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七衛又稱巡胡七衛,自百年前,大興皇帝設立守節以來,一直為朝廷所統轄。


    其設立宗旨是“護佑長安京師,巡視西北剩餘七胡”。七衛每隊千人,共七千人,西至羌胡,北至大漠草原,東至青河渡口,分布駐紮在各個胡人領地外,行監察巡視之職。


    後來,七衛的功能逐漸被各地守節所取代,七衛隨之閑置下來,在大武十年被廢之,又因朝廷不想負擔七千精銳騎兵的開支,裁減裝備後,大武皇帝便著令距京師最近的河西府接收七衛。


    此事距今已有十年。


    七衛所屬皆為騎兵,驍勇善戰,有百夫不擋之勇。


    此次收複河西府,最紮手的不是兩萬兵馬,而是河西七衛。


    鐵臂營。


    中軍點將台上,張玉郎侃侃而談,底下,新統領呂奉率領一排大小將領,神色專注聽著。


    見張玉郎說完,呂奉上前一步,道:“張參讚,這河西七衛廢除了十年,當年那支勁旅,恐怕早就垂垂老矣,不足為慮!”


    其他將領紛紛附和著點頭,頗為讚同呂奉所說。


    張玉郎耐心聽著,沒有發表意見,心下卻不以為然。


    不足為慮?你們怕是沒見過老兵的能量!


    呂奉說完,目光看向了張玉郎。


    他身為鐵臂營主將,本應該由他立在點將台上,侃侃而談,揮斥方遒。但張玉郎身為參讚,行監軍之職,又是大成皇帝的親信,手握金牌,職務雖不高,但能耐很大。


    他得罪不起。


    見眾將盲目自信,全然不把河西府當迴事,仿佛唾手可得。張玉郎搖了搖頭,歎口氣:看來這次出征前景不太妙,得帶上雲飛煙,萬一情況不妙,能保命。


    一想到自己剛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擺平說服她不跟著去湊熱鬧,這下倒好,一轉頭又要去求她保護。


    這腰白肝了。


    歎氣....張參讚這是什麽意思?眾將領心裏正疑惑,卻見張玉郎招了招手,喚來一個哨兵,吩咐道:“你速去長安府衙,尋皂班雲助理前來助陣。對了,記得將本參讚的寶馬也給騎來。”


    雖說可以用修門法器直接與雲飛煙通訊,喚她前來,但此處人多眼雜,張玉郎決定讓親兵跑一趟。


    半個時辰後,雲飛煙俏臉微紅,騎著四不像來到軍營,一邊騎,一邊忿忿拿小鞭子抽打著它。


    張玉郎看的訝然失笑,四不像性格頑皮,背上若是男子,它就老老實實跑著,背上若是女子,它就格外跳脫,走路都有些不正常了,像喝醉了酒,一搖三晃兩聳,很折騰人。


    眾人當即把注意力投向了這匹奇怪的馬身上。


    迎著大夥奇怪的目光,張玉郎解釋道:“這匹馬是我的坐騎,長相是奇怪了點,但它功能多,耐力大,很能跑。”


    功能多...眾將領肅然起敬。


    四不像好似聽懂了主人的誇獎,嘶鳴一聲,昂著馬頭,伸直了身軀,顯得愈發神俊。


    “呂統領,此次出兵,一路行軍切勿輕進,一定要以穩為主。”


    呂奉點頭,眾將領露出思考的表情。


    張玉郎清了請嗓子,繼續說道:“檄文已下,使者已發,我們隻需配合著使者,推進到河西府城外即可,是打是和,全由皇上裁處。”


    這話說完,眾將領的神色立馬恭敬起來,齊聲應道:


    “我等謹遵聖命!”


    呂奉登上點將台,大手一揮,大嗓門聲震四野:“出發!”


    安靜的軍營一下子嘈雜起來,先鋒營策馬衝出,馬蹄“噠噠噠”的聲音傳至二裏外一處土岡。


    土岡上,一名頭戴麵紗的女子放下用來了望的竹筒,對身後四名屬下吩咐道:


    “剛才台上激昂點兵者,就是新上任的鐵臂營統領,也是我們這次要刺殺的對象,若刺傷,紋銀萬兩,若刺死,紋銀五萬兩。都聽清楚了嗎。”


    四人應聲:“聽清楚了!無雙門主。”


    此女正是索命門第三十八代掌門,燕無雙。


    燕無雙又補充道:“原本,根據我們門派祖規,是從不接受軍中刺殺任務的,但如今生意不好做,重振門派又需要大量金錢,本掌門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們行刺的時候,首先保證自身安全,其次才是任務成敗。不可貪功妄為,切記保留有用之身。”


    其中一人放下了望筒,說道:“門主,那統領身邊的小和尚,是不是張玉郎?”


    燕無雙一愣,連忙舉起竹筒望過去。


    果然是他...張玉郎!


    她心下一喜,正要出言放棄此次任務,目光忽然掃到張玉郎身旁的白衣女子,頓時一怔,而後無名火起。


    那女子氣質出塵,顏值驚人,身段出挑,堪稱傾城之姿,全然不是樣貌出眾,身姿卻平平的她可以比較的。


    見兩人眉來眼去間情深意篤,她看的火大,當即怒道:“這次刺殺任務本門主也要去!”


    言語間,渾然忽略了那白衣女子有些眼熟的事實。


    四名屬下表情頓了頓,略微詫異,隨即恢複如常。


    他們想不通,門主為何會對這個平常的刺殺任務咬牙切齒,仿佛對方與她有奪夫之恨似的。


    另一位高個子屬下沉聲道:“門主,老門主說過,行使刺殺任務時,切勿夾帶私人感情,這樣很容易判斷失真,進而導致任務失敗,搭上性命。”


    雖然很敬佩門主一介女流,小小年紀就撐起了一個瀕臨滅絕的門派,但敬佩歸敬佩,涉及到刺殺這些專業領域,門主眼下的做法,已經違背了刺客的基本素養,他要出言提醒。


    在場其他三人雖然沒說話,卻也是一臉讚同的神色。


    “你是在教我做事?”


    燕無雙扭過頭,眼神略過高個下屬,直直看向其他三位屬下,三人神色尷尬,同聲道:“門主,我們的與高兄看法一致。”


    燕無雙點點頭,重新看向高個子屬下。


    “屬下不敢,那門主...此次行動就不要去了吧?”高個子屬下斟酌再三,建議道。


    他倒不是不想帶門主去,主要是第一次接軍中任務,索命門規:去多少人,分多少銀。每一筆賞銀都遵循著門派拿走五分之一手續費,其餘的錢,參與者平分的原則。


    這次任務,收了五萬兩銀子,減去門派抽走的費用,眼下還剩四萬,四個人去,正好每人一萬。若是五個人去,那就隻有八千了。


    兩千兩雖說也不多,但這已經足夠他在青樓勾欄當一個月大爺了。


    到嘴的銀子怎麽能吐出去?


    故而刺客信條是假,出任務夾帶個人情緒也是假,真實目的是門主不去,大家每人多分兩千兩。


    理雖如此,但話要斟酌再三才能說出,萬一惹得門主不開心,脾氣上來,直接取消任務,那找誰哭去?


    門主畢竟不止是個門主,還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小女孩嘛。


    燕無雙一聽,嘴上不服氣,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撂下話道:“不去就不去!”


    她恨恨想著,你們不願意和我去,我就自己一個人去!


    ...


    軍營中,雲飛煙伸長脖頸,附耳輕聲道:“有人在二裏外窺探我們,距離太遠了看不清,感覺應該有五個人,帶著殺意。”


    張玉郎心裏一沉,探出腦袋,目光越過行進的軍隊,隔著老遠望向二裏外的土岡。


    確實看不真切,他摸出從天絕峰迴來的八倍望遠鏡,一下子就鎖定了甩著長發,氣唿唿從山崗下來的燕無雙。


    怎麽是她?張玉郎心下又是一沉。


    糟糕,這次要王見王。


    他收迴八倍鏡,斟酌著言語道:“飛煙,不如你換迴男裝可好。”


    雲飛煙目光迎上來,微微詫異,還有些不情願。


    男裝好是好,但對她來說有點麻煩,要穿內襯,還要束胸,她身材好,每次都勒得胸口生疼。


    王見王必有一傷呀。


    我總不能告訴你要王見王了吧...張玉郎絞盡腦汁,組織著言語道:“是這樣的,軍營之中不能有女子,你又長的這麽好看,被幾萬個糙漢看了去,我多虧呀,還是換迴來吧?!”


    這句高帽子戴得舒服,雲飛煙俏臉一紅,輕輕點點頭,任由張玉郎策馬進了小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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