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助理望著手裏幾乎沒什麽大用的信息,萬分惆悵。


    這是真的海底撈啊。


    現在人口普查也不查小名啊!!能不能給打工人留條活路?!


    第42章


    b市氣溫又降了,今天下著雨夾雪。


    陸厭在青耀集團附近徘徊幾天了,前幾天也許是時間對不上,他沒有等到那個人,今天天還沒亮他就來了。


    冷風刮得臉生疼,他原地跺著腳,往手心裏嗬氣。


    不知等了多久,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公司門口,緊接著後座的車門被一個小胖子打開,從車上下來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男人。


    陸厭鬆了一口氣,他迴來了,平安迴來了就好。


    男人沒有多做停留,快步進了公司,消失在他視野裏。


    陸厭揉了揉被凍紅的鼻頭,自嘲一笑,夢醒了,以後隻能這樣遠遠看他了。


    手機“滴滴”響了兩聲,是同學發來的微信:聖誕兼職去不去?


    陸厭:去。


    小卷毛:ok。


    迴完消息陸厭去了一趟菜市,買了十塊肉和五塊小菜,望著手裏小小兩袋,他在計劃可以分幾頓吃。


    剛剛下了樓梯,來到昏暗的地下,他就看到家門口蹲著一個戴頭巾的女人,身前放著一個背簍,旁邊還站著一個小男孩。


    陸厭麵無表情走過去,女人在聽見腳步聲時站了起來,開口賠著笑:“小陸,你迴來了啊?俺給你帶了一些菜,自家種的,沒打過藥。”


    小孩怯生生喊了聲:“陸哥哥。”


    陸厭看著兩個臉凍得通紅的人,終究還是沒忍心趕他們走,他打開門,說:“進來吧。”


    “哎。”女人眉開眼笑。


    陸厭住的地方約摸十平方,放張床和小桌再加一個布衣櫃,幾乎就快要把屋子擠滿了。


    廁所和廚房都是外麵公用的。


    女人把背簍裏的菜一一拿出來,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零票塞給陸厭:“這是三百五十塊,你放心,隻要俺還活著,錢俺就會一直還。”


    “前幾天俺去看了孩他爸,把他臭罵了一頓,他說等他出來了,會努力賺錢,盡早給你還上。”


    陸厭漠道:“但我媽已經死了。”


    潮濕冰冷的地下室寂靜無聲,陸厭喉結滾了滾:“你以後別來了。”


    如果要用顏色形容人生的話,陸厭現在的人生就是灰暗。


    其實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至少他在十八歲之前,都過得很幸福。


    直到高二那年,他父親在朋友的慫恿下辭掉穩定工作搞投資,結果才一年,就虧得血本無歸,還欠下巨額高利貸。


    無法麵對現實的父親從十八樓一躍而下,這筆債務就落到了他和母親頭上。


    母親賣掉房子,勉強先還了一部分,陸厭又即將麵臨上大學。


    母親給他說不用擔心錢,讓他好好念書。


    白天女人照常上班,晚上就推個小吃車出去賣冒菜和土豆。


    陸厭很懂事,沒課的時候就會做些兼職,晚上幫母親一起去出攤。


    那時雖然辛苦,但還有盼頭。


    陸厭總盼著快點畢業,然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讓媽媽輕鬆一些。


    然而這些期望在一夜之間就破滅了。


    他那晚在咖啡廳兼職夜班沒和母親一起擺攤,等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母親已經被推入了搶救室。


    警察說是一個酒駕的司機撞了她。


    那個司機立馬報警打120,但還是晚了,他母親成為了植物人。


    男人被判了三年,零零總總的醫療費誤工費等等加起來,還要賠償六十七萬多。


    判決下來後對方沒有上訴。


    男人的老婆是很老實的農家婦女,她砸鍋賣鐵湊了十萬出來,先把陸厭母親住院費交上。


    得知陸厭父親也沒了,女人更是愧疚。


    她隔三差五來幫陸厭母親擦身體,按摩,還和她說話,說得最多的就是對不起。


    陸厭一開始情緒很激動,他推搡著女人不準她來,但女人還是經常來,她說:“你媽媽需要照顧,你放心去上學。”


    陸厭蹲在外麵的廊道不知哭了多少場,他知道這一切和那個無辜的女人無關,都是她丈夫的錯,但他一看到女人就想到她的丈夫,想到是他酒駕造成的這一切。


    女人有個孩子,看到他哭的時候,就會掏出一顆糖給他:“哥哥,不哭。”


    母親住院後,高利貸開始找上他。


    可他還隻是個學生,兼職掙的那點錢,連每個月的利息都不夠還。


    在又被打了一次後,那夥頭頭說:“長得這麽好


    ,送到會所去,總能掙錢。”


    陸厭啐了一口血水:“那我會把客人都殺了,讓你也不好過。”


    男人輕蔑一笑:“比你骨頭硬的多了去了,幾顆藥下去,還是就乖了。”


    有人上前抓他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陸厭那時才剛滿十九,他內心無比恐慌,他開始奮力掙紮,不意外,又換來一頓揍,有人揪著他的頭發把他臉抬起來,他依舊不肯妥協,倔強又狠絕的眼神如狼一樣。


    “等等。”一位紋身爬滿手臂的男人站了出來。


    他看著陸厭,說:“你挺抗揍。”


    陸厭抹了抹唇角,沒說話。


    紋身男對身後的頭頭道:“這小子挺強,搞不好真的會惹麻煩,這樣吧,把他送到我的搏擊館來訓練一段時間,憑他這狠勁兒也能掙錢。”


    紋身男叫劉秋生,在這個放貸公司是說得上話的人。


    那個頭頭略微思忖了一下,說:“行,給生哥一個麵子。”


    打那天起,劉秋生開始訓練陸厭。


    劉秋生說:“你要去的是地下黑拳館,那裏沒有正規賽製,你要想少吃苦頭,拳頭就得比別人硬。”


    陸厭打的大多是場次賽,這種比賽雖然掙錢少,但比較溫和,表演性質偏多一點,頂多就是受傷。


    他剛開始打肯定和老拳手不能比,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好在高利貸那夥人沒再提要把他賣進會所。


    後來他家的事被學校知道了,學校為他籌過一次款,全用來交母親的醫療費了。


    然而不久之後,母親還是走了,陸厭一下覺得生活失去了目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他連墓地都買不起,抱著母親的骨灰罐子麻木茫然。


    後來還是劉秋生幫他找了一處公墓,讓他母親入土為安。


    陸厭病了一場,在發燒當天還被叫去了黑拳館。


    他那天倒下的時候,整個人精神都恍惚了,周圍看客的呐喊聲、裁判的哨子聲,震得他腦子“嗡嗡”響。


    第二天渾身疼痛的他還要去上課,他戴著帽子口罩掩飾傷痕,在導師辦公室外徘徊了許久,想進去提退學的事。


    曾經上這所大學是他的夢想,可現


    在他不得不放棄。


    學費和生活費都讓他非常窘迫,他的貧困特助又暫時沒申請下來,而他已經山窮水盡了。


    就在他下定決心要放棄念書時,他被叫去了校長辦公室。


    他在那裏,第一次見到帶著光出現的男人。


    那人對他說:“好好學習,希望能在青耀見到你。”


    之後男人的助理開始來和他對接,學費和生活費都由青耀出,並且告訴他,以後想要考研和出國都沒問題,公司會一直資助他,直到他完成學業為止。


    陸厭有種天上掉餡餅被砸中的感覺。


    青耀每個月支付他三千生活費,陸厭留得不多,大多數都拿去還債了,隻要他每個月多還點,就能少去打兩場比賽,就能少受傷,就能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


    日子好像又好了起來。


    他感恩那個男人,開始在瀏覽器上搜索“池野”兩個字。


    看著他年輕有為,各大場合侃侃而談的樣子,陸厭眼裏全是崇拜。


    所以在高利貸老板提出讓他打提成賽的時候,他拒絕了。


    提成賽和場次賽不同。


    提成賽牽扯賭局,要簽生死狀,也就是說要麽可能是他死在拳台上,要麽可能就是把對手打死。


    他現在不想死了,也不想背負人命,他想進青耀工作,他覺得他的未來因為那個男人的到來,在逐漸光明。


    唯一知情他打地下黑拳的是他高中時的好朋友,現在和他鄰校,兩人經常見麵。


    叫小卷毛。


    小卷毛特別心疼他,說:“你要不和那個池總說說,看他能不能幫你先把債務還清,以後你進青耀了,再慢慢還給他?”


    陸厭說:“做人可不能這麽不要臉,他已經在資助我上學了,我還去找他要錢?我可做不出來,再說,現在我其實輕鬆很多了。”


    真的因為他變得很輕鬆了。


    小卷毛悠悠歎氣,之後每每有兼職都會問陸厭去不去。


    陸厭的生活又忙又累,但又充滿了希望。


    他在追隨那人的腳步,這成了他的新目標。


    “俺得來,俺們家欠你錢哩,得來得來。”女人憨實的聲音拉迴了陸厭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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