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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河北岸,袁譚雖然陳兵十萬,仍舊每日惶恐不安。


    隻不過,原本因為拿下兗州而氣勢正盛的關中軍,此時卻已經偃旗息鼓。


    袁軍營寨之內,袁譚臉上帶著疲憊之色,麵對關中軍強大的兵鋒,他感覺肩膀上的擔子很重。


    “子遠,陳文昭這段時間,既不派人強渡黃河,又不前來叫陣,究竟在做什麽?”


    許攸將近七十歲,就連胡須都有些泛白,臉上的皺紋越加多了。


    而且這段時間,他作為袁譚麾下的主要謀士,整個冀州安危都交在他身上,壓力也十分巨大。


    至於沮授,此時卻不在黃河北岸,被袁譚派去抵禦帶病陳宮,上將張郃也被派去抵禦張遼。


    雖說這麽多年以來,袁譚也征辟了不少人才,可自從袁紹去世以後,袁氏聲威就每況日下。


    很多有才華之輩,也看得出袁譚不是雄主,都不願意在冀州出仕。


    故此,袁譚麾下除了袁紹留下來的班底以外,並無多少可用之人。


    可袁紹留下的舊部,到了今日也是死的死,老的老,退隱的退隱,以至於整個冀州都陷入了人才匱乏的境地。


    許攸皺眉說道:“兵貴神速,陳文昭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屯兵濮陽卻沒有絲毫渡河的想法,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段時間,許攸身體也是越來越差,顫巍巍來到了地圖身旁,目光不停地圖上巡視著。


    看了許久,許攸忽然大驚失色,失聲叫道:“假如陳文昭派遣大軍,在此處將我等拖延下來。”


    “他卻派遣輕騎從河東郡殺入魏郡,而後前來突襲魏郡後方,卻該如何是好?”


    袁譚急忙來到地圖旁邊,看了一陣之後,也是臉色微變。


    袁譚也頗為精通兵事,冀州魏郡與關中河東郡相鄰,除了一個太行山外,並無黃河阻攔。


    許攸的想法雖然隻是猜測,卻也很有可能發生。


    一開始,陳旭興大軍攻打兗州,幾乎吸引了袁譚所有的注意力,導致他有些忽視了來自河東郡的威脅。


    現在經過許攸提點一下,袁譚越想越感覺心驚肉跳。


    審配此時卻是出言道:“魏郡以西有太行山脈橫亙,隻要派遣少許士卒把守要道,縱然賊軍有十萬騎兵,恐怕也根本進不了魏郡吧。”


    袁譚聞言先是一愣,仔細思索一陣也覺得有些道理,當即就有些猶豫不定。


    說到底,袁譚的性格和袁紹非常相似,都有些優柔寡斷,有時候聽風就是雨,隻要屬下有不一樣的意見,就有些拿不住主意。


    許攸卻是說道:“縱然騎兵過不了太行山脈,步卒卻有可能翻山越嶺而來,不得不防啊。”


    審配再次搖頭道:“子遠此言差矣,太行山脈如此險峻,除了那些本地獵戶以外,又有誰能越過我軍關卡,跋山涉水進入魏郡?”


    “陳文昭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料想必有內幕。”


    就在此時,一個親兵忽然走了進來,單膝跪地說道:“啟稟主公,斥候經過一段時間偵查,終於知道關中軍為何一直按兵不動了。”


    袁譚聞言,急忙出言問道:“是何原因?”


    親兵答道:“衛尉程昱病逝,秦王得知這個消息氣血上湧,導致舊傷複發昏迷過去,醒來之後一直身體不濟。”


    “秦王病倒,關中軍人心惶惶,這才一直屯兵濮陽,而沒有任何後續動作。”


    由於有黃河阻隔,並且雙方大軍都封鎖了交通,所以想要探查敵情非常困難。


    這也是為什麽,陳旭明明已經病倒許久,袁譚直到今日才得知消息了。


    袁譚聞言大喜過望,道:“真是天助我也,如今陳文昭病倒,關中軍人心惶惶,假如現在出其不意渡河突襲,必能殺得關中軍大敗而走。”


    許攸、審配聞言全都大驚,急忙勸道:“主公不可!”


    兩人對視一眼,終究還是許攸解釋道:“陳文昭雖然病倒,奈何關中諸將都是驍勇善戰之輩,更有田元皓、司馬仲達在彼。”


    “關中軍兵鋒強盛,我方士卒卻大多都是新兵,戰鬥力地下。”


    “如今占據黃河北岸,依險而守尚且有些餘力,若是貿然渡河與關中軍交鋒,則必敗無疑。“


    袁譚聞言心中不悅,卻也沒有出言反駁。


    審配亦是出言勸道:“其實主公隻需緊守黃河北岸,陳文昭派遣大軍來攻,每日消耗錢糧不計其數。”


    “我等隻要守住黃河北岸一段時間,關中軍定會因為缺糧不戰自潰,那個時候我等再渡河追殺不遲。”


    眼看兩位德高望重的老謀士,都是這般說法,袁譚隻得依計行事。


    太行山脈之中,一彪人馬臉上被塗得五顏六色,在深山老林中行走,個個健步如飛。


    “嗷嗚!”


    一陣狼嚎聲響起,這彪人馬當即忍不住嗷嗷大叫起來,朝著狼嚎的方向飛奔而去。


    荊棘密布的山林,卻好似根本沒有辦法阻攔他們,這些人就宛若山林中的寵兒一般,飛奔跳躍,好不歡快。


    “嗷嗚!”


    “嗷嗚!”


    “嗷嗚!”


    狼嚎之聲此起彼伏,卻沒有一開始的底氣十足,反而顯得有些驚恐。


    沒過多久,狼嚎聲就完全停息,那些臉上被塗得五顏六色的男子,抬著一具具狼屍迴來了。


    在這些人中有一個大漢,行走之間卻顯得有些吃力。


    另外一個手拿鐵蒺藜骨朵,腰帶兩張弓,身材極為壯碩的漢子,卻是笑著說道:“兒郎們又打到了一批獵物,再努力一陣食物就夠了。”


    看著眼前這個五溪蠻首領,大漢忍不住讚歎道:“無當飛軍果真是山林寵兒,這一路上,我龐德真是大開眼界啊。”


    這個說話的大漢正是龐德,那個五溪蠻首領卻是沙摩柯。


    陳旭聽聞程昱病逝的消息以後,自己也病倒了。


    然而,陳旭卻始終沒有忘記攻打冀州之事,司馬懿就趁機獻計,讓無當飛軍越過太行山,直接殺入魏郡之內。


    也許普通士卒,根本不可能穿越太行山脈,可司馬懿在幽州待過那麽長時間,對於這支由夷越勇士組成的軍隊,卻是知之甚詳。


    這些人本就生活在山林之中,非常擅長山地戰,在普通人看來難以逾越的山林,對他們而言卻不是什麽問題。


    由於這些人在山林中超凡的能力,大軍在越過太行山脈的時候,根本不用攜帶糧草,隻需沿途打獵即可。


    如此一來,後勤壓力也都完全消失。


    龐德身為這次突襲魏郡的主帥,哪怕他勇武過人,可是一路行來,也感覺有些跟不上無當飛軍的步伐。


    畢竟,他本就是一個騎將,並不精通山林作戰。


    沙摩柯聽見龐德的誇獎,自然是高興異常,說道:“若是比起山林作戰,我族勇士敢稱第二,世間就無人敢稱第一。”


    龐德也不出言反駁,隻是微笑著頷首。


    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稀稀拉拉照射在山林之內,龐德抬頭仰望天空,卻也很難看到白雲。


    “也不知道,還需多久才能越過太行山脈,隻希望這段時間莫要下雨。”


    黎陽,乃是魏郡西南方向的一座縣城,也是冀州、司隸、兗州的交界點,又扼守黃河北岸,戰略位置極其重要。


    隻不過,黎陽西方乃是太行山脈,必經之道上都有冀州軍隊駐守,故此黎陽守將並不擔心來自於西邊的威脅。


    至於南方又有黃河天險,而且關中大軍都屯兵濮陽,黎陽守軍除了每日巡視黃河之外,壓力一點都不大。


    這一日,天色昏暗下來以後,黎陽守將派人在黃河北岸監視水麵情況,他自己卻是迴到城中睡覺。


    快要接近淩晨的時候,黎陽守將居然聽到一陣喊殺聲,他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披掛完畢就走出了縣衙。


    “殺啊!”


    然而就在此時,城內已經火光衝霄,喊殺之聲震天。


    “殺!”


    一道大喝從遠處傳來,卻是龐德揮舞著手中大刀,橫衝直撞向著縣衙殺來。


    有很多袁軍士卒,都被龐德率領的無當飛軍追殺。


    “怎麽會有賊軍,怎麽會有賊軍?”


    黎陽守將此時,也感到惶恐不已。


    好在他也有些能耐,在驚慌過後當即大聲吼道:“休要慌張,休要慌張,向我靠攏!”


    黎陽守將不吼還好,他這麽大吼過後,反而引起了龐德的注意力。


    “兄弟們隨我衝鋒,殺了那員賊將!”


    龐德帶著身後的夷越勇士,唿嘯著殺向黎陽守將,黎陽守將見狀心中大駭,也不顧收攏士卒,居然轉身就逃。


    “懦夫!”


    龐德見狀大怒,拿來一張強弓就朝著黎陽守將射去,哪怕如今正值黑夜,龐德還是一箭把黎陽守將射死。


    “將軍死了,將軍死了,將軍死了!”


    本來就被殺得節節敗退的黎陽守軍,看到主帥被殺之後,頓時驚慌的大聲叫了起來。


    龐德聞言大喜,而後高聲喊道:“爾等主帥已經被殺,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經過半宿奮戰,黎陽城內的喊殺聲終於止息,龐德率領無當飛軍,將整個城池都控製住了。


    不僅如此,龐德還派遣沙摩柯,突襲了黎陽城附近的黃河渡口,繳獲了不少船隻。


    得到船隻以後,龐德當即派人渡河前去通知陳旭,他自己卻是兵分兩路,一路死守城池,一路死守渡口。


    黎陽城南岸的白馬,早就隱藏了一支軍隊,當他們得到龐德攻下黎陽的消息以後,當即開始渡河。


    白馬城內的統帥乃是張繡,他渡河進入黎陽以後,當即問道:“令明為何如此輕易就拿下黎陽?”


    龐德歎道:“隻怪黎陽守將太過無能,如此緊要去處居然不謹慎防備。”


    “除此之外,無當飛軍的驍勇也真是令人歎服,他們不僅爬樹厲害,利用撓鉤攀爬城牆居然也出類拔萃。”


    “若是沒有他們的這種本領,想要拿下黎陽恐怕不會容易。”


    張繡道:“無論如何,令明這次都立下了大功。”


    袁譚得知黎陽被龐德拿下的消息,險些暈厥過去,當他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對於審配當即又吼又叫。


    本來許攸已經猜測,關中軍可能從太行山突襲進入魏郡,不過審配信誓旦旦的說不可能,袁譚才沒有在那裏增加兵力。


    如今黎陽丟失,黃河北方防線已經出現了一個缺口,關中軍北渡黃河勢不可擋。


    想到這裏,袁譚就感覺心中恐懼,對於壞了大事的審配,自然是責備再三。


    審配年齡較之許攸,還要大上一些,現在已經七十多歲,被袁譚如此責罵,居然氣急攻心昏死過去。


    縱然之後醒了過來,也已經麵容枯槁,沒過多久便吐血而亡。


    袁譚得知這個消息以後,當即後悔不已,卻也已經改變不了什麽,隻能盡自己最大力量進行挽救。


    他讓審配兒子繼承其爵位,並且讓人將審配屍體運迴鄴城,予以厚葬。


    卻說陳旭得知黎陽被龐德拿下的消息後,當即盡起濮陽兵馬,前往白馬城,準備從此地渡河。


    沒有了袁軍的阻攔,關中軍這次渡河非常成功。


    當袁譚派遣大軍前來奪取黎陽的時候,關中軍已經渡過了黃河,雙方在黎陽以東二十裏位置交戰,袁軍大敗而歸。


    陳旭讓士卒們窮追猛打,將這支袁軍徹底擊潰,而後揮師東進,準備殲滅袁軍主力。


    袁譚得知前鋒大敗的消息,又聽聞陳旭派遣大軍來攻,根本不敢與其交戰,連夜往鄴城撤兵。


    趙雲統領兩萬騎兵,追上袁軍主力,大敗之,而後追殺三十餘裏。


    袁譚在親信的拚死護衛下,這才堪堪逃出生天,不過許攸由於年齡太大,逃跑過程中居然掉下戰馬,而後被踐踏致死。


    袁譚大敗,冀州震動。


    沮授本就帶病出征,在常山國和陳宮糾纏,雙方互有勝負。


    可是聽聞這個消息以後,頓時感覺大勢已去,想起了袁紹臨死前的托孤,不由潸然淚下。


    後聽聞審配、許攸身死的消息,更是心中悲痛,病情加重。


    陳宮趁機設下計策,大破常山國的袁軍,王延領兵殺入袁軍主帥營寨,沮授不願被俘,自刎而死。


    陳宮隨後迅速揮兵北上,與張遼前後夾攻張郃。


    袁軍接連大敗,早就士氣低迷,如今被雙方夾擊,頓時大敗虧損,張郃兵敗被俘。


    冀州袁氏,已經覆滅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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