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喬幼雪便拿出了自己那已然布滿了裂紋的浮圖三意來,因為先前受到重創的原因,三百也一直都無法從這裏麵出來,她想著等日後將自己身上的傷都養好了,再去尋找天材地寶,將浮圖三意給修補好,隻是經過了這一場黑雨,已不知是多少的寶物都毀在其中了。


    喬幼雪沒有再多想下去,隻是將紫玉笛輕輕靠在了自己的唇邊,然後看向了戚塵淡淡笑道:“技藝不精,還請公爹莫要取笑。”


    戚塵淺笑了一聲,笛聲起,琴聲和。


    山水之間,琴笛合奏,喬幼雪未曾料到,戚塵的琴技竟然這般高超,也是沒有想到一雙時常拿劍殺人的手能夠奏出這麽動聽的琴音來,而這琴音,又非同尋常。


    戚遲靜靜地靠在一塊大石旁,輕閉著眸子聽著曲子,對於戚塵的這一手琴技,他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而戚夜跟隨父親的時間不如他長,倒是很少聽到父親彈琴,這時候便認認真真地聽了起來,這一認真,便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在裏麵了。


    泉水中原是有兩尾錦鯉在悠閑自在地嬉戲,你追我趕十分歡樂,可不知何時,這兩尾錦鯉的動作變得越發緩慢了起來,水麵上的波紋一圈一圈地漾開,速度卻不如平常時候快了,在此,戚夜靜靜感受著迎麵而來的微風,原本不疾不徐的清風,此時竟十分難以讓人察覺到了。


    岸邊樹葉沙沙的聲音幽美而緩慢,半空中的飛鳥仿佛行進艱難一般,這幅絕佳的畫麵仿佛靜止了,但又在十分緩慢地移動著,此情此景中,速度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眼前喬幼雪吹著笛子的聲音,還有父親彈著琴曲的聲音。


    戚夜再次靜下了心來,便想起了從前的時候娘親曾同他說過父親曾經練得一手好的音功,當年父親第一次在娘親的麵前展現這音功的時候,著實將娘親給嚇了一跳,但卻不僅僅是因為這一手音功的精湛和強大,還有這音功的來源。


    父親對娘親說這音功原名為禪心曲,乃是佛子在人界經受磨難之後創作而成的,原藏於隱仙寺,後來隱仙寺消失,這禪心曲也下落不明了,父親是在一次偶然的外出遊曆時得到了這禪心曲,便參悟學了下來。


    娘親最為驚訝的,便是如此,父親戚塵明明身為一個魔修,這一身的魔氣同佛修的功法天生相克,兩者乃是水火不容之物,為何卻能夠修煉這禪心曲,竟還將其中的要領都領會到了?


    禪心曲在對戰的時候主要用於控場和牽製敵人,它並沒有很大的殺傷力,但是這控製的力量卻是十分強大的,佛修不好殺戮,所修煉的術法打鬥是以防守為主的,這禪心曲加在他們的身上,在對敵的時候,足以將敵人的耐心和氣息都消磨幹淨。


    說起音功來,這世間還曾出現過一人將音功如同戚塵這般修煉到了絕佳的地步,那就是此前殞落的壽無疆了,那壽無疆使用的音功主要修煉的就是殺傷力,而他本身的殺傷力就不俗,這樣在對敵的時候,固然能力倍增,但自身也是十分脆弱的,這也是到了後來,他為何那麽依靠神獸玄武的原因了,玄武就像是他的一個盾牌,足以彌補他自身防禦低下的情況了,若是最後陸合歡沒有死亡,那玄武便也不會消失,眼下的這個修真界,隻怕早就已經變了天了。


    這方,喬幼雪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整個人都已經沉浸到了戚塵演奏的琴曲之中了,先前還是她的笛聲先起,琴音跟著笛音走,現在的笛音已經完全跟著琴音走了。


    這種感覺,同她當初接觸千絲縛靈術時候的感覺十分相像,腦海之中仿佛出現了七根金色的琴弦,這七根琴弦在自己的識海中次第撥動,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覺慢慢湧上了自己的心頭。


    聖子,鮫人,真佛,竹林……


    海水,冰棺,佛寺,笑聲……


    一輩子能有多長,就有多少的故事。


    喬幼雪能夠感受到悲憫眾生的力量,這柔中有剛,剛柔並濟,這便是……佛氣的感覺。


    這琴音一直引領著喬幼雪的思緒,不緊不慢,不疾不徐,她身體裏麵的情況開始慢慢變好,先前所受的傷都在無形中一股氣息的疏通下恢複得更快了。


    這一曲演奏完,戚塵卻好像並沒有就此結束的意思,空氣中隻寂靜了片刻,在眾人尚在迴味中的時候,他又再次彈起了曲子來。


    重複的一遍,而這一次,喬幼雪識海中的琴弦慢慢消失,緊接著畫麵變成了淞凝泉的情景,她孤身坐在泉水邊,手中拿著浮圖三意,輕輕吹奏起了曲子。


    戚遲在發覺戚塵並沒有停下來的時候,不由緩緩睜開了眼睛,朝著戚塵的方向看了一眼,隻見他的眉心輕輕蹙著,手上的動作行雲流水,眼睛輕輕閉了起來。


    看來父親今日帶他們來這淞凝泉的真實目的並非是散心,而是想要將這禪心曲傳授給胖雪啊。


    隻是道佛難於同修,先前他身負著魔修的力量,卻執意踏進道修的門檻時自己的身體已然受了十分難熬的折磨,而現在胖雪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完全,隻恐承受不住這兩種氣息在體內的碰撞啊。


    想到了這裏,戚遲便不由焦心了起來,剛想要出手打斷此時戚塵的動作,便被戚夜給攔了下來。


    戚遲的眉心輕輕皺了皺,不解地看著麵前的戚夜。


    戚夜沉默了片刻,隨即傳音同他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麽,但渴求力量也是她心中所想之事,父親隻是給了她一個選擇,若她承受不住的話,隨時都可以醒來。”


    琴音重複的第三遍,喬幼雪識海中的情景又是一變,隻見天地浩渺,所有的人都不過是這天地間的滄海一粟,而放眼望去,正盤坐在青石旁吹奏曲子的她也不過是一個小黑點罷了。


    身體裏麵的佛氣越積越多,原本被修複好些了的經脈中此時容納了靈氣和佛氣兩種,竟開始意外地疼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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