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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婦仍舊絮絮叨叨的說著:“這家的主人,真是個好人呢。”


    “像這樣看守羊圈,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他完全能夠找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來為他做事。”


    “但是主人家執意找一些,像俺這樣的老人過來,就是為了讓俺們能夠拿點工錢,好養活自己。”


    說著說著,老婦就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直到這時,陳旭才發現,這個小村落中老年人居多。他們這些人,都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老婦的話,勾起了陳旭的迴憶。他想到了那個年輕的身影,突然問道:“這裏的主人叫什麽名字”


    老婦聞言,先是一愣,而後答道:“主人家的名諱,老婦怎敢提及俺隻能告訴你,他姓吳。”


    “姓吳”


    陳旭低聲呢喃著,想起了遙遠的往事。


    他出道以來,曾經跟三個姓吳的年輕人,有過交集。他們都救過陳旭的性命,但是每一個人,都沒有落得好的下場。


    第一個人,叫做吳烈。


    當初陳旭在濮陽城被抓,正要殞命的時候,正是吳烈帶領濮陽城的官兵倒戈,這才使得陳旭脫離險境。


    而後,他又不願牽連其他人,所以自刎而死。在此之前,陳旭甚至不知道,他叫做什麽名字。


    第二個人,叫做吳迪。


    陳旭屯兵太行山,山中缺糧,帶兵下山攻打雁門郡的時候,遭遇呂布偷襲。呂布當時射出了三箭,若非吳迪以死相護,可能陳旭早就殞命。


    第三個人,叫做吳淩。


    陳旭初到巨鹿郡,執掌一軍的之時,在校場上指導過吳淩的箭術。


    直到現在,陳旭還清楚地記得,當初在校場上,那個靦腆稚嫩的少年。每當老兵油子們,在他麵前談論女人之時,吳淩的臉,都會漲得通紅。


    陳旭可以想象到,少年當時充滿羞澀與渴望的眼神。


    廣宗之戰完畢以後,陳旭帶領三千騎兵北上,在沙丘平台中伏,掉入陷阱之中。就在他要被官兵刺死的時候,吳淩一連幾箭,將那些官兵射死。


    而後,吳淩更是背著陳旭,狼狽逃出埋伏圈。


    可以預見,那次若非吳淩,陳旭早就戰死沙場。聲勢浩大的黃巾起義,也會如同曆史中的那樣,徹底消亡。


    吳淩正是因為那次出色的表現,才被陳旭提拔成為一個親兵。他之後跟隨陳旭在戰場上,屢建奇功。


    憑借他的功勞,完全可以升職成為一個軍官。吳淩卻一直待在陳旭身旁,不願離開。


    今年年初,趙雲等人在彈汗山被圍,使得陳旭不得不帶上自己的親兵,以及陷陣營遠赴塞外。


    陳旭等人四處劫掠,雖然戰果豐碩,卻也並非毫發無損。吳淩正是在一場,與鮮卑人交戰的過程中,被砍掉了左臂。


    失去左臂的吳淩,不得不黯然離開軍隊。


    陳旭顧念他的功勞,以及當初的救命之恩,就想要賞賜他很多錢糧土地。


    吳淩卻說:“如今並州錢糧緊缺,我的這一份賞賜,還是先放在府庫之中,權且當作借貸給主公的吧。”


    吳淩的態度十分堅決,陳旭無奈,隻得收迴了大部分的賞賜。


    為了補償吳淩,陳旭送給了吳淩兩個從草原上劫掠迴來,非常漂亮的鮮卑女子。並且在晉陽附近,分了很多田地給他。


    “是吳淩麽”


    陳旭想起了那個,他看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少年,低聲呢喃著。


    戰場無情,刀劍無眼。


    多少壯士尚未建功立業,就戰死沙場;多少年輕的生命,尚未享受美好的生活,便馬革裹屍


    想著想著,陳旭的眼睛,不由變得濕潤了起來。


    “一將功成萬骨枯,我虧欠那些戰死的士卒,太多,太多”


    陳旭正在心中嗟歎,忽然聽到老婦驚訝的詢問:“你怎麽知道,俺們主人的名諱”


    抹了一把眼淚,陳旭溫和的說道:“你家主人,與我乃是袍澤。”


    老婦有些疑惑的問著:“啥叫袍澤”


    陳旭苦笑著解釋道:“袍澤,就是我曾經跟你家主人,一起在戰場上並肩作戰過的意思。”


    老婦先是一驚,而後歡喜的說道:“那麽說,你也是使君的親兵嘍使君讓俺們能夠活下去,真是天大的好人。”


    “你們這些娃在戰場上保護使君,那可是光榮的很呢。老婦我就代表,那些受過使君恩惠的人們,謝過你們了。”


    話畢,老婦就要向陳旭等人下拜。


    陳旭見狀,急忙上前扶住老婦,說道:“媼媼乃是長輩,又怎可如此”


    老婦正要爭辯,忽然從遠處的庭院之中,飄出一道渾厚的歌聲:“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這首戰歌,陳旭出征的時候,經常與士卒們一起歌唱。


    聽到了這道歌聲以後,陳旭就不由自主,跟著唱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庭院之內,吳淩用右手抱著那柄,被陳賞賜的寶劍。他迴想起了戰場廝殺的歲月,感覺心中熱血沸騰,就忍不住高聲歌唱。


    “可惜我斷了一臂,不能繼續跟隨主公征戰四方。”


    每當他想到這裏,就會潸然淚下。這個時候,他總是會唱起這首軍歌,用以排解自己心中的煩悶。


    雖然現在的生活安定富足,但是吳淩仍舊喜歡,那種金戈鐵馬的歲月。他更加喜歡,自家主公給他們講一些,富有哲理的小故事。


    “主公,你還好麽”


    吳淩一邊唱著軍歌,一邊憂愁的皺起了眉頭。這次並州雖然奪去了司隸的東部兩郡,中路大軍卻是全軍覆沒。


    他知道自家主公,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這麽沉重的打擊,一定會使得陳旭悲痛欲絕。


    吳淩一邊想著,一邊唱著。忽然之間,他似乎聽到了陳旭的歌聲。


    “又出現幻覺了麽”吳淩在心中苦笑了一聲。


    典韋等人聽見歌聲,也都感覺熱血沸騰,扯著喉嚨一起唱到:“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庭院中的吳淩,猛然站起身來,臉上帶著驚喜的神色:“這絕對不是幻覺,的確有人在唱軍歌。”


    話畢,他右手拿著那柄寶劍,急衝衝的往外麵跑去。


    此時,唱完一遍的陳旭等人,繼續唱著:“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吳淩呆呆的看著陳旭等人,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他緊緊握住手中的佩劍,跑到陳旭麵前,激動的高聲喊道:“吳淩,叩見主公”


    陳旭急忙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吳淩。他看吳淩空蕩蕩的左臂,總是感覺心中有些發堵。


    “阿淩”


    扶著吳淩的手臂,陳旭低聲喚著。


    眼中泛起淚花的吳淩,努力克製住自己激動不已的心緒,喊道:“主公”


    直到這時,一旁的老婦才迴過神來。他急忙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老婦不知主公到來,有失禮儀,還請主公莫怪”


    郝昭眼尖手快,急忙扶起老婦,說道:“我家主公,向來不喜這等虛禮。況且整個並州之中,主公從來不會接受長者的跪拜。”


    吳淩這時已經迴過神來,他笑著對那個老婦說道:“媼媼,你往常不是一直念叨主公麽為何今日見到主公,卻是如此表現”


    老婦臉色微紅,呐呐說道:“主公那是多大的官,俺有幸能得一見,又怎麽會不激動”


    “哈哈哈哈”


    陳旭身後的士卒,聽見老婦的話,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吳淩家的房子,雖然並不奢華,但是庭院之內,卻被打理得幹幹淨淨。陳旭坐在主位之上,典韋等人也都找地方坐了下來。


    下首之處,那兩個被陳旭親自挑選,而後送給吳淩的鮮卑女子。她們看到陳旭過來以後,眼中閃過懼怕與感激的神色。


    懼怕,是因為她們知道,這個看似溫和的男子,當初在草原上,如同嗜血的惡魔一般,屠戮了無數的鮮卑部落。


    感激,卻是因為,她們來到大漢境內以後,生活得遠遠比以前好。


    她們雖然是鮮卑女子,但是吳淩對待兩人卻是很好。


    縱然在語言溝通上麵,有著些許困難,她們仍舊感覺生活得非常幸福。


    陳旭目光隨意掃視著,忽然之間,她看到一個鮮卑女人的肚子,明顯有些大。陳旭先是一愣,而後問道:“阿淩,莫非此女已經懷了你的孩子”


    聽見陳旭的話,吳淩的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神色。


    他高聲說道:“主公,我現在雖然不能上戰場了。但是我要讓自己的婆娘,生下很多的兒子。將來讓他們跟隨主公,征戰四方”


    陳旭的臉上,暫放出了笑容,他撫掌大聲道:“好”


    就這樣,陳旭等人與吳淩,在房屋之中親切交談著。


    “主公,主公”


    一陣急促的喊聲,打破了這場溫馨的交談。有一個並州士卒,騎著快馬,來到吳淩的庭院外麵,大聲喊著。


    陳旭還以為並州出現什麽變故,急忙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那個士卒答道:“今日有一名士前來州牧府,指名道姓要麵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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