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百老匯路,劉慶斌的小院內。


    劉慶斌正在靜靜地思考,迴到上海已經三天了,除去見了孫文一麵,他哪裏都沒有去。


    或許是孫文寫的信起了作用,亦或許是形勢所迫。總之,江西和江蘇兩地解決之後,南方各省也都偃旗息鼓了,革命黨重要人物了紛紛聚集到了上海。為了安全起見,劉慶斌再次勸孫文先行離開上海,趕赴日本。但是,孫文非要堅持等人到齊了再一起走。無奈之下,劉慶斌隻好包了一家飯店,讓聚集到上海的革命黨人和孫文一同住下,並安排了大批警察負責警戒。


    “主人,他們來了,正在客廳等候呢!”劉納言進屋悄聲對劉慶斌說道。


    “好嘞!走!我們去談大事去!”


    劉慶斌一進客廳就大聲喊道:“老梁、老張、宋先生,好久不見了,你們還好吧?”


    “我們都好,感謝劉公子掛念!”梁啟超答道。


    “非常抱歉,讓你們大老遠專門跑到上海來!”


    “劉公子,您這是哪裏的話?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梁啟超、張壽增、宋嘉樹三人異口同聲道。


    待三人坐定,劉慶斌開門見山道:“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梁啟超遞過一摞資料。


    劉慶斌仔細翻看了一遍,非常高興道:“太好了!有了這些東西,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找英國佬和法國佬去圈錢了。”


    見梁啟超等三人不解地望著自己,劉慶斌立刻正襟危坐異常嚴肅道:“老梁、老張、宋先生,我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情,希望你們嚴格保密,因為它關係著我們瓊贛特區的生死存亡和未來發展。”


    梁啟超三人相互看了看,他們很少見過劉慶斌以這麽嚴肅的態度和他們說話,自然知道事關重大。


    三人點頭道:“我們心中有數,絕對不會泄露出去。”


    接下來,劉慶斌的話讓他們三人大吃了一驚:“特區剛剛成立,各方麵都需要用錢。為了籌措資金,下一步我準備和法國、英國駐上海大使接觸一下,計劃以瓊贛特區的名義,向英、法國兩國貸款。同時,將瓊贛特區的公路、鐵路、港口等基礎建設全部交給英國人來做。”


    說到這裏,劉慶斌將手中的材料舉了舉:“當然,貸款必須要有抵押,這就是我所要抵押的。”


    “不行!”宋嘉樹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絕對不行!”


    屋裏頓時變得非常寂靜,宋嘉樹站在那裏看著劉慶斌等三人驚訝地望著自己,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訕訕坐下道:“我沒別的意思,這些都是瓊贛特區最大的資源,我不同意把它交給外國人。”


    梁啟超和張壽增何嚐不知道劉慶斌手中所拿的都是瓊贛特區資源和產業的評估資料。其中包括海南石碌的富鐵礦,三亞的橡膠園產業、贛州的鎢礦以及兩地的商品批發市場,以及所有的公路、鐵路和港口。


    特別是海南石碌富鐵礦和贛州鎢礦,早已聞名於世。海南石碌富鐵礦儲量約3億噸,鐵礦石以質優品位高而聞名海內外。贛州鎢礦資源豐富,其中高品質黑鎢礦保有儲量約占世界的60%。如果這些命脈被外國人掌握,那麽瓊贛特區將被會英法兩國死死地攥在手裏。


    “宋先生愛國和愛我特區的情懷,讓我非常欽佩。不過,我自有打算,說來恐怕宋先生不信,這些錢到時候我們不用還,也就是說,不但我們的抵押他拿不走,而且他們借給我們的錢,我們也不需要去還。”


    宋嘉樹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有這等好事?我不是在做夢吧。”


    劉慶斌笑了笑:“宋先生,您看我像不靠譜的人嗎?”


    宋嘉樹仔細端詳了劉慶斌半天,然後一本正經道:“不像!”


    劉慶斌差點被宋嘉樹逗樂了,他忍著笑意道:“我現在做的事和釣魚是一個道理,隻有讓魚怦然心動的餌,魚才會上鉤。我抵押的這些資產,就是讓人心動的魚餌!”


    頓了頓,劉慶斌很自信地微笑道:“當然,我隻是先去和英法兩國牽個頭。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完的,具體談判還需要很長時間。反正是不用還的,所以借得越多越好。”


    梁啟超三人被說得心中癢癢地,眼巴巴地看著劉慶斌。劉慶斌知道不告訴他們原因,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劉慶斌清了清嗓子說道:“根據我的判斷,近一兩年之內,在歐洲將會發生較大的戰爭,主要是德國、奧匈帝國與英法等國之間進行的。因為這些國家又有許多同盟國,所以戰爭不僅限於以上這四國,可能波及的範圍很大,我們暫且稱其為世界大戰。”


    三人像聽天書一樣看著劉慶斌,劉慶斌說道:“我知道你們不信,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些都是真的。”


    於是,劉慶斌把後世教科書上總結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的原因,由淺入深地給三人進行了一番分析,這三人都是學識淵博之人,聽了頻頻點頭。


    宋嘉樹不解道:“劉公子,你說的這世界大戰就算是真的,可這跟我們不用還錢有什麽關係?”


    劉慶斌向宋嘉樹伸了一下大拇指:“宋先生問得好!太有關係了。”


    “有什麽關係?”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你們說打仗是不是需要消耗大量物資?”劉慶斌反問道。


    “這是肯定的!”三人點點頭。


    “而我們手中有許多他們必需的物資,其中有些物資隻有我們有,而別人卻沒有。到時候他們有求於我們,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漫天要價了?”


    似乎是這麽個理,三人再次點頭。


    “他們出不起那麽多錢,可又急需那些物資,最後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了。”


    張壽增若有所思道:“公子你的意思是讓他們用貸款抵銷購買物資的款項?”


    劉慶斌笑著點點頭。


    梁啟超也驚訝地問道:“劉公子,什麽物資比黃金還貴?竟然可以抵銷那麽多貸款?”


    “老梁,你說得沒錯,我們的這些東西還真是比黃金貴,到時候不但可以抵消這些貸款,說不定還可以讓我們賺得盆滿缽滿呢!”


    三人思索了良久,也沒有想起特區有什麽東西這麽值錢。


    “看來你們最近是忙糊塗了,你們忘記我離開特區的時候給你們說的話了?”劉慶斌提醒道。


    張壽增一頭霧水,當時劉慶斌離開瓊州的時候,他還在贛州,自然不知道劉慶斌說過什麽。可梁啟超和宋嘉樹經劉慶斌這麽一提醒,似乎想起來了。


    梁啟超詢問道:“劉公子,你是說馮如和項鬆茂他們的試驗……”


    宋嘉樹也想起來了,當初劉慶斌的確說過,讓他們想盡一切辦法也要保障馮如和項鬆茂的試驗,不論馮如和項鬆茂需要什麽,都要滿足,要給二人創造一切有利條件!劉慶斌吩咐了,他們自然照做了。隻是直到現在,他們也不清楚馮如和項鬆茂到底進行的是什麽試驗。


    劉慶斌點點頭。


    宋嘉樹歉意道:“不好意思,劉公子,我們……”


    劉慶斌擺擺手:“這不怪你們,怪我沒說清楚!事實上,馮如和項鬆茂的試驗成功與否,決定著特區發展速度的快慢!”


    劉慶斌見他們疑惑不解,就直截了當的說道:“我跟你們說得明白些吧,馮如和項鬆茂的實驗就是為了應對這次戰爭而進行的。馮如研製的是軍用飛機,項鬆茂研製的是藥品。”


    見三人聽得聚精會神,劉慶斌接著說道:“飛機你們都知道,它出現到現在已經10年了,基本上是一種娛樂的工具,主要用於競賽和表演。但是,當這次戰爭爆發後,飛機將會派上大用場。譬如用於偵察,為陸軍部隊作耳目;譬如裝上機槍,專門進行空中格鬥;譬如帶上炸彈,去轟炸敵方的地麵陣地;譬如專門執行對地麵部隊攻擊的任務等等。因此,在這次戰爭中,飛機將成為重要力量,以海、陸為主的平麵戰爭也要變成包括空中在內的立體戰爭。目前,馮如的研製已經走在了世界的前列。據我估計,交戰雙方用於作戰的飛機至少有十幾萬架之多。按每架飛機10萬美元價格,你們可以算算,這有多少利潤?”


    梁啟超三人聽得目瞪口呆,劉慶斌繼續說道:“戰場上死者無數,傷者更多,尤其是傷口感染細菌,發炎、化膿,使醫生束手無策,傷兵們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病床上,比死在戰場上的更多。而項鬆茂研製的藥物,能控製傷口的細菌感染,還可使傷口愈合加快。據估計,這次戰爭受傷的人至少要有1000萬人。至於藥品的定價,那要看情況,你們再算算,這其中又有多少利潤?”


    說到這裏,劉慶斌一臉奸笑:“英法等交戰國是最需要我們的飛機和藥品了,到時候,哼哼……”


    宋嘉樹聽罷也搓著手滿臉興奮道:“如果是這樣,那就借!一定要狠狠地借,多多地借!”


    梁啟超有些猶豫道:“如果因為我們的漫天要價,讓很多人死亡,會不會有失天和呀?”


    宋嘉樹恨恨道:“這麽多年來,我們都是被列強欺淩。列強對無以計數的無辜中國人的迫害,都是讓人發指的惡劣行為,他們可曾猶豫過?現在可好,我們並沒有做什麽,你倒同情起他們來了?”


    張壽增也幫腔道:“公子常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老梁,我們可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呀!”


    “好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吧。老梁,你不是說有幾個人要見我嗎?”劉慶斌為了給梁啟超台階下,及時轉移了話題。


    “哦,劉公子,你稍等!”說完,梁啟超出了屋子。不一會領了一個中年人進來。


    “這位是?”劉慶斌看著進屋的中年人詢問梁啟超。。


    “劉公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張耀曾先生,現在是特區法院的院長。”梁啟超主動介紹道。


    張耀曾也算是法律界的名人了,在後世的時候,劉慶斌對他多少有些了解。


    “原來是張先生,您能擔任法院院長太好了,特區的體製終於健全了!”劉慶斌向張耀曾伸出了手。


    張耀曾和劉慶斌握了握手:“很高興見到劉公子,不止一次聽他們三人提到劉公子,今天終於見麵了。”


    宋嘉樹在一旁道:“劉公子,在張院長的協助之下,特區的《戶籍法》已經頒布了。目前,特區正在統計人口!”


    劉慶斌聽罷點點頭:“大家辛苦了,不過這隻是第一步。下一步我們還需要陸續出台《特區基本法》、《特區社會福利法》、《特區義務教育法》、《特區勞動法》、《特區刑法》和《特區民法》……”


    張耀曾不解地問道:“劉公子,《特區基本法》可以看作是特區的憲法,應當優先製定出台,這我理解。可為什麽要把《社會福利法》、《義務教育法》、《勞動法》排在《刑法》和《民法》之前呢?這不合乎常理呀!”


    劉慶斌笑著點點頭:“張先生,您說的對,這的確不合乎常理,但卻非常有必要!”


    張耀曾很謙虛道:“願聞其詳!”


    “首先,特區剛剛成立,現在最緊要的是聚攏人心。特區將來究竟能走多遠的關鍵,就在於特區居民滿意不滿意、擁護不擁護、讚成不讚成。而讓他們滿意和擁護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得實惠。基於這種目的,我們應該優先出台《社會福利法》、《義務教育法》和《勞動法》。”


    張耀曾若有所思。


    “其次,人均收入、社會福利和教育水平是判斷一個地區發達與否的重要標誌。而我們及早製定《社會福利法》、《義務教育法》和《勞動法》,就是為把特區建設得富裕、文明、發達而奠定堅實的基礎。”


    張耀曾點點頭。


    “第三,及早製定《社會福利法》、《義務教育法》和《勞動法》,也是為了提高特區的軟實力。”


    “什麽是軟實力?”梁啟超還是第一次聽過這個說法。


    劉慶斌心想,你要聽過那才是怪事呢,他解釋道:“軟實力,是相對於生產總值、基礎設施等硬實力而言的,是指一個地區的文化、價值觀念、社會製度等影響自身發展潛力和感召力的因素。換句話說,就是要依靠對內激勵特區居民的士氣,整合特區居民的力量,發揮特區居民的聰明才智,對外吸引人才、資金和技術,實現特區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


    張耀曾長歎一聲:“難怪他們三人整天對你讚不絕口,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受教了!”


    ……


    上海法租界祁齊路319號,法國領事館門前。


    劉慶斌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幢建築,這是英國鄉村別墅式花園住宅,建築坡頂較大,有雙坡及棚屋形老虎窗。立麵底層為紅色清水磚牆,白色圓灰勾縫。二層及老虎窗有黑色半露木構架。局部屋頂及牆麵有磚工精美的紅磚煙囪,整體建築呈現出明顯的英國鄉村別墅風格。


    “原來是劉公子大駕光臨,不知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法國領事皮埃爾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語,出現在劉慶斌麵前。


    皮埃爾在各國駐上海租界領事中的口碑並不好,主要是因為他一點兒也不像法國人那麽浪漫,恰恰相反,他非常傲慢,其他國的領事都在背後稱他為“好鬥的高盧公雞”。


    說起來皮埃爾和劉慶斌先後打過兩次交道,第一次是新青幫剛成立的時候,劉慶斌舉辦聖誕舞會,專門給皮埃爾送去了請柬,正因為皮埃爾的傲慢,所以沒有參加這次舞會,錯失了一次大開眼界的機會,讓他懊悔了好幾天,同時也成了同行們的笑柄。還有一次自然是孫文被綁架的那次,隻不過劉慶斌沒有出麵而已。


    皮埃爾向來對中國人不用正眼瞧一下,可偏偏這個劉慶斌卻讓他不得不重視起來。他知道劉慶斌是新青幫的幫主,新青幫在劉慶斌的帶領之下,逐漸成為左右上海局勢的一股重要力量。不說別的,就連法租界裏的巡捕和各類工人都是青幫裏的人,誰讓青幫幫眾的素質要明顯高於普通上海市民呢?


    皮埃爾還知道劉慶斌是民生公司的後台老板,民生公司僅僅成立不到兩年時間,資產就從當初的一千萬元,打著滾兒般地竄到了近億元,真不知道他這掙錢的手段為何如此高明。


    除此之外,他還是《迷津報》的老板。幾個月前,他又折騰出一個瓊贛特區,更是讓人矚目不已。


    這些都不是他對劉慶斌如此客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法國內閣給他專門拍來了電報,讓他密切關注劉慶斌與德國合作的動向。德國是法國的死敵,沒有好處他是不會輕易和劉慶斌簽訂合約的,更何況這還是德意誌帝國首次與個人簽訂的合約。沒想到,他收到電報還沒來得及行動,劉慶斌卻主動送上門來,怎能不讓人喜出望外?


    “皮埃爾領事,我們好久不見了,今天來主要是和貴國談筆生意,不知道史密斯領事到了沒有?”


    史密斯領事是英國駐上海租界領事館的領事。


    “哦,史密斯領事早就到了,讓我們一起先進去喝杯咖啡吧。”


    三人坐定之後,劉慶斌對皮埃爾和史密斯說道:“在談生意之前,我先給你們看幾樣東西。”


    說完,劉慶斌從一旁的劉納言手中接過一摞資料,遞給皮埃爾和史密斯:“這是我和德意誌帝國簽署的合約,當然是謄抄本,不是原件。”


    二人接過仔細翻看。


    看罷,劉慶斌又遞給二人一疊資料:“這些是瓊贛特區主要資源產業的評估材料和未來五年特區建設規劃。”


    兩人認真看罷之後,皮埃爾首先詢問道:“不知劉公子讓我們看這些東西是什麽意思?”


    劉慶斌笑著說道:“很簡單,我要與英國和法國談筆生意。”


    “什麽生意?”皮埃爾和史密斯異口同聲地問道。


    “皮埃爾領事,我想以瓊贛特區的名義向法國貸款,利率可以比俄國佬高一些也沒有關係。當然,我剛才給你看的資產評估都可以作為抵押。”


    “劉公子,你的意思是說,贛州的鎢礦和瓊州的富鐵礦都可以作為抵押?”皮埃爾臉上露出了貪婪的神情,畢竟他在中國呆了好些年了,對這兩處礦產資源知之頗深。


    劉慶斌點點頭。


    皮埃爾接著問道:“那麽你需要貸多少錢呢?”


    劉慶斌笑著道:“當然是多多益善啦,如果你們覺得抵押物不夠,我還可以把將來規劃中的建成項目也一並抵押。”


    “什麽?!可規劃中的這些項目還沒有開工呢,你如何抵押?”皮埃爾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劉慶斌擺手道:“這就是我需要和史密斯領事商量的事了。”


    說罷,劉慶斌看向史密斯:“史密斯領事,我知道貴國一般不進行對外貸款。但你們可以對外投資,剛才的規劃你也看了,我想把規劃中的所有建設項目全部交由貴國來做,時間以五年為限,你覺得如何?”


    史密斯頓時驚呆了,剛才的規劃他仔細看了:二千公裏的鐵路、四千公裏的公路、兩座跨海大橋、四座大型深水碼頭、二十八個小型碼頭、三座大型造船廠、四座發電站、七十八家醫院、四百六十所學校……零零總總,全部算下來至少需要投資數億英鎊。這些項目對英國來說,並不是個小數目。


    史密斯想了半天,他問道:“劉公子,你的提議我很感興趣,項目我們我們都可以做,隻是我想知道,您怎麽能付得起這一大筆錢呢呢?”


    劉慶斌笑著指了指旁邊的皮埃爾:“有法國給我貸款,我怎麽會付不起錢呢?”


    史密斯暗暗點頭:無論如何,也要促成法國貸款給瓊贛特區,這樣英國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賺得這筆錢了。


    皮埃爾也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一定要促成英國及早建成這些項目,如果到時候瓊贛特區還不上款,法國不僅可以獲得鎢礦和富鐵礦,還可以將這些建成的項目據為己有,那可是大賺特賺了。


    看著皮埃爾和史密斯各自都在沉思,劉慶斌怎會不知他們的心中所想,他也是心中竅喜:到時候法國的錢我不用還了,英國還得白白給我幹活,估計到時候英國佬和法國佬想哭連眼淚都沒有。


    和皮埃爾、史密斯初步達成了意向,劉慶斌心裏非常高興,他剛進屋裏,就見梁啟超早已在等著他了。


    “劉公子,我的兩個徒弟非要見你不可。”見劉慶斌進屋,梁啟超起身說道。


    還不待劉慶斌答話,一人已經走到劉慶斌麵前:“劉公子,你答應我的事兒,現在可以兌現了吧。”


    劉慶斌定睛一看,原來是蔡鍔。


    劉慶斌拍手笑道:“蔡都督什麽時候到了上海,也不知會一聲,我也好去接你嘛!”


    “上午剛到的。劉公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師弟蔣方震。”蔡鍔指著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對劉慶斌介紹道。


    聽到蔡鍔嘴裏說到的這個名字,劉慶斌頓時呆住了。要知道,蔣方震在後世的名氣那是太大了。


    “劉公子好!”蔣方震很有禮貌地與劉慶斌打招唿道。


    劉慶斌看了蔡鍔和蔣方震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蔡、蔣兩人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梁啟超也覺得奇怪:“劉公子,你因何發笑?”


    “你們稍等片刻就知道了。”說完,劉慶斌轉身附耳對劉納言說了幾句。


    劉納言點頭轉身離去。


    片刻功夫,屋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劉慶斌滿臉笑意衝著門外說道。


    門開了,一個人走進屋來。


    “孝淮?”蔡鍔和蔣方震驚唿道。


    “百裏?鬆坡?”張孝淮也驚異之極。


    “哈哈哈……士官三傑今天終於湊齊了。”聽了劉慶斌歡快的笑聲,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劉慶斌為什麽要發笑。


    大家坐定之後,劉慶斌首先問蔣方震:“百裏先生,不知您為何要見我呀?”


    蔣方震一臉苦笑道:“劉公子,不是我要來見你,是我師傅讓我來的。”


    蔣百裏與蔡鍔同庚,同為秀才,在日本留學期間一同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軍事。兩人誌同道合,一見如故,遂結成生死之交。蔡鍔是梁啟超的弟子,那時梁啟超在日本避難,由蔡鍔介紹,蔣百裏結識梁啟超並拜他為師。


    梁啟超為招徠人才,他寫信給蔣方震,讓他到瓊贛特區效力,為此他不惜以師尊的名義要脅。無奈之下,蔣方震隻好辭去總統府參議的職務,來到了瓊贛特區。


    劉慶斌問道:“那百裏先生,你來特區覺得做些什麽比較合適呢?”


    “我是學軍事的,讓我去帶兵吧。”蔣方震毫不猶豫地迴答道。


    “還有我呢,劉公子,你答應過我的,也要讓我到特區的。”蔡鍔也在一旁插話道。


    “那,蔡都督,你又準備要做什麽呢?”


    “我做什麽都行。隻要能幫助師傅就好。”蔡鍔對梁啟超真的是沒得說。


    劉慶斌又看向張孝淮,張孝淮直截了當道:“白朗軍的事情一了,我還迴去找黃部長。”


    劉慶斌站起身來,看著蔣、蔡、張三人,沉思片刻,然後說道:“我有一個提議,希望你們三人認真考慮一下。”


    三人齊齊看向劉慶斌,劉慶斌繼續說道:“蔡都督熱情,百裏先生儒雅,張參謀沉穩,結合你們三人的性格特點,我為你們三人量身定做了適合你們的差事。”


    劉慶斌首先看著蔡鍔:.慶斌“蔡都督,我建議你還是繼續做你的雲南都督。”


    “這是為何?”蔡鍔不解地問道。


    “蔡都督可否知道我為何要創辦特區?”劉慶斌不答反問道。


    “自然是為全國做出示範。”蔡鍔怎麽會不知道劉慶斌創辦特區的本意。


    “既然是示範,那出了好的經驗就應該在全國推廣。在全國推廣,你認為應該從何處開始比較妥當?”劉慶斌接著問道。


    “這……”蔡鍔一時語塞。


    瓊贛特區的經驗固然是好,可別的省份卻不一定能學得來。一方麵是因為資金問題,另一方麵是因為掌權者私心作祟。


    “所以,我覺得從你雲南開始做起是在合適不過了。沒有錢,我可以幫你,至少我不怕你把他私吞了。”劉慶斌開玩笑道。


    “同時,我希望蔡都督能把貴州、廣西、四川諸省牢牢地控製在自己手裏,這樣雲南就可以和這些省份一並進行推廣了。”


    蔡鍔大驚道:“這怎麽能行呢?那我不就成為千夫所指的大軍閥了嗎?”


    劉慶斌笑道:“蔡都督真的會計較這些虛名?我覺得隻要是對我們的國家有好處,隻要是能促進社會和經濟快速發展,隻要能夠讓老百姓確確實實得實惠,那就大膽去做,不用在乎那些虛名。”


    梁啟超拍手叫絕道:“劉公子,你說得可真是太精辟了。”


    劉慶斌笑道:“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


    梁啟超奇怪地問道:“私心?什麽私心?”


    劉慶斌歎了口氣道:“特區要發展,必須要有良好的外部環境。可中國幾千年的劣根性就在於不患貧而患不均,特區經濟發展了,肯定會有人眼紅,會想著法子分一杯羹,而不是想著自強自立。試想,如果有一頭惡狼的鄰居,特區需要把大半的精力用來防範鄰居,如何還有精力去發展經濟?所以說,有蔡都督做鄰居,我放心,特區也放心!”


    聽了劉慶斌的一番話,梁啟超點點頭。他沒有想到劉慶斌居然考慮得這麽深遠,於是也勸著蔡鍔:“鬆坡,劉公子說得在理,你還是考慮考慮吧!”


    蔡鍔爽快道:“劉公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接受你的建議。”


    劉慶斌起身向蔡鍔伸出手:“那我就感激不盡了。”


    蔡鍔的手和劉慶斌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蔣方震在一旁也看得心情澎湃。


    劉慶斌見狀,趁機對蔣方震道:“百裏先生,你去帶兵太居才了。我覺得你應該做更重要的事情。”


    “什麽更重要的事情?”


    “百裏先生,你曾經在日本和德國留學過,你說這兩國的軍事體製是否可以移植到中國來?”


    蔣方震思考了片刻,搖搖頭:“可以借鑒,但不能移植。”


    “百裏先生,你說得沒錯,中國必須走適合本國國情的軍隊道路。”


    “什麽樣的道路?”蔣方震兩眼放光。


    劉慶斌笑道:“這就是我所說的需要你去做的更重要的事情了。特區是一塊試驗田,自然少不了對軍事的探討,我把這塊田就交給百裏先生了,你不僅要給我們找出適合中國的軍事發展道路,而且還要開辦軍官學校,培養一大批軍事人才。中國軍隊的未來就看百裏先生你的努力了。”


    蔣百裏激動萬分,他重重地點了點頭,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劉慶斌看向張孝淮。


    張孝淮趕忙向劉慶斌擺手道:“我就不用了,我說過的,我還是要去找黃部長。”


    劉慶斌故意的激將道:“難道張參謀你連聽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張孝淮無奈道:“劉公子,你請講。”


    “我知道,你從日本士官學校迴來之後又去德國柏林大學留學了四年。我知道,你不僅懂軍事,最難能可貴的是你還懂政務和經濟。我知道,你不僅會說日語,而且還會說德語和英語。所以,當下有一個位置適合你。”


    張孝淮不動聲色,靜靜地等待著劉慶斌的下文。


    劉慶斌最欣賞的就是張孝淮的沉穩,永遠都是那麽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樣。


    劉慶斌接著說道:“我準備讓你做特區駐歐美的全權代表,負責與歐美各國政府打交道,說通俗點就是特區的外交部部長。”


    見張孝淮依然不為所動,劉慶斌起身在屋內踱起步來,這是他的老習慣了。


    “都說弱國無外交,中國國弱民貧,一向在列強各國麵前抬不起頭來。瓊贛特區雖然隻是中國的一個地區,但我敢向你保證,要不了多久各國列強都會仰視特區。同樣,我也敢向你保證,會讓你在各國列強麵前把腰杆子挺得直直的,有尊嚴有體麵地履行你的職責。”


    張孝淮有些心動,他剛要張嘴,劉慶斌擺手道:“你不用急著答複我,你可以慢慢考慮,考慮好了再答複我。答複時限就在這次剿匪結束之後,如何?反正我們還要相處一段時間,正好可以相互了解一下。”


    張孝淮點點頭。


    8月25日,上海碼頭。


    “四位哥哥,你們多保重,日本那邊我都安排好了,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劉慶斌與陳其美、蔣誌清、張群、何敬之依依惜別。


    孫文終於將所有和他一起去日本的人都等齊了,劉慶斌專門為他們包了一艘大海輪,浩浩蕩蕩地送他們去日本避難。與此同時,袁世凱也很有默契的發出了對孫文、黃興等人的通緝令。


    “老五,你自己也保重,不知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見麵。”陳其美拍著劉慶斌的肩膀叮嚀道。


    “放心吧!大哥,要不了多久的!”


    蔣誌清笑著對劉慶斌說道:“五弟,記得來日本看我們呀,到時候我們一醉方休!”


    劉慶斌故作驚詫道:“二哥,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


    “和你這個壞小子在一起,怎麽可能不喝酒呢?我雖然沒有酒量,但我有膽量啊!”蔣誌清豪爽道。


    “這才像我的二哥嘛!”劉慶斌點點頭道。


    “小斌?”就在這時,孫文在一旁向劉慶斌招手。


    “先生!”劉慶斌趕忙來到孫文麵前。


    “小斌,你好好地經營你的瓊贛特區,我在日本等著你的好消息。說不定將來有一天我還要向小斌你取經呢!”


    劉慶斌點點頭:“先生,您放心!我會努力的。”


    “還有,那件事情我記在心底了,終將有一天,我會百倍讓他們償還的。”孫文神秘地指了指東北方。


    劉慶斌自然知道孫文說的是日本人利用孫文一事。


    “先生,一路保重,明年我會去看您的!”


    “小斌,你也多保重。”


    客輪徐徐離岸漸漸遠去了,劉慶斌身邊的張孝淮終於看完了兩封信。其中一封信是他的恩人徐世昌寫來的,另一封信是他的革命導師黃興留給他的。這兩封信都隻有一個目的,讓他今後跟著劉慶斌,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才幹。


    “為什麽現在才把信給我看?”張孝淮將兩封信又遞給了劉慶斌。


    “因為,我覺得你沒有理由拒絕我的邀請,我根本就不需要這兩封信。”劉慶斌將兩封信撕碎,像天女散花般撒向海裏。


    “之所以現在給你看,是因為答應過徐大人和克強先生,所以必須要做到。既然你看完了,這信也就沒有什麽作用了。”說完,劉慶斌轉身離去。


    “還愣著幹嘛?我們還有要緊事要做,時間可不等人!”遠處傳來劉慶斌的聲音。


    張孝淮迴頭望了一眼無際的大海,客輪在海麵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圓點。


    “或許,我真的應該重新開始了!”張孝淮自言自語道,說完趕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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