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翔聽了隻是撇了撇嘴,明明心裏高興得緊,卻還要耍酷。小喬討厭他裝酷的職業病,但有什麽辦法呢,她不也有善於察言觀色的職業病。


    隔天,齊翔帶她上傳統市場,大橋沒事做,硬要跟,於是她帶著兩隻小狼狗一起逛市場。


    她知道,他們很受人矚目,一個長相普普的女生,帶著兩個高大的年輕帥哥進市場,可不是天天會發生的事,尤其在許多人認出齊翔是偶像歌手之後,更是讓他們成了市場的焦點。


    好吧,她承認自己很無知,居然認不出這位知名度不輸行政院院長的了不起人物。


    齊翔很挑剔,光是買魚,就可以在同一個攤子前麵把所有的魚全部翻過,才決定買哪一條。大橋見狀無奈挑眉說:「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歐巴桑可以在菜市場消磨一整個早上。」


    齊翔沒理他,繼續逛菜攤。


    他們買下三天的菜,大橋也買好了幾個盆栽,大包小包提滿手,有點累、有點酸,但是很久沒享受悠閑時光的她心情不壞。


    迴家後,大橋在不到一坪大的院子裏整理新盆栽,她沒事幹,在廚房裏幫齊翔的忙。她一直覺得自己做菜的功夫還不錯,但在齊翔麵前,她就變成一個障礙物。


    齊翔無奈,到最後,削了一顆蘋果給她,意思是——乖乖吃東西、不要吵。


    她拿著蘋果靠在冰箱旁啃,看他流利的洗菜動作,滿心佩服。


    突然酷哥福至心靈,居然開口說話,他說:「我家是開餐館的,爸爸對食物有種莫名其妙的狂熱,從小他就帶著我上菜市場挑魚、挑肉、挑果菜,他告訴我每個挑食材的專業步驟。你知道蓮霧要怎麽挑,才能挑到最甜最好吃的嗎?」


    「挑碩大美觀的。」


    「錯,要挑小一點、醜一點,最好上麵有褐色網紋。我小一就知道了。」他的口氣驕傲。


    「厲害,甘拜下風。」人家是家學淵源嘛。


    「我爸讓我念餐飲係,他希望畢業之後,我可以迴家接手家裏的餐館。」


    「那樣的話,生意一定會超好。」帥哥主廚,說不定新聞還會去采訪。


    「但我不喜歡,我喜歡唱歌,喜歡拿著一把吉他到處晃,念小學時,我曾經在爸爸的收銀台裏偷錢。」


    「偷錢?」


    比起會挑蓮霧那一段,他說得更驕傲,「我偷爸媽的錢去找老師學鋼琴,還利用午休到學校大禮堂練琴,我自己找書學樂理,結果功課一塌糊塗,爸媽很頭痛,他們希望我能好好念書,考上高雄一家很有名的餐旅學校,但憑我那個破成績,連邊緣都碰不到。」「然後呢?」


    「高中是爸媽最傷腦筋,卻是我最快樂的三年,我組樂團、成為主唱,爸媽餐館的工作忙,根本沒時間管我,大學時期,我故意填台北的學校,目的就是想離開家,做我想做的事。」


    他比大橋更勇敢,大橋少了他的叛逆神經。鬱喬接著問:「你是怎麽進入演藝圈的?」


    「隻要有歌唱比賽或新星征選,任何機會我都會報名嚐試,後來有經紀人找上我,他的人脈很廣,把我塑造成偶像明星,他成功了,還賺了很多錢。」


    「你沒有賺嗎?」


    「有,但不是觀眾想象中那麽多,新人的經紀約福利不太好,而且為了當歌星放棄學業讓我爸媽很傷心,所以我把賺的錢全寄迴去,希望能夠讓他們高興一點,可是他們還是不看好我,他們和許多人一樣,認為我賣的不是歌聲才藝,而是我的臉,他們斷定我紅不了太久。


    「他們說對了,我紅不久,越來越多的人批評我靠臉賺錢,批評我的粉絲是一群不懂音樂的無知少女,結果我的經紀人慌了,居然不經我的同意,就幫我接下一出偶像劇。


    「我雖然不高興,但礙於合約,還是硬著頭皮演。我根本不會演戲,被導演罵得臭頭不說,戲上演、罵我的人更多,我受不了壓力,隻好躲起來。兩年,經紀人放棄了我,我也放棄自己。」


    「為什麽不迴家?」


    「因為,唱歌依然是我的夢想。」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低沉下去。


    「所以你並沒有放棄,你隻是在休息而已。」鬱喬給他一個鼓勵性質的笑臉,摟摟他的肩。


    「在新人輩出的演藝圈,你以為複出很容易?何況我有的隻是一張臉。」


    「你是人雲亦雲,還是真心相信自己拿得出手的隻有一張帥臉?」


    見齊翔被自己問得答不出話,她轉頭想讓他自己思考,卻發現大橋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廚房門口。


    大橋進廚房倒了一杯開水,咕嚕咕嚕喝掉,然後對齊翔說:「翔,你至少贏我一點。」


    「哪一點?」齊翔直覺問。


    「敢反抗父母親,朝夢想前進。」


    那天晚上的餐桌話題是「夢想」,齊翔的夢想不必懷疑,就是成為演藝圈的長青樹,而她的夢想是賺很多錢、擁有很多家人。


    齊翔和大橋一副恍然大悟,說他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獨居的她會買下透天厝,四個房間、一個小花園。


    就像他們猜到的她盼望的,不隻是「窩」,而是一個家。


    她說自己很羨慕同學有兄弟姊妹,可是再羨慕也不能要求媽媽這種事,因為她的爸爸很早就過世,除非媽媽再嫁,否則自己不會有手足。


    阿嬤知道她的心事,常摟著她說:「傻孩子,你媽媽舍不得你被欺負,舍不得阿嬤沒有人照顧,才不考慮再婚問題。如果你想要很多家人,那就找一個好男人結婚,生很多孩子。」


    大橋接話,「對,你告訴過我,要買上下層的床,哥哥弟弟住一間,姊姊妹妹住一間,你想要每個晚上都聽見小孩的吵鬧聲。那時我心想,這個女生瘋了,才十七、八歲,就在想結婚生小孩的事。」


    「那你還追我追得那麽勤。」她白他一眼。


    「我被你勾勒的情景感動了啊。我們家雖然有兩個孩子,但很安靜,我們有自己的作息表,有不同的家教老師來上課,柔柔比我小很多,但我從來沒聽過她哭鬧。」


    她隻是笑笑。他和柔柔都是乖小孩,生到他們,是他爸媽的福報。


    最後,他們問大橋的夢想是什麽,他淡淡一笑,很久以後,才迴答,「夢想?那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任務。」


    她同意他的話。她想,大橋的叛逆期很快就會過去,他的乖,是打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特質,對他而言,現在不過是中場休息,早晚他必須迴去,管理家裏的電子公司,娶他不愛的女子,至於中場休息時間有多久,沒人能預測。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刻意安排,或隻是巧合,在她下定決心改變自己人生的那天,讓他們碰到一塊兒。三個截然不同性格、截然不同家庭背景的人,碰在一起。


    鬱喬走出家門,把包包背在身後,打開手機,裏麵有幾十通未接電話,找她的不是蘇經理就是青青、小樂和阿嶽幾個,她不想接。


    抬起頭看天空,曾經,她以為自己會當一輩子大家眼中的女強人,以為自己會成為職場上的佼佼者,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嫁到好男人,但百分百確定,自己會在工作上有很好的成就表現,沒想到一夕之間……


    原來,放棄是很容易的事,不管那個東西有多重要,隻要決心放手,就可以放下。


    手機響起,她皺眉。是誰?和散財童子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沒有到。


    打開手機,是個陌生號碼,她接起。「喂,你好,我是鬱喬,請問哪裏找?」


    「蘇凊文。」


    對方簡短一句話,震得她的天庭蓋發麻。是董事長?他換手機號碼了?她停下腳步,臉上帶著為難的表情。「董事長,有事嗎?」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不是征詢,而是下達命令的口氣。


    「嗯,對不起,恐怕不行,我約了朋友吃飯。」


    對方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問:「你們約在哪裏?」


    「在……」她飛快講出餐廳的名字,然後說道:「對不起,我快遲到了,下次有機會的話……」


    她想掛掉電話的,卻沒想到,對方搶先一步說:「在你的左手邊。」


    「什麽?」她下意識照著他的指示,把頭轉向左手邊,然後看到……董事長的座車。


    「上車吧,我必須盡快和你談談。」


    不知道是自己配合度高的業務員性格發作,還是長期生活在老板的淫威之下,明明不想麵對蘇凊文的,她還是乖乖地走到車子旁,乖乖地打開車門,然後乖乖地上車。


    在車門關上那刻,她的魂魄被拉迴來,鬱喬滿臉懊惱。她是在做什麽啊?!


    蘇凊文瞥她一眼,眼光中居然帶著譴責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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