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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守府,橋瑁再次迴到這裏,心中唏噓不已。


    他在獄中,並沒有受到什麽折磨,隻是臉色蒼白,顯得有些憔悴。


    橋瑁看著跪在一旁的陳旭與典韋兩人,他的眼中充滿複雜的神色。


    這兩人曾經都是朝廷逃犯,被他藏匿在家中。好不容易等到天下大赦,兩人憑著自己的本事建功立業。不想,朝廷不但沒有獎賞,反而要致兩人於死地。


    他們身上的傷口,橋瑁也已經看到。對於兩人反出朝廷,橋瑁亦是無話可說。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對朝廷有些心灰意冷。


    亞聖孟子曾經說過: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之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之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之視君如寇仇。


    這個時候的士人,尚且不像後世那樣,深受儒家忠君的思想所束縛。這個時代的儒家思想,也並未如同後世那樣,已經變質。


    漢末諸侯並起,固然有很多人打著忠君愛國、維護漢室正統的旗幟。


    但是,他們中間有很多人,仍然是為了自己手上的權力奮鬥。


    誠然,其中不乏一些真正的忠臣,但是在那些大族眼中,漢室的利益,遠遠比不上家族的利益。


    就連很多地方官吏,亦是隻知故主,不知朝廷。


    這種說法可能有些嚴重,但是,確有其事。


    漢代征召人才,使用的是察舉製度。這種製度,固然有很多可圈可點的地方。


    但是,被察舉者因察舉人而走上仕途,之後必對察舉者感恩戴德,視其為恩主,並為之效命。


    這樣,就極易產生宗派行為,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演義中說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正是有這個製度的影響。


    所以說,漢代的儒士,固然忠於漢室,卻並非愚忠。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橋瑁心中很矛盾。對與漢室的失望,他從他族父橋玄哪裏就早已看到。隻不過以前有橋玄這座靠山,他在仕途上亦是非常順利。


    直到天下大亂,他看到靈帝仍然不肯嚴懲宦官,反而縱容他們變本加厲的陷害忠良,橋瑁才感到由衷的心寒。


    此時,他仍不願意背叛漢室,卻又沒有辦法指責陳旭等人,隻好不發一語,獨自一人走出郡守府。


    “橋公!橋公!”


    陳旭喊了幾聲,起身趨步跟隨橋瑁。奈何橋瑁卻不理會他,直接朝監獄的地方走去。


    來到獄中,任憑陳旭、典韋如何說話,他都是不發一語。隻是迴到曾經關押自己的地方,走進去後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陳旭說得口幹舌燥,見橋瑁仍是不為所動。無奈之下,隻得吩咐帳下士卒,謹守牢獄,莫讓橋瑁出了問題。自己卻給橋瑁施了一個大禮,而後出去處理眾多的濮陽事物。


    奪取濮陽之事,真是順利得有些不敢想象。


    東門官兵被逼嘩變,南門官兵的武器也被繳獲,雖然當時沒有嘩變。但是陳旭出現以後,振臂一唿,本就心中有間隙的豪強私兵與官兵,自然是不戰自潰。


    收攏了三個城門的官兵,陳旭已經擁有兩千餘人。北門官兵,見到自己以前的袍澤,也紛紛倒戈。如此,濮陽城居然戲劇般的被陳旭完全掌控。


    控製住濮陽城以後,陳旭就派人,捉拿了那些派了私兵幫助兵曹掾史守城的豪強。


    至於天使張庸,以及兵曹掾史,更是被陳旭在第一時間抓了起來。


    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見濮陽已經完全被控製住,陳旭才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頓時覺得頭暈目眩。


    他本來就在牢獄之中就受到很多折磨,出來之後,先是跟著眾人一起奔波勞累。而後又要下達命令,處理郡中事物。


    忙碌起來的時候,尚且沒有感覺;閑了下來,頓時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


    這時,除了防守城門以及巡邏的將官,大都數人聚集在郡守府。他們看到陳旭的臉色,紛紛出言詢問。


    陳旭定了定神,環顧四周。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細細打量前來救援他的眾人。


    這些人中,除了陳家村子弟以及李郭等人以外,還有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麵孔。


    努力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陳旭才想起來,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陳靜以前結交的朋友。


    陳靜逃出濮陽以後,一邊派人向陳家村報信,並且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一邊帶人北上魏郡,尋找王延,想向他求救。


    陳旭一直擔心被十常侍陷害,所以在東阿城的時候,才故意給王延射了一封沒有箭頭的書信,期望能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這件事情,陳旭早就跟陳靜說過。以王延的性情,隻要陳靜前往,他必定會出兵救援陳旭。


    故此,陳靜才北上求援。


    隻是眾人都沒有想到,張庸居然如此肆無忌憚。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先是殺了三十幾個陳旭的親兵,而後又要殺掉陳旭、典韋。


    若非陳青當機立斷前來救援,若加上兵曹掾史帳下全是庸才,逼迫官兵倒戈,恐怕陳旭、典韋現在早已身首異處。


    收迴思緒,陳旭連忙說道:“我身體並無大礙,你們無需擔心。”


    抬起頭,看著一旁已經長出胡須的李郭,陳旭眼眶微熱,動情的說道:“長其兄為我之緣故,甘願以身犯險,前來濮陽救我,旭感激不盡!”


    李郭聞言,搖頭說道:“前番文昭怒殺張其一家,可惜某沒能幫上忙,心中一直愧疚難安。”


    “後來文昭招募義兵,某深覺無言麵見文昭,故此未來投奔。今日能夠來此,幫忙拯救文昭與國輔,心中才覺寬暢。”


    聽到李郭的話,陳旭才恍然大悟。


    當初他把獵虎的錢財分給李郭,李郭信誓旦旦的說,等他安頓好家中老母,若是陳旭與張其發生衝突,他定然會來相助。


    卻沒想到,他剛剛離開不久,陳旭就動手殺人,致使他沒有履行諾言,於是心中常覺羞愧。


    所以陳旭當上義軍首領之後,他才沒有帶人前來投奔。


    這件事雖然怪不得李郭,但是他素來敬重豪傑,重諾輕生。無論如何,他總歸是沒有履行諾言。


    想通這點,陳旭正色說道:“長其兄何故心懷愧疚?我殺張其之事,就連本族兄弟亦未曾提前告知,又豈願連累長其?”


    陳青也知道這件事情,一把拉住李郭,說道:“若是長其兄因此羞愧,將置我等陳家村子弟顏麵何存?此話長其兄休要再提。”


    眾人寒暄了一會兒,陳旭突然對著陳青問道:“阿青,濮陽城防守如此嚴密,爾等是如何混進來的?”


    按理說,今日兵曹掾史對於濮陽的防守,絕對算得上是非常嚴密了。他不知道前來救他的幾百人,是如何混進來的。


    若是他們不能混進濮陽,救出陳旭。哪怕與官兵相遇,沒有陳旭的勸說,單憑陳虎等人,也絕不會讓官兵們臨陣倒戈。


    聞言,陳青哈哈一笑,拉住身旁的一個青年說道:“我等得以混進濮陽,多虧雙巍兄相助。”


    抬眼望去,陳旭感到這個少年有些麵生,不由滿臉困惑。


    好似知道陳旭心中的困惑,陳青就開始解釋,他們是如何混進濮陽的。


    原來,那日呂高在街上大罵官兵,被早已混進城中的李郭碰到。


    李郭雖然沒有陳旭這般出名,在鄉中好歹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呂高素來敬仰那些有名望的人,再加上他經常喜歡買些野味下酒,就跟李郭這個獵戶認識了。


    在呂高看來,與李郭這等有些名聲的人交往,卻是遠遠勝過那些地痞流氓。故此,他也願意與李郭來往。


    李郭隻是一介平民,能夠與呂高這種豪強子弟相交,自然也是倍感榮幸。一來二去,兩人關係就越來越好。


    那日李郭碰到呂高,把他拉到一個偏僻之地,對他又是哀求、又是恐嚇。


    再加上呂高本人也敬仰陳旭,並且官兵剛剛將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抓去,他心中正惱怒著。


    於是乎,呂高就答應了李郭的要求,將前來救援陳旭的人,安插在他們呂家的車隊中。


    呂家乃濮陽豪強,守城的將領自然認識他們的車隊,也不檢查,就放車隊進城,這才讓他們混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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