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山上走了許久,又往山下走了許久,又穿越了一漆黑的山洞。從山洞裏走出來時,周圍的氣溫突然間下降到了冬天,說話間都可見白霧蒸騰。


    入目是一長長連接在百丈懸崖上的吊橋,以及白雪覆蓋的雄偉山脈。吊橋鏈接的另一頭,正是天上白雲箭頭所指之地。在那邊,有一片寬闊無比的平地,平地上人群濟濟,甚至還有人擺起了小攤,似乎在做生意。寫著大字的各種幅條和燈籠掛了一片又一片,熙攘的人聲,即使隔了千米長的吊橋,也依稀聽得見,比洛河鎮的夜街還熱鬧。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晶瑩剔透的雪花飛飛揚揚,將入目的景致襯得更加精美。


    “穿過這個吊橋,那裏便是昆侖泉所在地了。”穆明扇指著前方道,聲音因為寒冷而有發抖,收迴手在掌心唿了口熱氣,又接著道,“我們快走吧,時間快到了。時間一過,這個吊橋便要被砍斷,屆時就過不去了。


    大風夾雜著雪花傾襲而來,將鐵橋刮得嗚嗚作響,劇烈晃蕩reads();。走到橋上的人皆因身體失去平衡而東倒西歪,有的直接趴在了橋板上,亦有的因為暈橋而緊拽著圍欄的繩子嘔吐不止。


    穆明扇也被晃悠得上下左右地亂撞時,卻見那叫上官雲涯的老者以奇怪的步伐走得輕鬆而穩。銳利的目光略帶沉思了一瞬,然後恍然大悟般跟在上官雲涯的身後,竟也將身子勉強穩住。


    百裏天衡初始還能走得穩,後來也許用來穩住身子的力氣耗完,而走得猶如醉酒一般。白若鬼小手一直被百裏天衡抓著,小身子骨已然脫離了橋麵,在空中猶如吊墜著一般左晃晃右擺擺,頭暈目眩得辯不得方向,隻聽得耳邊風唿唿刮,冰涼的雪花砸在臉上,融入眼睛裏。一片迷糊的視線中,突然一顆黑色的蛋劃過了眼尖。


    “蛋蛋!”看著突然從衣服裏掉出來的蛋蛋,一個恍惚間掉入萬丈懸崖,白若鬼頓覺得一陣天崩地裂,拚命地想掙開百裏天衡的小手,慌亂至極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她要下去找蛋蛋!


    百裏天衡停下了腳步,一把抱起拚命掙紮的白若鬼,旋即背後黑劍出竅,下一刻,二人穩當地站在了飛劍上。


    “小鬼,你瘋了嗎?”百裏天衡剛穩住飛劍,便把白若鬼狠狠地拽在麵前。


    雖然已經不再搖晃,白若鬼卻還是迷糊得很,滿腦子隻有黑蛋的事,嘴唇發抖地道:“百裏哥哥,蛋蛋……蛋蛋剛剛掉下去了……它掉下去了……”突然清醒了一些,聲音發抖,“我就是個笨蛋,來這麽危險的地方竟然還帶蛋蛋來……明明答應了尊上要照顧好它的……”


    百裏天衡正想說話,突然像是看見了什麽,眼睛瞪得不能再大,輕輕拍著白若鬼的臉,讓她向身後轉過去,“小鬼,別傷心了,你的蛋蛋迴來了!”又變成了喃喃自語,“此生遇到的奇事夠多了,這應該是我見過的最奇哉的畫麵了……”


    蛋蛋迴來了?白若鬼再次清醒了一些,睜大眼睛向前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她擔心得快要瘋了的黑蛋。


    可是,畫風有些詭異。


    她的蛋蛋竟然站在一個漂亮得仙物一般的白鳥背上!那白鳥頭頂上一抹朱紅,像極了以前看過的故事本上描繪的……仙鶴!


    是仙鶴!


    於此同時下方傳來無數個聲音:“快看啊,是仙鶴!好多好多的仙鶴啊!”


    白若鬼從飛劍上向下望去,隻見不知哪裏來的無數仙鶴,一大片,一大片,如白雲壓頂,從遠方趕赴而來,最終齊齊聚於吊橋下,將整個吊橋拖住,使得吊橋穩當地一絲不動,再不受山風的影響。


    黑蛋在白若鬼的手上歡快地蹦了幾下,然後一溜煙鑽入了白若鬼的懷裏。飛劍上,白若鬼與百裏天衡已然目瞪口呆,心頭都在想著一件事:這是蛋蛋幹的嗎?


    與此同時,在吊橋盡頭,原本駐足在崖邊看熱鬧的人也都被這詭異而壯觀的畫麵驚呆了。各種議論的聲音混雜。


    “看來,今年又有了不得的東西混進來了!”


    “那個少年,竟然能夠那麽穩當的禦劍!真是了不得!”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趣事發生,但今年的收生渡橋,應該是有史以來最壯觀的一次了,有趣,有趣啊!”


    ……


    半個時辰後,所有新入仙班的學生都站在了昆侖仙泉所在地reads();。人們肩擦肩,腳錯腳地擠成一團一團,或走或停,心情皆激動不已。


    夾雜在人群之中的,還有各種做生意的叫賣聲:


    “仙泉水,洗模樣,快來畫個像,記住你此時模樣!畫不貴,十兩兩張咯!快來看一看,瞧一瞧!”


    “入了修仙門,少不了法器用。我們這裏有最全的法器,最低價一兩起賣啦!”


    “賣名家名著啦,有執掌四聖殿的十大元老之一的白大元老親筆簽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快來買上一本!”


    “你有崇拜的仙人麽?或是我大昆侖山上的?或是其他修仙門派的?或是天上的?我們這裏有史上最全的仙人畫像!買一張迴去掛床頭吧!即可勵誌,又可保平安!”


    ……


    白若鬼緊隨著百裏天衡身後四處轉悠,身邊早已不見了穆明扇和上官雲涯。突然,一個賣畫像的少女撲了過來,眨巴眨巴著大眼睛將百裏天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臉啪嗒一下紅了一片,迅速從身後掏出了一大張畫卷,塞到了百裏天衡的手裏,“這個送你!”然後,鑽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見。


    百裏天衡一頭霧水,瞅了瞅手中的畫卷,打開,然後,眉頭皺了皺。


    白若鬼好奇地伸去目光,隻見畫卷上是一個英姿颯爽的男子,一身銀白的衣服,整個人宛如月亮一般,皎潔而俊美。


    誒?畫卷上的人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白若鬼忍不住又抬頭打量了一番百裏天衡,怔了怔,再向畫卷上望去,才注意到畫卷上標注的幾個大字:百裏陰陽。


    白若鬼忍不住幻想:百裏哥哥長大了,大概就是畫卷上的模樣了吧?隻是,眼角下會多出一顆紅痣。


    百裏天衡很是利索地將畫卷折疊了起來,然後,念動了一個口訣,將畫卷燒得渣都不剩。


    白若鬼嚇了一跳,“百裏哥哥,你幹嘛燒了它啊?”


    百裏天衡有些不開心道:“拿著浪費力氣!”


    白若鬼微微一笑,“百裏哥哥是不是很討厭別人把百裏哥哥和畫卷裏的人聯係到一塊?”


    百裏天衡扯了扯白若鬼的臉,扯得她直喊疼。


    路經畫畫像的地方,百裏天衡拉著白若鬼,思量了許久,最後摸了摸空空的錢袋,傷感地走開。


    畫畫像的是一個年紀輕輕差不多十七八歲的少年,在給一個上門的顧客畫完畫像後,抬頭時,注意到離開的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目光怔了怔,連忙上前拉住了百裏天衡。


    “朋友,可以讓我給這個孩子畫個兩幅畫像嗎?免費的,一張你們拿走,一張我留著作紀念。”近乎請求而迫切的聲音。


    白若鬼好奇地看著眼前手拿畫筆畫畫像的大哥哥,隻見他一身藍衣有些破舊,額前發絲微卷,劍眉星眸,目光深沉。雖外在的裝扮略有寒酸之感,卻掩不了軒昂不凡的氣質。光是看著他,便莫名會有些壓迫感reads();。


    注意到對方的目光竟然一直流連在自己這不起眼的小人身上,白若鬼有些吃驚:這個大哥哥能夠注意到我呢,似乎很厲害……


    百裏天衡一聽免費畫像,便立刻想點頭同意,卻在開口前猛然意識到一個天大的問題,謹慎道:“你是誰?為什麽要小鬼的畫像作紀念?”


    少年咧嘴一笑,“我叫千煞風,平生最喜歡收藏稀有之物的畫像,見到特別稀有的東西,就忍不住想把它畫下來收藏。這個孩子的體質太特殊太稀有了,便是萬年間才出現一個的,所以我想畫個畫作收藏紀念。還望朋友成全!”


    “……”百裏天衡低下頭,和白若鬼對視,皆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想,如白若鬼存在感弱到和鬼一般的人,人世間確實難尋出第二個。


    想著不過畫個像而已,又不損失什麽,而且重點還是免費的,再加上他本就想給小鬼畫個像,以後留作個紀念,如此何樂而不為呢?百裏天衡便不顧白若鬼的想法,點頭答應下來:“給你一炷香的時間,畫好我們就離開。”


    千煞風開心得連連點頭,“好,一炷香的時間足以夠我畫三幅了!”


    一炷香的時間竟然可以畫三幅畫像,白若鬼驚訝極了。在千煞風的指導下,站好。畢竟平生第一次畫像,難免有些緊張。


    千煞風從畫布那邊探出腦袋來,安慰道:“放輕鬆,不要緊張,否則畫出來的效果就不好看了。”


    “嗯!”白若鬼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使自己放輕鬆,便見千煞風快如閃電地揮動著手裏的畫筆,彩色的顏料在他的揮舞下,肆意飛灑。


    結果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千煞風已經完成了從不同角度所的三幅畫。遞了一幅給百裏天衡,一幅給白若鬼,然後自己抱著最中意的一幅,如獲珍寶。


    看著畫得栩栩如生的自己,白若鬼快要把眼珠子瞪出來。這才發現自己這裹著一身大衣服的模樣,真的,好滑稽!


    百裏天衡亦是看得呆了,小心翼翼地收好畫像,放在了懷中。


    就在這時,一個擴散在天地間的洪亮聲音道:“請新入昆侖私塾的學生自覺排好隊,準備好進行仙泉洗禮。做生意的自覺退散!”


    音量大得震人耳膜。


    幾乎眨眼間,所有生意小攤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奔波著排隊的人。


    隨著天上掛成一片的條幅散開,白若鬼這才發現前方陡峭的崖壁上,昆侖仙泉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字的下方,是巨大的山洞。洞門碩大足有三丈之高,萬斤之重,遍布青苔,整體殷紅裹青。上麵遍布詭異紋路,紋路裏鮮紅得猶如流淌著血液。


    洞門前,十來個白衣仙者禦劍飛於半空之中,目光嚴肅而銳利。


    在所有新生於洞門前排好隊伍時,一個身著黑色衣袍的中年模樣的男子憑空出現,神情卻是比上方站在劍上的仙人還要嚴肅,嚴肅得可怕。他在尋望了一眼七百多名新入的學生後,伸出手在洞門石壁上劃了一劃。


    幾道紅光閃過,石門轟然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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