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翔看著電視上喜劇之王的畫麵,微斜過腦袋說道:“鵬雲。”


    鵬雲上前一步。


    魏千翔說:“這兩天,找個時間,約一下陳歌。”


    鵬雲點頭,“是。”


    魏千翔看著電視上的尹天仇自語,“沒想到你會走的這麽快,再這麽下去,變數太多,不如盡早收網。”


    ······


    ······


    大漠孤煙。


    驟起的馬蹄,幾乎將人的胸膛迸碎!


    幾十個精銳的黑甲騎兵,在沙漠中呈遍扇形突進,緊緊護衛著中間一輛馬車。鐵馬金戈,鋒利的戈刃熠熠閃光。黑色的大旗,黑色的麵盔。馬蹄狂奔,卷起騰騰塵煙。


    秦國最訓練有素的死士!


    這是中國的戰國時代,天下分裂,分為七國:秦、趙、韓、魏、燕、齊、楚。


    七國之中,秦國最強。


    沒有一個士兵臉上有表情。


    整支隊伍,就像一把黑色冷酷、揮出的刀!


    俠客坐在車上,雙目內斂,麵若寒霜,看不清他的具體年齡,因為他雖然年輕,卻像一件藏在鞘中,隨時可跳起使人致命的武器!


    看到他,沒有人有信心阻擋他的一擊,因為他本身就是一種殺氣!


    雖然,他連眼睛還沒有


    ?


    。


    車內,擺放叁隻漆盒,兩長一方,盒身雕滿龍形花紋,極為名貴。滾滾塵煙,掠過盒麵,


    叁隻長盒,將聳動秦國!


    一位長髯老仆,默默策馬,跟在車後。


    馬蹄踏破耳鼓,前方出現一座小市鎮。隊首掌旗官將黑色大旗一揮,馬隊立即變陣,收為兩列,護住當中俠客馬車,如一枝黑色快箭插向鎮中。街道兩旁,地方官員與仆從跪伏在地,幾案上堆滿水囊、乾糧、肉修。馬隊即刻不停,唿嘯而過,騎兵們隻飛快俯身,將食物抄起。


    往前,又是一道雄關,城門已洞開,任馬隊通行。


    守關士兵已準備好,催著空馬跟住馬隊跑。掌旗官大旗再揮,黑色甲士一起騰身、換馬,動作整齊得如一個人。換下的馬撤後,竟沒有半點耽擱,馬隊奔馳的速度更快。


    掌旗官兩側,弓箭手持有強弓利箭,虎視眈眈。


    俠客在車上,聲色不動。


    他跟著秦王派來的衛隊,已不停地跑了兩天兩夜。


    他們奉命,要在第叁天早朝將他送到秦宮。


    途中如有阻礙,可格殺勿論!


    沒有人知道,車中的俠客為何對秦王如此重要?他究竟是秦國的英雄、功臣,還是要犯?


    他隻是一個無名俠客。


    他無名到沒有名字的地步。


    由於沒有名字,他才有了一個名字:無名。


    暮色蒼茫,殘陽似血,黑色馬隊如一隻張開翼的巨鷹,滑翔進愈來愈濃的黑暗。


    「唿」,一團火把率先點燃,接著「騰」、「騰」、「騰」是一枝又一枝火把。兩行火龍,護送著俠客無名,奔行在黑夜。


    “cut!”陳歌喊道,“過!準備下一場戲!”


    第二場戲開始。「嘟」、「嘟」、「嘟」,叁通號角吹過。


    秦宮大殿前,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叁千名秦國文武官員肅立殿前,鴉雀無聲。


    隔在大殿台階與官員間,是黑壓壓持戈精兵。


    秦尚黑,官服一律為黑色,隻是依帽飾與衣袍滾邊區分出官階。大秦國力強悍,法度森嚴,所以官員們目光炯然,級級排列,井然有序,沒有一個人身上有贅肉,比士兵還精幹。整座方陣,猶如待命的戰陣。


    一條黑玉信道從方陣伸出,兩旁陳列巨大青銅酒鼎與全套酒具,清晨的陽光中,如兵戈般閃著寒光。遠處旌旗林立,是黑衣鼓樂手。一架巨大滴漏在悄然工作,旁邊燃著一柱刻香。如此莊重、肅穆的場麵,顯出今日典禮之規模。


    秦國十年來最隆重的慶典!


    然而,此刻沒有聲音!


    前方,黑玉信道盡頭,數百級台階上,是威嚴漆黑的王殿。大殿簷角如大鵬張開,籠罩四方,殿門深沉,深不可測。


    秦王在那裏。


    秦王沒有號令,叁千人沒有一人動。


    秦王在等待,叁千文武官員便也等待。


    微微的風起了,四角大旗飄揚,風聲中傳來隱約馬蹄聲。人群中有一位精瘦老者麵頰抽動。


    老者轉身出列,麵向宮門。


    馬蹄聲急,轉眼已逼近宮外,大地震撼,空氣波動,人們耳膜如受捶擊,心髒隨之狂跳,像要從嗓子眼蹦出。百官不再是原來泥塑模樣,如被勁風掃過水麵,紛紛隨那老者將身體轉向宮門,翹足觀望。


    「轟隆隆」,第一道宮門打開。


    幾乎在黑色巨大宮門打開同時,馬隊鐵蹄不停,擎著黑旗,裹住無名的馬車,轟響闖入!


    「轟隆隆」,第二道宮門也開了。


    騎兵們掠進的鬥篷像風一般。


    「嘎嘎嘎」,第叁道宮門被絞盤升起。


    轉瞬間,馬隊如黑色風暴,連過叁道宮門,撲向殿前廣場。馬嘶旗舞,車輪與石麵磨擦,火星四濺!馬隊直撞到官員大陣前,方死命停住。老者官員雙腳釘地,如一棵鬆樹紮在馬隊前。掌旗官飛身下馬,跪倒行禮。


    掌旗官:「臣奉大王之命,星夜兼程趕迴,拜見相國!」


    相國:「壯士何在?」


    相國聲音,低沉威嚴,一邊問,一邊大步向前。馬隊騎兵一起下馬,匍匐在地。相國不理睬,穿過閃開跪拜的騎兵,走到車前。無名雙目低斂,端坐不動,對相國的到來,竟像視而不見!


    大秦相國,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等尊貴?


    無名身份低賤,與相國相比,又相差何止數級?


    然而,他不動。


    他隻是奉王命而來。


    他不需要認識相國。


    他同樣也不需看廣場上的文武百官。


    他就像是一件武器。


    所以,他身上那種武器般的氣息,使得相國都不由得一凜!


    相國壓低了聲音,不是命令,而是詢問:


    「刺客可否拿下?」


    無名默默點頭,示意腳下。


    他惜字如金,沒有表情。在他腳下,兩長一方,是叁隻漆盒。


    廣場上,很安靜,相國不去計較無名的無禮,緩緩伸出手。


    「啪」、「啪」、「啪」,極其輕微的開蓋聲,叩動著每個人的心弦。


    叁千雙眼睛一齊注視了過來,叁千名官員一起屏住唿吸。


    相國盯住盒內在看,看了很久。除了無名,沒有人知道相國看到何物?


    相國抖著手,將盒子逐一重新蓋攏。


    無名不看相國,像什麽也沒有發生。


    但,相國已經哭了!


    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秦相國,衰老的眼中竟湧滿了淚水!他似乎不覺得羞恥,隻是激動,為看到的東西而泣,他喃喃說道:「十年了,這盒中對象,令大王一日不得安睡……」


    究竟什麽東西,能令相國哽咽失聲?更令殿中統禦強悍軍隊的秦王寢食難安?


    相國沒有解答,任老淚在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流淌,然後他轉身麵對百官,舉頭向天,如感謝上蒼。他一字一字,力透廣場:


    「天降壯士,從此,大王可以高枕無憂了!」


    百官騷動,一起黑壓壓朝大殿跪倒。


    百官:「天降壯士,臣等恭賀大王!」


    「咚」、「咚」、「咚」,朝賀聲中,懾人心魄的鼓聲響了起來。彷佛聽到群臣聲浪,大殿中飛奔出一名紫衫宦官,手持黑色令旗。


    闊大的台階上,旗和人顯得都很小。


    宦官跑下幾十階,將令旗傳給另一名宦官。第二名宦官接旗繼續往下飛奔,身影逐漸變大。如是者叁,第叁位宦官持旗奔到車前。


    紫衫宦官:「大王令,召壯士!」


    大風中,「秦嘯」起了!


    那是殿前叁千黑甲精兵,以重戈擊地,以長矛敲盾,有節奏地發出低吼。


    這是秦國才有的秦嘯。


    低咽的千人長嘯,與鼓聲相伴,慷慨激昂。無名緩緩起身,這才下車覆命。他的臉上,仍然是那種冷漠,沒有更多表情。相國手持酒觚,親自恭迎無名下車。


    相國:「老臣恭喜壯士,壯士是十年來,蒙大王近殿召見的第一人!」相國低聲說。無名漠然不見喜色,隻是接過酒觚,眉也不皺,一飲而盡。


    鼓嘯激昂,無名開始邁向前方。黑色官員方陣每當無名走過,便一片片跪倒行禮,此起彼落,蔚為壯觀。


    無名在長嘯聲中,走向大殿。


    陳歌扮演的角色並不是無名,而是到此時依舊惜字如金的秦王,因為他個人認為秦王更考驗演技,也更有發揮的餘地。


    電影這部電影,與其說它是武俠,倒不如說它更像是文藝片。


    陳歌一直認為,英雄其實是一部終極和平的電影,殺是為讓更多的人活下來,亂世,是為了長遠的和平.


    一邊是自己的家鄉與驕傲,殺父的仇,和世人認為的正義,一邊是多年戰亂導致的天下生靈的痛苦.


    “天下“便是答案.殘劍犧牲的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在古代中國,戰國時期人們有時候會視自己的奮鬥目標高於生命,這部電影裏沒有人在意自己的生命.他們都把自己看成是曆史中的一部分,


    生命的輝煌在於改變曆史,代價是犧牲生命.悲壯而且高貴.在<英雄>裏連秦皇也是如此,他隻是想留著命完成統一大業而已.


    很多人認為英雄不知所雲,陳歌明白。在現在正常的思維環境裏,我們自己生命當然高於一切,有了這思想的差異,覺得<英雄>不知所雲,好象也能理解了.


    “action!”


    陳歌從沉思中醒來,電影繼續拍攝。


    一道斜斜的影子落到台階上。


    無名已經走了一百五十級台階,在他上麵,還有大約一半。


    他估計這台階有叁百多級,也許叁百零六,他不知道。


    他的腳步很穩,心思也很沉。他上來的時候,沒有什麽事可幹,便默默地在心裏數數。台階上沒有人,傳令宦官已經撤去,那些歡唿鼓噪的百官和士兵都給留在下麵。他離開了他們,但還沒有見到秦王。空蕩巨大的台階上隻有他一個人,這像一個真空地帶,他的心也真空。


    清晨的陽光,有一點兒冷。他看著自己的影子,覺得這空蕩蕩的一刻,很像自己十年來度過的時光。


    沒有父母,沒有妻子,沒有兒女,沒有朋友,隻有影子相伴。


    秦王高高在上,危乎高哉,可他從十年前,便猜到有這麽一天!


    他會來見秦王。


    因為,十年前他開始練劍。


    十年,是怎樣的一個概念?或者說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幾個十年?他記得,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少年,養父死了,臨死前給他留下一些話,和一冊劍譜,於是他按照劍譜,開始練習。


    劍譜上招式很多,他慢慢把它們學會,但學會之後,便覺得它們都不合意。於是,他決定自己創立一招。


    自創劍招,談何容易?好在他需要創立的劍招不多,其實,隻有一招!


    那是非常特殊的一招,屬於他自己的一招,花了他十年。


    他知道,自己的一生不會有多少個十年。但他天性中有一個長處:專心!他決心要做的事,便努力去做,不敢有一刻懈怠!為此,他放棄了朋友,放棄了別人給他提的親事。他本來就不愛說話,不久就變得更沉默寡言。但這樣換來的結果是,他練十年劍,等於別人練二十年。


    他成了一名劍客。


    劍客是什麽?如果別人問他,他會


    實地答道:劍客是使劍的。


    他還有一個更


    實的迴答:劍客和所有人一樣,也要吃飯。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名劍客,他默默練他那一劍,但他知道自己還要吃飯,所以他就去找事做,找可以領俸祿的事。


    他做了一名亭長。


    什麽是亭長?


    他會這樣迴答:亭長,大概是秦國最低一級的官吏。


    就像這高高的台階,處在最下麵。


    亭長,轄區隻有十裏,掌管治安、訴訟,兼管過往旅客。


    在他之上,有叁老、遊徼、縣令、郡守、都尉、將軍、司徒、司寇、司空、大夫、相國,數不勝數。


    事實上,十年中,他從沒有離開過他轄區的十裏。


    他的亭長幹得不好也不壞,沒有任何升遷的希望。


    他不需要升遷。


    他要練劍。


    他練得既苦又偏執。


    如果有人問,練劍為的是什麽?因為各人練劍,目的不同,有的為賣弄,有的為強身,有的為出名,有的為謀一份好差事。


    無名會答,殺人!


    殺誰?


    無名不迴答。


    因為從沒有人問,所以他也不用答,但他心裏知道答案。


    無名又上了幾十級台階,他的影子與十年來一樣,忠誠地伴著他。他在想相國和百官剛才的激動,他們為他這個劍客而歡唿,而流淚,可他卻無動於衷。他知道這是他的宿命,他必然有一天會來見秦王。


    他隻是想不到,還要爬這麽高的台階。


    十年前,秦王已經繼位,成為天下最強的王。


    秦王是除了秦國人,其它六國人最想殺的王。


    誰若殺了秦王,必將一舉成名,流傳百世。


    但,無名不會殺秦王,因為他是秦國人。


    他隻想殺秦王的敵人!


    十年前,有叁名刺客開始現身,屢次襲擊秦王,使秦王夜不能寐,食不甘味。那叁名刺客不屈不撓,一直襲擊了秦王十年。秦王傾全國之力,也無法撲滅。


    也就在刺客初次現身時,無名開始練劍。


    他花十年,練成了無與倫比的一劍。


    於是,他出劍!


    劍客出劍,必須殺人!


    所以,他殺人!


    刺客也叫殺手,他要殺掉那些殺手!


    他是一個專門為秦王殺掉殺手的人!


    他殺了!


    他將叁個殺手全部殺掉!


    他被秦王召見。


    無名爬上最後數十級台階,他已經接近那個令天下震怖的王了,那個他從沒有見過、卻在十年前便為之效忠的王。他立下的功勳在秦國無人能及,他一個小小的亭長,竟然已逾越了底下叁千文武官員。他看著自己的影子,突然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十年來默默練劍時沒有,進宮時接受盛典歡迎時也沒有。


    其實是一種極為普通的感受,任何人看到自己影子時都會有。那就是──孤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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