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了這麽久,陳歌現在對候小楠的心思一清二楚,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又想歪了,“是個男的,五十多歲,所以叫叔。”


    牧海更關心的是這裏的經理為什麽會認識陳歌,而且看上去對陳歌的態度畢恭畢敬,“陳歌,看樣子你是這裏的常客啊,連經理都這麽熟。”


    陳歌笑道:“不是常客。”


    候小楠插嘴道:“難道這一家也是李家的產業嗎?”


    “這條街上,從這一家酒吧往東,都是李家的產業。”


    牧海問:“你們說的是什麽意思?”


    候小楠笑道:“陳歌是李家在旺膠的負責人。”


    牧海驚訝道:“原來陳歌你是李家的人?”


    “嗯。”


    得到陳歌的肯定後,牧海心下明白了為什麽當初呂良會對陳歌那麽照顧,“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陳歌笑了笑說:“我在李家不過是個打工的,說不說沒什麽分別。”


    牧海對這個年輕人的心態實在很佩服,能把李家一個地區決策人的身份這麽輕飄飄地說出來,一臉無所謂的模樣,他不可能不知道李家在香江的地位,相信隻要他把他的身份說出來,香江九成的導演願意給他一個角色。


    4±,○


    陳如這時候問道:“你有沒有意向和我合作?”


    陳如這個問題比較突兀,陳歌一時不明所以看向牧海。


    牧海看著陳如心裏暗歎,年輕人到底沉不住氣,牧海解釋道:“歡歡這次來香江,最主要就是想帶香江的一些藝人迴大陸發展。歡歡她是桓銳娛樂的董事之一。”


    陳如的身份揭曉,陳歌終於明白為什麽當初陳如能在眾多女生麵前有種鶴立雞群的突出。


    陳歌曾經在網意新聞上看到過這個桓銳娛樂,據說線下有很多一線藝人,怪不得牧海在來之前會說陳如在這個圈子說話的力度是頂尖的。


    隻不過陳歌看新聞上說,桓銳娛樂最近好像出現了什麽危機,


    正當桌上的氣氛有些太過嚴肅的膠著時,經理拿著兩瓶紅酒走了過來,“陳哥,這是我們這兒最好的e,是李叔讓我送過來的。”


    陳歌問:“李叔也來了?”


    經理迴頭指了指某處,陳歌果然看到李樹在那邊端著紅酒。


    兩人對視一眼,李樹把酒杯向上托了托示意陳歌不用管自己,陳歌點了點頭。


    陳歌打開紅酒,給桌上的四個杯子各倒了一點,端起杯子示意敬陳如一杯。


    陳如端起杯子和陳歌輕輕碰了碰。


    兩人各自喝了一小口,陳如微斜過頭似乎在品酒,過了幾秒種後說道:“顏色呈棗紅色,酒味強勁有力,唇齒留香。有很濃厚的花香和紅加侖果香,還有很明顯的鐵味,口感上有很濃厚的酸味,很有野性,應該是正統的拉菲珍寶,年份應該在三到五年之間。”


    陳歌扶起紅酒瓶,看了看後讚道:“說得絲毫不差,看來你在紅酒方麵也是個中高手。看你的年紀和我差不多大,沒想到已經是桓銳娛樂的董事,這要放在古代就是年輕有為的巾幗英雄。”


    陳如自嘲道:“不算什麽巾幗英雄,隻是被逼到這個份上沒辦法了。”


    “看來你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幾十年時間裏,誰沒有一點故事。怎麽樣,就我剛才說的,有沒有意願加入桓銳?”


    這是陳如第二次提起這件事,毫無技巧可言,陳歌幾乎懷疑她是個談判桌上的新手。


    陳歌想了想說:“在香江拍電影比大陸更適合藝人發展,你應該明白。”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香江電影的投資和影響力雖然遠遠大於大陸,但是在提高知名度的作用上,香江的電視劇和電影都遠遠不如大陸,而且,我們桓銳娛樂在香江也有很大的影響力,很多著名的一一線影星都是我們桓娛的藝人,這一點,你可以問小楠。”


    “問她?”陳歌看向候小楠。


    候小楠終於說明自己父母的身份,“我爸叫候靜海,我媽叫周玉婷。”


    隱藏在陳歌心裏的一些小問題終於解開,候靜海、周玉婷,在香江屬於最有影響力的藝人之一,近幾年似乎在向好萊塢發展。


    陳歌說:“這不能作為說服我前往大陸的理由。”


    “我明白。”陳如遞給陳歌一張名片,“什麽時候有意向,可以聯係我,你是我來香江見得第一個藝人。”


    “第一個?我想知道為什麽你會覺得我適合去大陸發展,我不認為牧導會無緣無故在你麵前說起我。”


    “有幾方麵的原因,第一是你的外形條件很好,近幾年國內影視行業遭到韓流日流的侵襲,尤其是韓國電視劇,在這一方麵,學校就可以看出來,韓國藝人的走紅甚至比國內藝人還要簡單。以你遠遠超出他們的形象,隻要將你稍加包裝,足以成為國內新一代藝人的領軍人物。第二是你沒有簽約任何一個公司,你知不知道,像你這種有金牌經紀人打下手,但是又沒有簽約任何經紀公司的人在這個圈子屬於異類。”


    陳歌點點頭,但又有很多問題想不明白,有種霧裏看花的模糊感,放下手裏的酒杯說:“我會好好想想。”


    這個話題至此就算放下了。


    幾人各自閑聊幾句,最後候小楠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陳如說:“今天就聊到這裏吧,時候不早了。”


    牧海問:“你們兩個是怎麽來的?”


    候小楠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陳歌,“我和歡歡是坐出租車來的,陳歌,你送我迴去吧。”


    牧海說:“那這樣吧,我送歡歡,陳歌你送小楠。”


    “好。”


    等到了車上,陳歌問:“你家在哪兒,我開一下導航。”


    候小楠說:“去你家!”


    又開始了,陳歌忍不住撓了撓腦袋。


    另一輛車上,牧海開車,從後視鏡裏看著閉目休息的陳如,“歡歡,你今天說得太直接了。”


    陳如已經閉著眼睛,聲音裏透著懶散,“有區別嗎?”


    牧海皺眉,陳如的話。


    陳如繼續道:“你當初和我說過,他這個人好像有什麽資源,明明沒有和任何公司簽約,但是一路發展得順風順水,今天知道了,他是李家的人,那他就什麽都不需要,李家雖然在影視娛樂這一方麵沒做什麽發展,但是影響力無處不在,所以他不管和哪個公司簽約意義都不大,反而會束手束腳。我說話直不直接沒有太大的關係,隨便介紹兩句讓他心裏有桓娛這個概念,認個熟臉,今天晚上的目的就達到了。要說服他加入桓娛希望渺茫,幫我聯係一下你說過的其他幾個藝人吧。”


    和陳如的見麵並沒有對陳歌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他和陳如曾經認識但相交不深,無非是對陳如不俗的身份有些驚訝罷了。


    日子本身就是一天天熬過去的,演戲、寫劇本、偶爾去一去酒吧的三點式生活枯燥無味。


    ······


    ······


    《人在江湖》開拍兩個月,劇情到了陳浩南的大哥b慘死。


    陳歌一直在寫的《東邪西毒》劇本終於完成。


    完成時間:2007年8月21日。


    整部影片在陳歌腦海裏又完完整整地放映一遍,最終畫麵定格在風染塵發的張國容臉上,憂傷與冷漠,涼寂與深澈的眼神。


    在寫《東邪西毒》的時候,陳歌時時會對王家衛式的句子有新的體悟,他尤其喜歡這樣一句話: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你,你最喜歡的人是誰,請你一定要騙我,無論你心裏有多麽的不情願,也請你一定要說,你最喜歡的人是我……


    陳歌深深吸口氣,看著手裏的劇本,來迴翻了翻,聽一聽紙張的沙沙聲,腦海裏揮散不去張國容站在夕照暮靄的沙漠上看著遠處的憂傷,我從不否認我是一個悲觀者,但有情處多是傷心人,這不怪我。


    陳歌滿腦子都是亂麻團在一起的複雜,可惜這個世界上的張國容也早已經不在,不然《東邪西毒》裏歐陽鋒的非張國容莫屬,他有一份曲高和寡的憂鬱,有一種禁不住讓人撩開他麵前輕紗的神秘。


    《東邪西毒》有兩個版本,一個是1992年的原版,一個是2008年的終極版,雖說兩者相差不大,終極版比原版補充的鏡頭還不到一分鍾,增加了桃花在水中騎馬的特寫鏡頭,以及一大幅晶瑩水珠的畫麵。但是終極版加上了明確的季節,電影條理更清晰更易懂一點。


    所以陳歌寫的是終極版。


    這部電影陳歌決定自己做導演,因為他不放心把這部電影交給任何一個人,如果王家衛在倒是可以交給王家衛,但是很可惜這個世界沒有王家衛。


    劇本寫了出來,陳歌現在隻剩下一件事,錢。


    陳歌現在手上還有現金一百多多萬,雖說已經不大不小算個有錢人,但想要拍電影純粹是異想天開。


    在屋子捧著劇本坐了很久,陳歌決定去找呂良。


    呂良和李林藝關係不錯,本身也是拍文藝片出身,陳歌相信呂良能夠看得懂《東邪西毒》,隻要看得懂,以呂良的性格必定見獵心喜。


    陳歌的打算就是,自己沒有導演經驗,如果能將經驗豐富的呂良拉過來做副導演那自然最好,呂良一旦做了副導演,李林藝就沒有不投錢的道理。


    陳歌看看時間,上午九點三十分,今天拍戲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鍾,這段時間應該足夠呂良把劇本看完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複。


    打通呂良的號碼,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聲音很特別,“喂,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陳歌,想找呂導談件事,請問呂導在嗎?”


    “稍等一下,我去叫他。”電話裏傳來女人的喊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陳歌,我是呂良。”


    “呂導,你現在有時間嗎?”


    “什麽事,你說吧。”


    “這件事我想當麵和呂導聊一聊。”


    呂良笑道:“到底是什麽事,搞得這麽鄭重。這樣吧,你來我家一趟,上次我帶你來過,應該記得吧。”


    “好,記得,我一會就到。”


    ······


    ······


    陳歌把寫好的劇本遞給呂良。


    呂良拿到劇本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陳歌兩眼,這個年輕人,是他這麽多年見過最特別的人。記得不久前牧海告訴他,說牧海的新電影《人在江湖》是陳歌寫的劇本,當時他以為牧海是在開玩笑,後來才知道是真的,當時還和牧海讚歎,這個年輕人的天賦異稟,沒想到剛過了幾個月的時間,他又有了新的故事。


    呂良看了看手上的劇本:《東邪西毒》


    呂良抬頭問:“武俠片?”


    陳歌搖頭說:“可以叫它披著武俠外衣的文藝片。”


    “文藝片?”呂良隨意翻了翻劇本,“陳歌,老哥和你認識這麽久,有些話也就直說了。不是我不相信你,我知道你很有才華,但是文藝片的劇本和商業片的劇本不同,一部劇本要經過很長時間的打磨才能完成。”


    “呂導,我把劇本拿來,就是希望你幫我看一看有什麽地方比較缺乏,指正一下。”陳歌說。


    陳歌清楚明白一個道理,剛剛踏足某一個行業的新人,即便懷有驚天的態度,都要低兩天頭哈幾次腰,沒有這個態度,很難爭取到機會。


    呂良這才打開劇本。


    東邪西毒。


    (歐陽鋒和黃藥師對立而站,手持寒光四射的寶劍,打得難分難解


    畫外音:今年五黃臨太歲,到處都是旱災。有旱災的地方一定有麻煩,有麻煩那我就有生意。我叫歐陽峰,我的職業就是幫助別人解除煩惱。


    (對著鏡頭


    歐陽峰:看來你的年紀也有四十出頭了,這四十多年,總有些事情你是不願意再提,或有些人你不想再見。有個人曾經對不起你,也許你想過,把他們殺了,但是你不肯,又或者你覺得不值得。其實殺一個人,很簡單。我又一個朋友,他z的武功非常好,不過最近生活有點困難,隻有你隨便給他一點銀兩的話,他一定可以幫你殺了那個人。你盡管考慮一下,其實殺一個人不是很容易的,不過為了生活,很多人都會冒這個險。


    念白(歐陽峰:離開了白駝山之後,我去了沙漠,開始了另一種生活。


    (在荒山上一個孤寂的房子,歐陽鋒邊擦酒碗,邊看黃藥師騎馬而來


    初六日,驚蟄。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一個人來找我飲酒,他的名字叫黃藥師。這個人很奇怪,每次都從東邊來,這個習慣已經維持了很多年。今年,他帶了一封手信給我。


    黃藥師:不久前,我遇上一個人,送給我一壇酒,她說叫“醉生夢死“。喝了之後,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過的任何事情。我很奇怪,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酒。她說,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麽都可以忘了,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是新的開始。那你說多開心。這壇酒本打算送給你,看起來,我們要分著喝了。


    念白(歐陽峰:對於太古怪的東西,我向來很難接受,所以這壇“醉生夢死“,我一直沒有喝。可能這酒真的有效,從那天晚上開始,黃藥師忘記了很多事。


    從醉生夢死這壇酒的出現,呂良開始有了興趣。


    有很多書和電影在一些人看來枯燥無味,另一些人卻覺得很有趣,東邪西毒就是這種類型,談不上曲高和寡,但喜歡的人不會很多。


    陳歌把這個劇本交給呂良,因為他認為呂良一定會喜歡這個故事。


    呂良翻過第一頁。


    東邪西毒。


    歐陽鋒的念白:那天晚上,他喝的大醉,第二天大清早就走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拿那壇“醉生夢死“,但是我看得出,他有心事。


    一個月之後,黃藥師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那是他好朋友的故鄉。在他朋友成親的那年,黃藥師曾經在那裏住過一段時間。有一天,他朋友離開了家,這次之後,黃藥師就再也沒有來過。


    (一個女人在河裏,看樣子很痛苦,她理了理頭發,看了一眼身後騎在馬上的黃藥師。黃藥師拉著馬走了。在幽靈般的笛聲裏,她在撫摸著馬鬃,伏在馬背上痛哭


    (黃藥師和一個落魄的武士在一個酒館裏


    黃藥師:我能不能請你喝酒


    武士:我今天隻想喝水。


    黃藥師:我以前好像見過你。


    武士::何止見過,你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但現在已經不是了。你來這裏幹什麽?


    黃藥師:前不久,我遇到一個人,她送給我一壇酒,她說叫“醉生夢死“,喝過之後,不管以前做過什麽,都忘了。我很奇怪,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酒。


    武士:你看得出喝酒跟喝水的區別嗎?


    (他喝了一口水酒越喝越暖,水會越喝越寒。


    (他站起身要走


    黃藥師:我們還會再見嗎?


    武士:不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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