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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中官吏聽聞東武陽名士陳宮來到濮陽,前去看望陳旭,他們不敢怠慢,全都蜂擁而至,想要與陳宮相見。


    陳宮雖然算不上是聞名四海的名士,但好歹是出自東郡。


    自古以來,人們的鄉土情結都非常嚴重,本地若是能夠出現一個名士,當地的士人也會與有榮焉。


    東郡人傑地靈,有名的士人不在少數,但是如同陳宮這般,被當代大儒稱讚的卻並不多見。


    郡中官吏大多都是本地出身,自然願意結交陳宮這等名士,若能夠借此與邊讓扯上關係,在這個注重名望的時代,更勝過為官一方。


    他們初時見陳宮前來探望陳旭,還頗為驚訝。畢竟陳旭雖然有些名聲,但是橋玄稱讚他的話尚未傳揚出去,並未被眾多有名望的士族所接受。


    有幾個知情人士說出兩者之間的關係以後,眾人才恍然大悟,而後對於陳旭更是刮目相待。


    先被橋玄看重,又有陳宮這樣的名士為族叔,若是他能夠勤奮讀書,再靠著橋玄的名聲結交一些當世大儒。


    如此一來,他雖然出生貧寒,畢竟祖上光輝過,很容易被士族接受,前途將不可限量。


    雖說兩脈陳氏關係有些疏遠,但是畢竟有血緣關係,在這個對宗族觀念非常看重的時代,隻要是同族,哪怕關係再偏遠,若是族中有了值得培養的後輩,身為長輩定然會不遺餘力地栽培。


    陳宮能夠放下身段前來看望陳旭,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眾人再次探望過陳旭的身體以後,說了一些保重的話,陳宮就被邀請前往郡守府,隻留下陳旭一人仰望屋頂,思考著陳宮跟他說的話。


    典韋因為東武陽殺敵有功,被橋瑁任命為濮陽義軍副首領,在陳旭病重的這段時間裏,暫時執掌兵權。


    典韋在橋府躲避過,字也是橋玄所起,也算得上是橋氏黨羽。如此一來,郡中軍權就被橋氏牢牢掌握在手裏。


    陳虎、陳旭兩人雖然閑時全都侍立在陳旭左右,悉心照料,但他們畢竟也要忙於軍中事務。大多數時間,陳旭都是由陳家村子弟照看。


    由於東武陽的傑出表現,橋宇被派了過去,封賞有功士卒,出門在外,自然也無法看望陳旭。


    “哎,叔父所言,我何嚐不知?但是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黃巾軍一再被人屠殺麽?”陳旭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發,心中混亂不已。


    他的靈魂來自後世,前世的他雖然是個宅男,卻很愛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憤青’。


    每當他想起幾十年戰亂下來,華夏銳減的人口,以及後來五胡亂華,漢人們的悲慘生活,他就感到莫名的憤慨。


    雖說在後世,真正華夏人的血統,早已跟無數胡人混雜在一起,甚至連陳旭自己,都可能擁有胡人血統。但是陳旭,他仍然不願看到胡人在華夏大地上肆虐。


    在後世,他看到悲慘的曆史,除了憤怒,並不能做些什麽。但是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他就想改變些什麽,想為漢人多留點元氣。


    然而,真正感受到戰爭的殘酷,陳旭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渺小,所以他才感到迷茫。


    陳宮在屋中跟陳旭說了很多,特別叮囑陳旭要與黃巾軍劃清界限。


    他說,雖然天下大赦,陳旭殺掉張其一家的罪狀被赦免,並且深得橋瑁器重,而且殺退黃巾軍有功。


    但是十常侍把持朝政,張恭見自己親戚被殺,絕不會善罷甘休。


    以前陳旭逃逸,張恭抓不到人,隻能忍下這口惡氣。但是陳旭現在執掌濮陽兵馬,名聲鵲起,張恭再想對付陳旭的話,簡直是易如反掌。


    縱然陳旭立下再大功勞,張恭還可以給陳旭扣上一個私通黃巾的罪名。


    這個罪名看似有些不可思議、滑天下之大稽,但是陳旭與現在的黃巾渠帥王延有舊是真;陳旭同情黃巾,數次誇讚黃巾軍有信仰、驍勇善戰,很多人亦是知道。


    送還卜己屍體雖是為了戰局著想,但是張恭卻可以在這上麵做文章。


    所以,陳旭現在看似戰功赫赫、光鮮無比,其實卻是在懸崖上走鋼絲,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屆時,不僅是陳旭,就連陳家村都可能會遭受牽連。


    最後,陳宮叮囑陳旭注重言行,切莫讓人抓住把柄。


    頂級謀士,果真非凡。陳宮卓越的眼光,居安思危的遠見,無一不顯示出自身的非凡。


    這個在另一個時空被埋沒,令人扼腕歎息的智者,終於在這個時空之中,再一次展露出自己的才華。


    聽完陳宮的分析,陳旭渾身上下冷汗淋漓,不再去思考這個民族的未來,反而為了自己的安全早作打算。


    如此一來,陳旭的身體反而好了很多。


    大漢雖然日薄西山,現在仍是威壓四海,董卓不亂政、諸侯不並起,這個龐然大物就無法撼動。


    當夜,陳虎離開濮陽城,迴到陳家村,此後再也沒有出現在城中。陳旭、陳靜更是將軍中賞賜的所有錢財,全部分發給士卒,使得陳旭在軍中的威望如日中天。


    橋瑁再次想要征辟陳宮,陳宮仍是不允。


    他本性剛正,如今十常侍幹政,他不願出仕為官。否則也不會把識破黃巾軍詐城的功勞,讓給東武陽縣令了。


    這次若非為了陳旭這個族子,他絕不會前來濮陽。


    臨走之前,他又過來看望了陳旭一次,見他身體越來越好,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這幾日,陳旭的飯量越來越大,身體也越來越好。


    在此期間,他一一拜訪了前來看望過他的郡中官吏,而後常常向濮陽有名有姓的士族家中走動,結交了不少濮陽有名望的人氏。


    如今,陳旭被橋玄稱讚,以及他是陳宮族子之事,早已在濮陽城傳開。


    再加上陳旭擊退黃巾,保衛了濮陽城的安全,無論他去拜訪哪一家,都會被熱情招待。


    陳旭一槍刺穿一根木樁,感覺現在渾身上下充滿力氣,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喃喃自語:“得軍心,交士族,討黃巾。”


    “如今郡中郡兵歸心,亦與士族相處融洽,隻剩下討伐黃巾了!”


    ‘得軍心,交士族,討黃巾’,正是陳宮離開的時候對陳旭說的話。


    陳旭雖然不願與黃巾軍交戰,但是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他也顧不上悲天憫人了。況且,就算他不討伐王延的黃巾軍,皇甫嵩若是過來,東郡的黃巾軍也難逃死亡的下場。


    “也許我先去擊敗他們,能夠活下來的人會更多一些吧?”陳旭把長槍從木樁之中抽了出來,低聲說道。


    次日,陳旭來到郡守府,向橋瑁建議,出兵討伐東阿黃巾殘軍。


    橋瑁與郡中官吏聞言,全都大驚失色,自是不允。


    他們見過黃巾軍的勇悍,相同兵力之下,濮陽的官兵與黃巾軍正麵交鋒,絕對無法戰勝黃巾軍。


    況且皇甫嵩在豫州大破波才,過不了多久就會揮兵北上,屆時,東阿的五千黃巾餘孽,將片刻之間化為飛灰。


    他們都覺得,郡中完全沒有必要去冒險。


    陳旭絲毫不為所動,昂然說道:“皇甫將軍雖然大破波才,但是豫州黃巾軍眾多,短期之內想要徹底平定,絕無可能。”


    “王延雖然有五千兵馬,遁入山中,但是他們並未離開東郡,而且攻破白馬獲得的糧草,必然無法支撐許久,若是斷糧,必然再次攻打東郡城池。”


    “白馬丟失一次,已是大罪,若是其他城池再有所閃失,日後陛下怪罪下來,卻是如何?”


    “況且如今流民眾多,若是有人忍不住饑餓,難保不會投入王延麾下,諸公難道願意看著東郡黃巾死灰複燃?”


    “我知諸君心中所想,無非是懼怕黃巾驍勇,唯恐官兵不敵。然數仗下來,黃巾軍順兵折將,更兼內部爭權奪利,軍心早已渙散,若是官兵一到,黃巾軍必定難以抵擋。如此天賜良機,還請諸君三思!”


    陳旭的話,振聾發聵。


    皇甫嵩哪怕速度再快,來到東郡至少也到了八月。


    兩個月下來,黃巾軍若是果真收攏流民,再次攻打縣城,勝負難料。到時候遭殃的豪強士族,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會聲討郡中官吏。


    想通這點,郡中官吏頓時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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