傅問舟擰眉:“你還沒吃?”


    “沒有。”


    溫時寧揉了下肚子,可憐兮兮:“確實有些餓,但二爺若還不想吃,我也可以再忍忍。”


    傅問舟無奈到想翻白眼。


    “讓晉安來吧。”


    這屋裏味兒重,她怎麽吃得下。


    溫時寧這次聽話了,‘好嘞’一聲就跑了出去。


    等晉安將傅問舟收拾好出來,飯菜已經擺上桌,溫時寧乖巧地等著,但吞口水的動作實在是過於明顯了些。


    傅問舟能怎麽辦,拿起筷子,好聲好氣:“時寧,吃飯吧。”


    “二爺,吃飯。”


    溫時寧狼吞虎咽,邊吃邊望著他傻笑。


    傅問舟被她感染,唇角也止不住地微翹,“你慢些吃,小心噎著。”


    那語聲,那眉眼,似乎又恢複到了往日裏的柔軟。


    二人看著,像是尋常小夫妻鬧別扭後又和好。


    傅晚兒來串門時,正巧撞見這一幕。


    再聽秦嬤嬤和晉安說起這一日裏發生的事,當下便跑到老夫人跟前,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


    最後,傅晚兒總結:“依我看,二嫂簡直就是二哥的克星……啊,呸呸呸,是福星才對!”


    老夫人卻是怔愣了許久。


    別說傅問舟的臥房,就是臨風居,她也許久沒去過了。


    去一次難過一次……


    可問舟自己呢?


    會不會多想?


    細想,她這個做母親的,似乎是太不合格了……


    方嬤嬤知她所想,安慰說:“母子情是母子情,夫妻情是夫妻情,比不得,也替不了。不管怎樣,隻要對二爺有益,就是好事一樁。”


    老夫人抹了抹眼角,“那是自然。”


    但該賞還是要賞,總得讓溫時寧知道,她不會白白付出。


    又收到一匣子銀瓜子,溫時寧有些傻眼。


    方嬤嬤說:“老夫人想著你們過幾天就要去南邊莊子上,有點散銀在路上花著方便。”


    老夫人管這叫散銀?


    溫時寧心中驚詫的很,待方嬤嬤一走,便抱著匣子跑去傅問舟那裏。


    “二爺,母親又賞了東西,你瞧。”


    她拉開匣子,瞪圓了眼睛地看著傅問舟。


    秦嬤嬤也在場,笑笑說:“老夫人沒有當著二爺的麵賞你,你可知道是什麽意思?”


    溫時寧懵懵地,“我不知道呀,還有別的意思嗎?”


    秦嬤嬤剛要說,傅問舟不著痕跡地掃她一眼。


    “母親給的,你就收下吧。”


    溫時寧眉頭輕擰:“可我總覺得怪怪的……大戶人家都是這麽表達好感的嗎?”


    她沒經曆過。


    在莊子上時,她若是做了值得表揚的事,奶娘會給她做好吃的,或是將她摟在懷裏誇上半天。雖然不值錢,但總能暖到心裏去,好久好久都忘不掉。


    老夫人賞賜她的原因,她是知曉的,無非就是因為她對二爺好。


    可她對二爺好是應該的呀,做婆母的若是覺得認可,叫過去說些貼已話,或是過來臨風居走動走動,不是更好?


    溫時寧在傅問舟麵前向來不裝話,傅問舟聽後,笑著問她:“給錢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


    溫時寧小腦袋歪一歪就想通了,“隻要二爺覺得好就好,我還是去繼續收拾東西吧。”


    依著規矩,年三十她隻能在夫家過。


    但二爺說了,準允她大年初一去給奶娘拜年。


    等到十五一過,他們就出發往南走。


    她攢了許多東西要給阿姐和奶娘,得收拾收拾。


    溫時寧一走,秦嬤嬤就歎了口氣。


    “二爺為何不讓我說清楚?”


    傅問舟眸中溢出幾分冷聲,“她沒必要懂。”


    有什麽可說的?


    無非就是高高在上的權勢者,拿捏人心的一點小手段而已。


    當著他的麵賞溫時寧,是為安撫他,做給他看,表達重視。以及,這些賞賜由頭是溫時寧,實則是給他的,若非他同意,溫時寧帶不走,若想真正得到,就得加倍對他好。


    私下賞溫時寧,那便是真的賞,是籠絡,也是即時清算的意思。


    賞了便不欠……


    若有一天他死了,侯府主人要趕溫時寧走,她也不必歉疚。


    這就是大戶人家的情,涇渭分明,彼此清清楚楚。


    秦嬤嬤又歎了聲:“老夫人也有她的難處,當家主母,要顧全大局。”


    傅問舟眸光幽深,意味不明。


    心不平,一碗水又怎麽端得平。


    他不怪誰,也不怨誰,隻是不想將溫時寧卷入其中。


    或許,去南方是個必然又不錯的選擇。


    放不下的又如何,他早已無能為力。


    大年三十這日,溫時寧一早就穿上新衣,給臨居風的下人都發了賞銀。


    然後跑來等傅問舟,一同去給老夫人請安。


    知道攔不住她後,傅問舟約法三章,進可以進,但得先通報一聲,不能冒冒失失的往裏闖。


    畢竟他們還未圓房。


    傅問舟想的更遠,顧及一些,對溫時寧將來另嫁多少有利些。


    過年,府上從主子到下人都有新衣穿。


    傅問舟的就更不用說了,在老夫人那裏加著同情分,所用之物皆是能貴則貴。隻不過顧及他的性子,不得不盡量低調。


    一襲藏青色的長袍,袍身繡有金絲雲紋,顯得既莊重又華貴。袍子的領口和袖口處,鑲著精致的玉扣,每一顆都晶瑩剔透,仿佛蘊含著天地間的靈氣。


    長發用一根玉簪束起,既幹練又文雅。


    再配上他俊朗的麵容,顯白的皮膚,眉目間透露出來的書卷氣……


    溫時寧看傻了眼,腦裏子隻想到一句話——好一個俏郎君。


    而這俏郎君,還是她的夫君。


    嘻嘻嘻,溫時寧嘴角咧開,眸光水色瀲灩,眉情婉轉。


    傅問舟看著她,嘴角也止不住微微上揚,“你笑什麽?”


    溫時寧臉紅紅,“二爺真好看!”


    傅問舟早已習慣了她的直白,無奈般失笑。


    心裏隨之蕩漾著微微的暖意,也有些許的酸。


    一個廢人而已,別人的誇讚隻是為了掩飾同情或別的,隻有她傻,是滿心滿眼的真誠。


    可惜,相遇的時機不對,他能迴饋她的太少太少。


    溫時寧堅持要推輪椅,傅問舟幹脆沒讓晉安跟著。


    要出行數月,該準備的東西還很多。


    夫妻二人說說笑笑的往老夫人院裏走,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裏麵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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