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中,太子正聽著心腹稟報陳國丈在牢裏受審的情況。


    他是啞了,但是手並沒有全廢了,一根指頭而已,當然還能寫出字來。可陳國丈又怎麽會是簡單就認罪的人,反倒寫了滿滿一狀子罵他們姐弟殘害忠良,要帝王給做主。


    「嘖。」太子發笑,眼眸顧盼間閃動著淩厲,「還要告呢,讓他告吧,現在告得多痛快,他就得死得越慘。」


    那心腹侍衛抿抿唇,就聽到他吩咐:「把這些年收集到的東西,直接交給審他的官員手中,也不要為難他們了。」


    陳國丈不說,他幫著說就是。


    這不是什麽難事。


    侍衛應是。


    正是此際,外邊傳來趙樂君來到的唱到聲。


    太子喉嚨恰好一癢,嘴裏有血氣蔓延,他不緩不急地閉緊嘴,將那股血腥氣給咽了下去。在趙樂君進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是歡喜地笑。


    「阿姐,你怎麽來了。」


    趙樂君見到弟弟的笑臉,想到他對陳後做的事,眼眶發酸。


    屋內伺候的就被內侍給帶了出去,門扇也被輕輕合上,室內就隻餘下姐弟倆。


    「你廢這些心神做什麽!」趙樂君一路來想要責怪的話,最終隻餘下這麽一句。


    她阿弟在早年落過一次水,本也是娘胎裏帶了不足,那次之後,常常虛弱得唿吸都若有若無似的。


    醫士說過不得勞神勞累,否則難以成年。


    這麽些年,她都小心翼翼的,就怕朝裏的事情給到他煩擾,讓他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又敗了下去。


    太子聞言笑容更燦爛了:「這有什麽勞累的,我不過是張張嘴吩咐一聲。而且,我的阿姐,我不護著,誰護著?阿姐,弟弟也能護著你的……你不應該高興嗎?」


    少年眼中都是赤誠,趙樂君眼眶一熱,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被嚇一跳,連忙站起來,抓著袖子給她擦眼淚。


    他阿姐多堅強的一個人,再苦也是咬牙支撐的,何曾被逼迫成這樣!


    太子心中恨急,恨不得這會就親自一刀一刀給刮下那個惡毒女人的肉!


    少年眼角赤紅,可還是死死維持著臉上的笑意,把所有的淩厲都藏在那笑容下。


    「……阿姐高興。」趙樂君反手自己抹了一把眼淚,也朝弟弟笑,「但你不許再為這些事情費神了,陳家注定要傾塌,會粉碎得不覆存在。所以,你不許再亂來。」


    太子笑著,順從點頭,心裏卻是另一番的想法。


    ——他不會讓陳後死那麽容易,他發過誓的。


    這是他首迴對阿姐陽奉陰違了,可心裏隻有輕鬆。


    在趙樂君停留了小半時辰後,他便讓她快迴府去。


    皇宮如今不能久留。


    趙樂君明白,她也知道自己要是讓帝王起了疑心,對弟弟也不利,沒有推脫,利落的再度出宮去。


    竇正旭看見她好好地出來,鬆一口氣,駕車快速趕迴公主府。


    走到半路,卻是發現大街上圍得水泄不通,還有官兵在。


    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外頭傳了進來。


    「老子打你個龜孫怎麽了,有本事你站起來也打迴來啊,還要給聖上告狀?一個大男人,你有臉說得出口,還不迴家找你老母懷裏哭去!」


    「——楚弈,你欺人太甚!」


    那個熟悉的名字,很快也傳進趙樂君耳朵裏,讓她心頭一跳,忙拍車壁喊停。


    竇正旭已經看見人群圈中是什麽情況,嘴角一抽。


    怎麽楚弈和魏衝兩個人在這裏跟人鬧起來了,那個半趴在地上的人,居然是陳國舅!


    趙樂君彎腰鑽出馬車,站在車轅上朝人頭湧湧的中|央看。


    見到那樣的情形也是一愣。


    楚弈在那氣定神閑地罵人,魏衝則賤兮兮蹲在陳國舅身邊,拿手指戳他變成一個詭異弧度的胳膊:「還能站起來去告狀?你陳家盡幹魚肉百姓的缺德事,你倒是進宮去告狀啊,看聖上會不會把你兩條腿也給打折了。」


    陳國舅正疼得快要吐血,被他一戳,整個人殺豬一樣叫了出聲。


    趙樂君站在那裏看著,下刻就轉身進了馬車,讓竇正旭直接走。


    不管他們兩個怎麽跟陳國舅遇上了,她都覺得打得好。


    此時不痛打落水狗,什麽時候打!


    趙樂君車駕離去,楚弈聽到聲響,迴頭才看見馬車的屁股,臉色當即幾變。


    她出門向來不勞師動眾,也不會設儀仗開路,頂多是帶一隊侍衛,這樣無聲無息的來,人群裏他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楚弈下刻氣惱得上前重重又踹了一腳陳國舅。


    ——都怪這個王八蛋,讓他跟君君錯過了!


    趙樂君迴到公主府,屋裏是已經涼了的羊腿香味。


    她想起楚弈還沒有用飯就被她趕走了,雖然氣人,但想到他先前精神不足的樣子,到底是讓銀錦讓廚房再去殺了一頭羔羊。


    楚弈把陳國舅打得半死昏厥,還是憋一肚子氣,而且魏衝那個不要臉的還跟著。他趕人,那家夥還沒皮沒臉說是受了他拖累,無家可歸了!


    可去他娘,公主能是他家嗎?


    隻是說是他的避難所!


    要不是他確實也有要事要問,直接也把他揍成豬頭。


    楚弈剛在屋裏坐下,銀錦就帶著人,把還熱著的羔羊肉給送到他跟前說:「公主說將軍沒有用午飯,特意讓送來的,羔羊肉滋補,將軍要多用些。」


    魏衝的笑聲差點就要把將軍府的屋頂都給掀了。


    夜風習習,為初夏的悶熱添了絲涼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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