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書妍隻搖頭。


    整三天,她連床都下不了,如何得知這些?


    溫夫人仔細給她上著藥,安慰說:“男人在那方麵多少都有些癖好,隻是這種事大部分人都羞於啟齒而已。”


    出嫁前,其實請婆子來專門教過。


    但總不能把人往死裏弄吧。


    一想到安王那張猙獰的臉,溫書妍就直發抖。


    溫夫人的手也跟著抖,“妍兒,你可悔?”


    溫書妍有片刻的愣怔,隨後,眼神逐漸清洌。


    “我不悔!”


    溫夫人輕撫她的臉,心疼極了,出口的話卻近乎殘忍。


    “你要知,事到如今,悔也無用。就算安王府是個火坑,你已經跳了進去,便隻一條路可走。”


    溫書妍怔怔看著她,“母親……”


    溫夫人一個字一個字道:“鳳凰涅盤前,都要經曆烈火的煎熬,熬過了便是新生。”


    “女人在男人眼裏本就輕賤,區區妾室,可有可無。但若你對他有利,能知他所想,助他所願,他也能甘願讓你輕賤。”


    溫書妍眼眸顫動,“女兒也想,可,談何容易。”


    溫夫人嘴角上揚,眼底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


    “世間女子,哪一個容易。”


    想當年,她九死一生生下個禍害,若不是有天家的關係,她早和那禍害一起被處死了。


    從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也是從那天起,她的目標變得簡單,守住主母之位,動搖者死!


    唯獨那個禍害……


    明知她活著,就是她一生的恥辱,可還是留到現在。


    結果呢?


    忘恩負義的白眼狠!


    溫夫人眼裏漸漸迸裂出狠戾的冷意。


    “你隻管大膽去做,為娘和溫家,永遠是你的後盾。後院那些個賤子賤女,若是布局的好,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她就是要天下人都知道,即便生下災星,她也是富貴命。


    更要讓那禍害知道,出了溫家的門,往後便是望一眼的資格都沒有了。


    ……


    溫時寧當天就央著傅問舟教她認字畫畫。


    傅問舟早前本就答應過,便先帶她去庫房挑了喜歡的筆墨紙硯。


    還在自己院子裏,給她設了個書房。


    溫時寧可太高興了,迴到房裏,拉著香草就開始轉圈圈。


    “我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有自己的書房,能讀書認字。香草,你說的對,往後的日子是有盼頭的。”


    香草替主子高興,但畢竟年歲稍大一些,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想的自然也要多些。


    “若是小姐能替二爺生個孩子就更好了。”


    有了子嗣,在侯府才談得上立足。


    溫時寧對圓房還沒有太多的概念,但也知道是要睡在一起的。


    二爺如今和她分開睡,是想保住她的清白,是為她以後著想。


    “我們以後會有孩子的。”


    溫時寧肯定地說。


    反正她是願意替二爺生孩子的。


    香草隻能一聲歎息。


    主子單純,二爺又那樣……豈是想生就能生的。


    次日,溫時寧起的很早,先去花園巡邏一圈拾整過的花草,便去書房乖乖等著。


    等了許久傅問舟都沒來,她擔心他是不是忘了,正打算去請時,在院子裏碰到晉安送大夫出來。


    “二爺怎麽了?”


    溫時寧緊張地上前,晉安迴道:“二夫人別急,隻是日常問診,這位是廖神醫。”


    “虛名而已,二夫人好。”


    廖神醫六十出頭,蓄著半白的長胡須,雙眸炯炯有神透著洞察一切的智慧,頗有仙風道骨之姿。


    他原本已經隱居山林,是老夫人托人一請再請,才出山迴京。


    溫時寧端端正正地拜了拜。


    “有勞廖神醫,我正有些問題想請教。”


    問的自然是傅問舟的情況。


    廖神醫便詳細道來:“蠻毒是由七七四十九種草藥,加之幾十種毒蟲熬汁,再塗抹在刀箭上。二爺幸好是中箭,且立即將傷口周圍的肉一並剔之,很大程度地阻止了毒素蔓延。若是中刀,三日之內,傷口必會加速潰爛至全身。”


    “不幸的是,那箭紮進了他骨頭裏……”


    廖神醫沒說的是,若不是一直用藥止著痛,傅問舟估計早就痛死了。


    據說那種痛,好比時時刻刻有人拿著砍刀在砍著自己的骨頭。


    絕非常人能忍受。


    這些年,治療毫無進展,唯一的作用就是止著痛,盡可能的減緩毒素的蔓延。


    但止痛的藥物,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失效。


    加大藥量,又會損傷腦神經。


    總之,能預見的結果就兩種,要麽痛死,要麽全身失去知覺,在苟延殘喘中耗到最後一刻。


    二爺現在已經出現耐藥現象,真正的痛苦才開始。


    溫時寧不能完全聽懂,她隻關心:“那我現在能做些什麽?”


    接著,她又把種藥材的計劃說給廖神醫聽。


    廖神醫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有欣賞,也有憐憫。


    真心難得,但時間不等人,且很多藥材連他都還沒有弄明白。


    可人總得有希望。


    “我會把已知的藥材整理給二夫人……實不相瞞,種子我也尋到了,但北蠻和大周的氣候土壤大不相同,至今也沒有長出幾種來。”


    溫時寧眼睛一亮:“若我能種出來,二爺的毒是不是就可以解了?”


    廖神醫保守道:“起碼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隻是那解毒之法,也非常人能忍受,隻不過還沒影的事,不說也罷。


    溫時寧信心滿滿。


    “給我些時間,我一定可以種出來。”


    廖神醫不忍打擊,交待說:“在這之前,一定要保證二爺攝入足夠的營養,要時常按摩,以防止肌肉萎縮……總之,要二爺自己有足夠的信心,方才能支撐下去。”


    偏偏難就難在,人的意誌力是有限的。


    二爺再錚錚鐵骨,也經不起歲月和病痛的雙重折磨,心性早就磨的差不多了。


    早在之前,就有段時間不吃不睡,形如枯槁。


    連他都以為,怕是熬不下去了……


    倒是婚約定下後,仿佛是有了念想,精神好了許多。


    溫時寧又問起按摩手法,廖神醫也耐心解答,並許諾隨後會給她送來相關書籍,以供學習。


    溫時寧頗有些難為情道:“不瞞神醫,我尚不識字……但我馬上就會了,從今天起,二爺會教我讀書認字。”


    廖神醫意外地看了眼晉安。


    晉安點點頭,“是,二爺有此打算。”


    “好事。”


    廖神醫很欣慰,再看著溫時寧那張清秀稚氣的臉時,有些話沒忍住。


    “我和二夫人其實早在十六年前就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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