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看多久啊?你們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張東全的聲音非常有穿透力地響起。


    「來了來了,你這老頭真沒耐性。」害他什麽事都做不了,他牽著她的手往屋外走去,在跨出門的瞬間,容忍了她迅速地甩開他的手。


    「真是的,你這臭小子,你以為我整天閑閑沒事做,時間很多嗎?」張東全雙手叉腰站在院子裏,身邊放置著許多木料,「如果不是為了顏丫頭,我才懶得理你。」


    「不理最好。」他冷哼著,一臉無所謂。


    他就是這樣子最氣人,張東全每次都被他高傲的模樣給氣得胡子都要抖起來,「你……」


    「全伯,對不起。」顏水柔立刻上前安撫:「他不是有心的,您不要跟他生氣。」趕緊轉移話題:「這些木料都是要拿來給我做櫃子的嗎?」她家裏的大木櫃太舊壞掉了,已經不能再用,本來打算去鎮上的市集買一個,可全伯說沒有必要浪費那個銀兩,做給她就好。


    全伯當年可是他們小河村頂尖的木匠,做出來的家俱和器物又精巧又結實,後來因為年紀大了眼力不太好,才沒有繼續做;可是做木工活很費眼力,她不願意讓老人家勞神,兩相僵持不下的時候,他走了過來,說幹脆讓他來做。


    他來做?她跟全伯都愣住了,他會做嗎?


    所以現在的情況變成了她的櫃子由他來做,而全伯負責教他,剛剛就是全伯迴家拿木料,而他們去她房裏看一下櫃子的模樣,好心裏有個底,可他卻一進房就把她壓在牆上……


    「你這小子十指一看就不是做這種活的料,我看還是別浪費我的時間了。」張東全望著他那雙修長的手,嫌棄道。


    「浪不浪費不是你說了準。」他上前幾步打量攤了一地的木料,「廢話少說,開始怎麽做?」


    哼哼,看來蠻有決心的,張東全拿起刨子扔給他,伸腿踢了踢腳下的木料,「你先把這塊料刨平刨光。」他聽著話,穩穩地接過那個奇怪的工具,打量了一番,然後默默地拿起那塊木料,研究著怎麽下手,「臭小子,把木料放在這裏,這樣……」雖然口氣不好,但張東全還是一步一步開始教他怎麽做,而他則一反常態,既沒有頂撞也沒有不耐,隻是沉默地按老人的吩咐開始做他從未接觸過的木活。


    三月的暖陽下,一老一少站在那裏,表情都認真而專注,空氣中飄浮著一股木料的清香,一卷卷的刨花從他的動作中翻飛出來,最初很慢且粗糙不均勻,漸漸地,在全伯的不斷嘲笑和指正聲中,那一片一片飛卷的刨花像剝落的花瓣一樣,從他的動作間飄落,又輕薄又美麗。


    他很認真,無比地認真,因為他在為她做事,這種畫麵太美,美得讓她感動,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真希望這種平靜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她的身邊有愛操心的全伯,也有傲氣卻體貼的他,有這一老一少的鬥嘴吵鬧,也有他與她的甜蜜溫馨。


    如果這樣的日子可以再長一點,再久一點,就好了。


    連續工作好幾天,所有的木料都已經刨光,平整地擺放好,在張東全的指導下,他學會怎麽將那些木板和木條精巧地拚接起來;可他也發現了自己有學不會的東西,那就是「雕花」,不論怎麽努力,他雕出來的花紋總是奇形怪狀,醜陋不堪,所以他後來幹脆簡單地雕上幾道起伏的波紋權當是裝飾。


    那隻堅實的大木櫃,到今天總算是基本完工了。


    老頭雖然不識趣,總是煞風景,但不得不承認他的手藝真的不錯,這麽一個又沉又大的櫃子,居然一顆釘子都不用,全都利用木料自然地鑲嵌,穩固又結實。


    而他也學得很好,時序濃春,太陽越來越暖和,他做得滿頭大汗,幹脆把衣裳褪下,光著胸膛進行最後的步驟。


    「嗯,你這個臭小子還不算太差,做得倒還像模像樣,看來是我教得好,嘿嘿。」雖然不想誇他,但他真的做得很不錯,甚至好得出乎張東全的意料之外,他的聰慧程度,遠遠超出全伯的估計,所有的東西,除了雕花以外,隻要講一遍,他就可以做得很好,簡直就是一教就會,學習速度之快讓全伯都嚇到了,不過,這不可以說出來就是了。


    「那是我聰明有天分,關你什麽事。」這幾天這老頭一找到機會就使勁嘲笑他,尤其是發現雕花他怎麽都學不會之後,那更是變本加厲,今天這幾句似誇非誇的話,也絕對不是什麽其心的稱讚。


    一句話,很順利地再度將張東全氣得眉毛直抖,真是的,這小子嘴太壞,每次都可以把他氣得想破口大罵,天知道這幾天的相處,有多少次被他氣到在發飆的邊緣。


    「全伯,天氣熱,我給你們倒了一壺……呀!」從房裏出來的顏水柔,看到某人大剌剌裸露在陽光下的胸膛,羞得差點將手裏的水壺砸到地上,趕緊低下頭轉過身子。


    「喂,臭小子,你還不快點穿上衣裳。」保護欲十足的張東全立刻對他怒目而視,而這次他沒有反駁,很爽快地將衣服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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