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蕭陽師兄,沒有心儀之人,那日我不過是將自己的想法,告知於他,將你於他有意的事,也一並說了,若你不願意和親的話,也可以拒絕的?”


    微生辭到底,還是不忍心看她一個人遠嫁,若是她此時反悔,自己也有辦法讓她不用去和親。


    成赤漫卻搖頭,“先生,事已至此,願不願意,已經不重要了。”


    說不願意吧,成赤漫心裏很清楚,自己很喜歡蕭陽,可說願意吧,她其實,不想離開這裏,去一個陌生的環境生活的。


    他沒有喜歡的人,後宮也沒有任何的妃子,自己嫁過去,是正妻。


    忍不住露出開心又激動的笑容,“先生,謝謝你。”


    麵對她的再次道謝,微生辭不敢接受。


    “郡主!和親!是兩國的大事,你謝我做什麽?若你過的好,便一切都無事,若你過的不好,對於我而言,便是罪孽?”


    “可是如果我不嫁藍珀,也要嫁金達,或者其他的部落,一個人想要置身事外,其實很難,我父王是西北的王,他遨遊在那片天空之下,就必須要付出代價,可目前看來,接受了遠嫁藍珀的選擇,不是最難的,也沒有犧牲我的幸福,隻有這樣,才會減少戰爭,減少父王征戰的次數,我也嫁了自己最想嫁的人。”


    成赤漫歎氣,不是因為難過,而是釋然,她也清楚,如果自己離開前,不跟微生辭說明白,她一定會很愧疚。


    在成赤漫的眼中,看到了對未來的向往,微生辭愧疚的心,也才放下來。


    這樣一個開放明朗的女子,因為自己的算計 ,即將遠離家鄉,一個有心的人,怎麽會不難過。


    “一個口口聲聲,要為了維護女子主權的人,卻將你推向深淵,看著自己在乎的人,陷入深淵,卻沒有伸出援手,我該怎麽對得起你們喚我一聲先生!”


    自從濁濁去世之後,微生辭開始變了,總是覺得對不起濁濁,她恨自己,也開始陷入懷疑。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先生,你不該這樣想,濁濁不會怪先生的,身處這樣的環境,即使有通天的本領,也不一定可以拯救全部人,逝者已逝,我們應該規避未來,讓更多的女子減少傷害,也許,濁濁隻是想用這樣的辦法,告訴先生,告訴天下人,眾生本該平等,是那些高位者,歪曲事實,更需要像先生這樣,又能力,又手段,又善良的人去做這一件事情的先驅者。”


    這一次,微生辭深深的對成赤漫的改觀。


    被她的外表所迷惑,看不到她心中所想,如今,微生辭才明白,也許,自己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也許,是因為,她們都在幫自己罷了。


    師兄,師父,沈昀禾,兄長,他們在自己的背後,如果不是他們的幫忙,也許自己根本走不到今天。


    也深深的意識到,自己最初的想法,已經發生了改變,在沒有得到支持的時候,她一個人,做了很多讓人感覺不可思議的。


    可如今,人人都可以看透自己,這真的好嗎?


    微生辭對成赤漫含笑點點頭。


    又聊了好一會兒之後,成赤漫才先行離開。


    微生辭在她離開之後,人也陷入沉思。


    一個人,坐在原本的位置,眼神也陷入冥想狀態。


    挑起戰爭,是為了複仇,可如今,平靜下,卻早已經波濤洶湧。


    連成赤漫都看的出自己目的性很強,難道當年,沈昀禾也知道了。


    自己的接近,讓他對自己的猛攻。


    似乎,淪陷的人,是自己。


    才迴來不到半年,發生了太多 事情 。


    自己算計了身邊所有人,兄長師兄還有那些對自己無仇無怨的人。


    也許,意識到自己開始失了本心,覺得自己身邊有了許多人,開始自滿。


    覺得一切都可以運籌帷幄。


    “在想什麽?”符賦出現,拿著一件披風,披在她身上,隨後也自然的坐下,“師姐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看這一幅,符賦似乎早已經知道,自己會在這裏。


    符賦看著微生辭,道:“因為我是你的師姐,你也算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怎麽可能不清楚你心裏在想什麽!”


    微生辭拉緊身上的披風,陷入沉默,臉上也變的憂鬱了許多。


    “我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是,一直都是你們在我的身後保護我!”


    “既然要學會成長,就學會自知之明,你的手段不算高明,生活在光明的人,心是明亮的,做什麽都覺得會傷害到別人,隻會讓自己過的很痛苦,選擇要抗衡,手段跟計謀,是不可避免的,別人傷害,你迴擊的時候,也難免會傷害到別人,努力去避免這一切就好。天下之事,沒有定數,沒有答案,全靠自己走出來的。”


    符賦早已經清楚,這世間,一切的發生,是無可避免的,“你不傷害別人,不代表,別人就不會傷害你,當一切已經發生的時候,再去後悔,是沒有用的,無意的傷害,非你本意,既然你不想,就必需強大。”


    “隻要凡人,就會有七情六欲,有情,有欲,有意,哪怕強大,也會被波及的。”微生辭隻有在最親的人麵前,才會這樣感慨 ,“就連師姐嗎,看似冷漠嚴厲,可你骨子裏,很溫柔,做事也周到,盡力不傷害到身邊的人。”


    符賦審視微生辭。


    忍不住給了一個白眼,拿起茶杯,茶入口時,已經涼了。


    “既然如此,那你會放棄嗎?”符賦喝了茶之後,突然問道。


    微生辭決定迴答:“不會。”


    “不會放棄,想那麽多幹什麽?”


    麵對符賦這話,微生辭懵了片刻。


    “......?”


    符賦放下茶杯,“棋局一開,勝負要分,將軍的劍出鞘,就會見血,文臣的筆拿起,就會有定論,隻有壞人出現的時候,才會有好人出現,天地萬物,源於自然,善惡皆是如此,你既然已經決定的事情,過程就無法避免傷害,沒有要停下,想這麽多,困住的隻有自己。”


    微生辭頓悟,看著符賦,眼神也不再像剛才那樣迷茫。


    “你是整件事情的主導者,如果你心軟,你的身後,將不再是你的後盾,極有可能是跟著你陪葬。”


    微生辭突然站起身,看向坐著的符賦。


    突然蹲下,抱著符賦的手臂,“師姐,你真好!”


    符賦以為,她站起來,要反駁自己,以此來表述自己不同的看法。


    卻沒有想到,會是這副模樣。


    符賦有些嫌棄的,撚著手,將她的臉推開 。


    也立馬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儀態,“為人師表,注意形象。”


    提醒微生辭之後,頭也不迴的離開。


    微生辭看著符賦離開,一臉笑意,“師姐慢走呀!”


    等符賦離開之後,深深的唿吸,“師姐就是師姐,總是知道什麽安慰人!”


    每一次,自己疑惑不解的時候,師姐就會出現。


    “感覺,師傅好像沒有什麽用。”


    “哈揪!”


    此時,沈昀禾陪著離半笙到瀝北王府,正坐在廳堂之上,突然打了噴嚏,一旁的瀝北王都投來好奇的眼光。


    “老了~”離半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被徒弟吐槽,尷尬的自嘲,“老啦 ,這身體也不抗凍了,王爺莫怪,莫怪!”


    瀝北王端著茶杯,大笑道:“幾十年過去了,你我,確實老了!”


    感慨著時光匆匆,再看著成赤月跟沈昀禾,道:“這兩個孩子呀,也都這麽大了,昀禾還好,都要成婚了,我這大兒子,至今,還沒著落呢!”


    又急,又愧疚,隨後又道:“我呀,常年征戰,無暇顧及他們,倒是要謝謝離先生了!”


    離半笙尬笑,這凳子坐著,感覺是長了什麽針眼似的,坐立不安。


    “王爺,言重了!”


    離半笙才說完,瀝北王怒氣衝衝的放下茶杯,杯子裏的水都濺出來,“離半笙,你教的好徒弟,算盤打在我女兒頭上了,我招你惹你了,你就記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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