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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那個路人離開,文昭有些愕然的自言自語:“縣令斷案,既然能夠吸引這麽多百姓觀看”


    典韋當即甕聲甕氣的說道:“主公此次前來,不正是為了考察此人才能麽,何不趁此良機,前去刁難他一番。”


    “俺倒要看看,此人是有真才實學,還是徒有虛名。”


    文昭亦是心中一動,就找了一個落腳的位置,將身上的鎧甲脫了下來,穿著一身便裝。典韋等人亦是有樣學樣,都是一身便裝打扮往縣衙趕去。


    此時進入了縣城之內,倒不用太過擔憂文昭的安危。畢竟縣中還有一些兵卒,若是遇到事情隻需大喊一聲,就會有人前來相助。


    故此,對於文昭脫掉外麵鎧甲,隻懸掛佩劍之事,典韋倒也沒有阻攔。隻是他自己的兩雙鐵戟,卻被帶在了身上。


    文昭等人來到縣衙,發現已經有人,將縣衙圍得水泄不通,隻見堂下跪了一老一少兩人。


    縣衙之上,一個文士端坐首位,拿著手中的文書仔細閱讀,並沒有說話。堂下圍觀的百姓,亦是稟住了唿吸,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過了許久,張既才抬起了頭,對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喝到:“張家丟失了一千二百錢,可是在你們家中尋到,你二人合謀盜竊張家財物,可有此事”


    新豐縣城治安一向非常好,盜竊案發生的也非常之少。故此當人們得知,這二人犯了盜竊罪以後,全都議論紛紛。


    那個年輕人聽見張既的話,就要開口說話,卻不想老漢率先說道:“這些財物都是我盜竊的,與我家孩兒並無絲毫幹係。”


    青年臉色漲得通紅,輕聲喚道:“阿翁”


    “閉嘴”


    那個年長的犯人,好似知道兒子要說什麽,當即厲喝一聲,嚇得青年不敢再說話。


    張既看到堂下的一幕,眼睛微微一眯,再次問道:“你二人都知道財物藏在哪裏,如何不是你們合夥盜竊”


    老漢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悲泣著說道:“錢財真是老漢我本人偷的,隻不過後來被小兒發現了,此事跟小兒完全沒有關係啊。”


    張既聞言也不答話,隻是將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半晌,這才問道:“可是如此”


    青年一臉遲疑,卻隻是不答話,那個老漢當即急了,厲聲喝道:“明廷問話,你怎敢不據實以告”


    青年張了張嘴巴,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張既沒有再逼迫青年,反而拿出來了一卷文書,緩緩說道:“李老漢一生勤懇本分,從來不會作違法亂紀之事。”


    “今年年初,李老漢之妻病重,李氏父子散盡家財,都未能將其醫治好。後來,張家的財物就丟失了。”


    說到這裏,張既也沒有理會兩人的表情,再次自言自語的道:“李老漢之子李文,乃至孝之人,見其阿母病重而無錢財醫治,先向人四處借貸。”


    “不料錢財仍舊不夠,李文遂心生惡念,將張家財物盜取,藏在家中。”


    李老漢聞言大驚,急忙說道:“此事真是老漢我所為,與小兒沒有一絲關係。”


    張既製止了老漢的話,道:“先讓我把話說完。”


    李老漢看著張既嚴厲的眼神,遂不敢再言。


    張既卻是繼續說道:“後來東窗事發,李老漢為了李文的前途著想,就將罪行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因為李老漢知道,親親相首匿並不犯罪,到時候隻需要推說,自己盜竊財物被李文發現,卻沒有被首告,李文即可免罪。”


    “李老漢如果一口咬定錢財是自己盜竊的,本官亦是沒有辦法給李文定罪。”


    親親相首匿,還有一種說法就是親親相隱。


    雖然法律規定,得知別人犯罪而不首告者,以犯罪論處。然而法不外乎人情,出於人性的考慮,也有些許例外。


    相互關心相愛的人,尤其是父母血親,即便他們有了過失,也不忍苛責追究,興師問罪,而動了包庇迴護的惻隱之心,這樣才正常。


    哪怕秦國時期律法苛刻,若是子告父,官府也不會受理此事。


    到了漢代,親親相隱進而形成了刑律的一項原則:即,親屬之間有罪應當互相隱瞞,不告發和不作證的並不不論罪。


    相反,假如自己家人犯了盜竊罪,你反而去官府首告,不僅他的家人會被治罪,就連他本人也會被判刑。


    這種思想其實自古就有,論語子路中有言: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當然,並非所有的罪行,都是適合親親相隱。


    就比如謀反謀大逆謀叛及其他某些重罪;或者是某些親屬之間,互相侵害的罪行,都不在此列。


    哪怕如今關中使用了新法,這條原則仍舊沒有改變。


    張既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了李文身旁,親自為他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


    繼而他柔聲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情是你做的。隻要你也絕口否認,我也不能給你判刑。”


    “然而,汝父願意為你背負盜賊的罵名,你既然乃至孝之人,甘願為救母親犯罪,又怎麽忍心看到自己老父因罪發配”


    說到這裏,張既幽幽一歎,道:“我隻問一遍,張家的錢財到底是誰偷的你的答案就是這個案件的最終宣判”


    話畢,張既直接站在一旁,緊緊盯住李文。


    李老漢生怕自己兒子承認,大聲喊道:“是我做的,是我做的,你不能承認。”


    然而,李文卻是忽然向李老漢磕了幾個響頭,涕淚縱橫的說道:“阿翁美意,孩兒又豈會不知”


    “可是若讓阿翁替我頂罪,我就真的禽獸不如了。”


    話畢,他抬起了自己的胸膛,對著張繼說道:“張家財物,正是我所盜竊,與家父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望明廷能夠還家父一個清白。”


    “至於我的罪行,但憑明廷宣判”


    李老漢聽見李文的話,臉色當即變得煞白,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張既此時卻是臉懷笑意,說道:“汝之罪行,吾自然會秉公宣判。按照律法,盜竊者除了交還贓物以外,還應當罰與贓物相同價值的財物。”


    “若是交不起罰款,就要發配服徭役以頂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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