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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的戰事,牽動著無數人的心緒。


    曾經,通四郡之要道,扼兩河之天險的廣宗,卻因為它獨特的地理位置,而變成了一座絕望之城。


    廣宗北方,安平國的郡國兵駐紮在經縣,堵死了黃巾軍北上的道路。


    西邊與南邊的曲周與丘縣,已經被皇甫嵩攻占,有巨鹿郡與魏郡的郡國兵駐守。


    廣宗東邊的清河國,更是派出軍隊攻占了清河的界橋,駐守清河河畔。


    四麵被圍困的黃巾軍,兵力捉襟見肘。為了避免被皇甫嵩各個擊破,最後有人向張梁建議,撤出威縣人馬,將黃巾軍全部集結到廣宗,而後跟皇甫嵩決一死戰。


    張梁思考良久,采納了這個建議。


    皇甫嵩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撫掌大笑,說道:“賊人不識兵法,豈不知孤城難守?如此行事,真是自掘墳墓!”


    而後,皇甫嵩帶三萬精銳官兵進入威縣,與廣宗遙遙對峙。


    廣宗城內,自從張角病死以後,黃巾軍就已經沒有了進取之心。他們既沒有主動攻擊官兵,也沒有思考退路,隻是每日呆在廣宗,加固城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這個口號,已經很久沒人喊過了。


    張角的去世,對於黃巾軍的打擊是無比巨大的。他們不僅失去了自己敬愛的大賢良師,失去了黃巾軍的最高統帥,更是失去了心中的信仰。


    說好的‘黃天當立’呢?說好的太平世界呢?


    信仰崩塌的黃巾軍,看不到明日的曙光。沒有了信仰的他們,宛如行屍走肉一般。


    要迴到以前被欺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嗎?不,絕不!在這些人的心中,沒有退縮。


    哀莫大於心死。張角的死,使得整個廣宗的黃巾軍,都成了哀兵。皇甫嵩得到威縣以後,讓大軍休整了兩日,而後就開始向廣宗發起進攻。


    皇甫嵩帶領了將近三萬人的官兵精銳,張梁手下卻隻有七萬黃巾軍,其中還包括了從廣宗剛剛征召的一萬人馬。


    七萬對三萬,看起來黃巾軍好似占據了上風。但是縱觀兩軍軍容,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差別。


    官兵衣甲鮮明,武器精良,三萬人馬排成整齊的方陣,一語不發,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反觀黃巾軍,他們很多人都是衣不蔽體,能夠穿上盔甲的士卒更是少之又少。他們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與官兵相比,他們的隊伍雖然沒有那麽整齊,亦是不發一語,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勢。


    威縣與廣宗之間,官兵數次與黃巾交戰,卻是屢攻不克。


    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黃巾軍,他們的戰鬥力,絕對可怕無比。相比較而言,官兵雖然精銳,但是人數畢竟比不上黃巾軍。幾場戰爭下來,黃巾軍損失將近兩萬,官兵亦是折損了八千餘人。


    皇甫嵩無奈,隻得退守威縣,緊守城池,不再出戰。


    清河國境內,陳旭聽到斥候報告的消息,麵沉如水。廣宗黃巾軍,他們現在雖然與官兵對峙,不分勝負。但是孤城難守,廣宗遲早都會被官兵攻破。


    更重要的是,張梁絲毫沒有突圍保存實力的想法。他隻想率領所有廣宗的黃巾軍,與官兵決一死戰,無論生死,亦不後悔。


    “如今界橋已經被清河國郡兵占領,我等若是想要進入廣宗,必定要先攻破這裏。”


    分析過斥候傳來的情報,陳旭在心中暗暗想著。他看著黃巾軍收刮來的地圖,將目光投向了甘陵。


    清河國,甘陵,國相府。


    清河國國相處理完手上的公務,揉了揉眉頭。前段時間,黃巾軍大破官兵,全殲威縣守軍的消息傳過來以後,他每日都是心驚膽顫,生怕黃巾軍渡過清河,前來進犯清河國。


    特別是後來,有一萬多黃巾軍進入清河國境內,更是讓他緊張萬分。他傳令清河國各個縣城,讓他們緊閉城門,嚴密防守,防備黃巾軍攻城。


    陳旭這一路人馬的行蹤,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待他看到黃巾軍所過之處,秋毫無犯,直接朝平原郡方向趕去之時,才在心中舒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皇甫嵩的將令傳來,要他派遣郡國兵駐守在清河東岸,防止黃巾軍逃到清河國。


    看到皇甫嵩的將令,他雖然心中不願,卻也不敢違背。


    皇甫嵩討伐黃巾之前,就被漢靈帝授予持節的身份。


    《晉書.職官誌》記載:“使持節得殺二千石以下;持節殺無官位人,若軍事,得與使持節同;假節唯軍事得殺犯軍令者。”


    ‘節’代表皇帝的身份,凡持有節的使臣,就代表皇帝親臨,象征皇帝與國家,可行使權利。


    皇甫嵩乃持節使臣,他所過之處,但凡有所要求,附近的郡縣都要竭力配合,不然便是大罪。


    況且,若是黃巾軍果真流竄到清河國,對他而言也沒有什麽好處。


    所以,待陳旭等人進入平原郡以後,清河國國相便派遣郡國兵前往界橋,駐守在清河東岸。


    好景不長,他剛派出郡國兵沒多久,就發現那支進入平原郡的黃巾軍,居然再次迴到清河國,而且直奔清河國首府甘陵。


    清河國國相大驚失色,他連忙召集國中官吏,商討應敵之策。


    國相府,帳下有一員官吏,上前獻策:“我等不如召迴駐守界橋的郡國兵,防守甘陵?”


    清河國郡丞,頗有才學,當即反駁道:“皇甫將軍持節,令國相派遣郡國兵防守清河東岸,若是我等現在撤兵,豈不是打亂皇甫將軍的部署?”


    “賊兵果真攻城尚好,若我等將界橋的郡國兵撤迴,郡中的那支賊兵又不攻打甘陵,轉而奔襲界橋,該如何是好?打亂了皇甫將軍的部署,豈不為國相增添麻煩?”


    方才出言那人口中諷刺道:“若是不調兵迴來,賊人果真攻城,甘陵豈非不保?汝欲陷我等於死地乎?”


    郡丞指著出言的那人,憤然罵道:“汝貪生怕死耶?”


    “賊人雖有一萬餘人,然而甘陵城郭高大,易守難攻。我等隻需征召豪強家中私兵,以及一些義兵,就可守住城池。”


    “若是賊人果真來犯,守城艱難,我等再一麵向皇甫將軍匯報,一麵調迴界橋兵卒。隻需數日,便可迴援。如此,何懼賊人?”


    兩人在國相府爭得麵紅耳赤,又有一個官吏插話道:“國相不如秘密調迴界橋守軍,而後派少許人馬駐紮彼處,多豎旗幟,迷惑敵人。如此,黃巾軍必然不敢渡過清河。”


    “這樣一來,既不會誤了皇甫將軍大事,又不懼怕賊人攻打甘陵,何樂而不為?”


    國相聞言,大喜過望,就采納了此人的建議。郡丞數次勸說未果,迴到家中,心中憤憤不已。


    他思來想去,覺得若是果真誤了皇甫將軍大事,日後清河國所有官吏,恐怕都難辭其咎。念及於此,他便掛印而走。


    卻說冀州南部戰場,官兵圍困廣宗一月有餘,也不與黃巾軍交戰。


    初時,黃巾軍還守備嚴密,但是他們幾次挑釁官兵,官兵都是避而不戰之後,黃巾軍就開始漸漸懈怠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黃巾軍漸漸忘卻了大賢良師死後的傷痛,他們曾經那股視死如歸的氣勢,也漸漸冰消瓦解。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類乎?


    廣宗的糧草與越來越少,眼見已經快要無法支撐城中消耗,很多黃巾士卒開始騷動起來。


    現在廣宗的黃巾軍,不再是萬眾一心。有些人仍然固執的要死守廣宗,與官兵決一死戰;有些人卻想突圍,保存實力。


    為了調解城中漸漸出現的矛盾,張梁每日東奔西走,勸說帳下渠帥,更是沒有心思防備官兵。


    這一晚,張梁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到營帳之中,倒頭就睡。忽然,城內火光衝天,喊殺之聲四起。張梁從夢中驚醒,連忙穿上衣服。


    他剛跑出縣衙,就看到一彪官兵殺了過來。張梁猝不及防之下,被官兵亂刀砍死。


    官兵們在城中縱橫馳騁,倉促應戰的黃巾軍被殺得四散而逃。很多黃巾軍在夢中驚醒,尚且來及不反應,就被官兵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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