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是想到什麽,忍著惶惶去把那截手指給挖了出來,看到了上麵還一枚戒指。


    陳後吐得頭暈眼花,就聽到內侍說:「娘娘,這、這戒指是國丈爺的。」


    此言一落,陳後連表情都沒有了,下刻竟然是生生的昏厥了過去。


    不知是過了多久,陳後悠悠轉醒,她迴想起自己吃的什麽東西,胃裏又是一陣翻滾。


    「……娘娘。」


    耳邊響起一陣哭嚎似的喊聲,讓她強忍著不適轉頭。


    她的心腹內侍整個人都在抖,臉色慘白似鬼魅,顫顫巍巍地說:「娘娘,胡人公主當晚就被楚弈給送了迴去,有人封鎖了禁宮的消息,我們探聽消息的人也都不見了。還有人送了國、國丈爺的手指,給你……」


    陳後剛剛壓下去的惡心再度泛起,探在床邊再度吐個天昏地暗。


    在這一刻,恐懼也開始朝她襲來,像是冬日裏無法抵擋的寒風,一點一點透入她骨縫裏,讓她上下牙都在打顫。


    她、她父親……


    「快叫人去探消息!我父親怎麽了!」她聲音突然變得尖利,下刻又想到什麽,「恆王呢!恆王呢!我兒呢?!」


    內侍已經軟到跌坐在地上,惶恐又茫然地說:「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尖聲高喊過後的陳後雙目大睜,冷汗瞬間濕透了身上的衣服。


    「是、是敗露了嗎?」


    那東西是誰送來的!


    趙樂君嗎,還是太子!


    她要怎麽對付自己,她要幹什麽!


    她父親,她父親怎麽了!


    「——趙樂君!趙晉!」


    陳後瘋了一般,厲喊著從床榻上滾了下來,披頭散發,狀若瘋癲。這一刻,她隻有一個害怕到了極點的念頭,那對姐弟要報複她了,他們要怎麽報複她,要怎麽折磨她!


    皇後宮裏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很快又歸於平靜。深宮寬廣,那樣一聲如同水滴沒入江河大海,跟本沒有掀起一絲漣漪。


    而此時的東宮內,太子閑閑翻看著一本書,有侍衛前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問道:「送過去了?」


    「是,已經送到,皇後宮中已經亂了。」


    太子微微一笑,嗯了聲,「別讓那老匹夫死牢裏了,一日一日的把東西給皇後送過去。」


    人要死太容易了,死了就什麽痛苦都沒有了。


    陳後哪能那麽快就死了呢?


    那太便宜她了。


    太子聲音輕且柔,讓侍衛聽著卻是不寒而栗,低頭應是,退了出去。


    少年麵上的笑容一直都沒有落下,甚至是輕聲哼起了好聽的小調,那是阿姐在他年幼時,哄他入睡時總會哼到的……


    眾人等候已久的帝王終於來到金鑾殿,早朝得已正常進行。


    北胡二王子本還想要借著昨日帝王寵幸了妹妹為自己國家挽迴一些損失,結果還沒張口,連雲就想把昨夜三公主私自逃離一事當朝宣出,二王子臉上得意的笑僵在那裏,下刻是冷汗淋漓跪倒為妹妹請罪。


    帝王冷著臉,根本不理會他,趙樂君安排的大臣瞅準機會,出列提醒讓北胡把一些東西該換作馬匹。說趙國地廣物博,他們獻上那些東西,跟打發叫花子無疑。


    二王子臉色鐵青,心裏知道這是趙國在趁火打劫。


    可妹妹犯錯在前,即便趙國提出再過分的要求,他此時也沒有選擇。


    最終一身冷汗的二王子隻能推脫說要在考慮,晚一日給帝王答複,暫時還不願意丟掉他最後的底牌。


    誰人談判,自然都要留一手,和商人做買賣討價還價沒有區別。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南胡單於突然揚聲道:「我部帶著最真誠的敬意前來與趙國交好,雖然我們不如北部繁榮,卻也願意為陛下多獻上寶馬,在此之餘,我希望每年可以以馬匹再與陛下換取相應的糧食。」


    出列帶風向的大臣雙眸一亮,南單於的請求倒是巧合幫了他們一把。


    本來就是想要逼得北胡退一步,然後再跟他們要寫糧食作為交換,如今南單於提出來了,北胡自然隻能緊跟期後。


    果然,二王子在氣恨南單於此時落井下石之餘,隻能當朝把自己手上最後談判的底牌給放了出來,跟帝王說道:「我部雖然戰地寬廣,戰馬卻也是稀缺,更別說寶馬。但我等亦是為兩國友好而來,陛下要的種|馬,我盡最大努力去說服父皇,多添五十匹。每年亦願意與趙國易換。」


    「——你們北胡少說也得再給我們百匹種馬,憑著你們公主犯下的事,就是在藐視我國!」


    楚弈洪亮的聲音從眾人身後響起,穿著朝服的青年大步流星走進來,跪在當中跟帝王請罪,說是昨日不勝酒力誤了時辰。


    這本來也是大不敬的罪責,偏帝王如今還得用他震懾胡人,即便是姍姍來遲,也隻能對他和顏悅色讓起。


    二王子好不容易覺得能成事了,又殺出個楚弈,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種馬難得,他們再被趙國坑去那麽多,好幾年都恢複不過來,這個楚弈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一頭狼。


    然而二王子再恨,也沒有過多反抗的餘地。


    今日先讓南胡與趙國談和,他北胡更加岌岌可危!誰知道趙國的皇帝會不會轉臉就跟南胡要攻打自己。


    二王子進退維穀,最終隻能是心痛的應下。


    太尉打鐵趁熱,當朝就叫人擬好議和條款,北胡使者團雙目赤紅地蓋上印章,一切塵埃落定。


    在胡人使團都退下後,帝王才恍然想起如今管糧食的陳國丈還在牢裏,他一直壓著沒有審理,其實就是準備用來壓女兒囂張的氣焰。現在反倒不得不審了。


    他得確定到底還有多少糧食是能挪動的。


    他越來越不放心各郡的藩王或者是武將,洛城必然要增兵,不然連楚弈這樣的莽夫都壓製不住!


    有了帝王的口令,很快就人去大牢提審陳國丈。


    但是他們發現陳國丈居然不會說話了。


    趙樂君醒來的時候,發現楚弈已經不在身邊。落在枕邊的陽光帶著柔柔暖意,她伸手,在那片光影中感受著,有些像依偎他時他身上那種溫暖。


    她又靜靜躺了會,昨夜的旖旎措不及防躍然在腦海裏,讓她臉頰當即再染了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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