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烏雲壓的很低,潮濕空氣有些冰冷,夾雜著一絲煩躁,院子裏靜謐而又安詳,不時醒來的傷號們,會與同袍說慶祝下自己依然活著,而後再昏昏睡去,沒有哀嚎也沒有大聲的呻吟。


    不知過了有多久,大廳的門想來一聲長長的咯吱聲,門縫中露出了那熟悉的老者胡須。


    阮甲生怕馮牙失禮連累自己,悄悄愛的用力拽了下馮牙,大聲喊道:“阮甲見過黃公!”


    馮牙反應過來,急忙跟著唱起喏來:“小的馮牙見過黃老。”


    門縫打開,果不其然,出來的就是黃浮,黃浮跨過門檻,別過頭看了眼阮甲和馮牙,麵帶不悅之色:“龐毅和潘盛呢?馮牙,我讓你轉告的話,你沒說?”


    “不不不!小人這兩天也沒見到他們二位。”馮牙小心的說。


    “可派人去尋了?”


    “沒……沒有,這兩天一直下雨,將士們太過勞累,小人沒敢讓去,生怕他們有怨言。”


    黃浮看向院子,抬頭又望了望天,語氣有些嘲諷道:“今天也下雨?看來你真是愛兵如子啊!要不你把他們帶迴家供起來得了,我們還是打道迴京吧。”


    馮牙可不笨,自然聽出了黃浮話中的不喜,連忙跪下來向黃浮解釋:“小人……小人隻是想著讓他們多休息幾天,等天晴了好進山剿匪,爭取將黑甲人著來。”


    “連自家上官都沒有著落,你想去剿匪?”黃浮冷笑道。


    馮牙被黃浮劈頭蓋臉的一句話,噎的沒了脾氣,低著頭半晌也發不出一句話來。


    正當門口安靜下來的時候,廳堂中傳出了竇冕的聲音。


    “黃先生,你就不要難為他們倆了,龐毅要去哪,也不會跟他們道明,咱們先等等吧。”


    黃浮聽到聲音,捋著胡須,板著臉問:“你們二人不去約束部眾,來此做什麽?”


    阮甲一板一眼的行著禮:“黃公,我和馮牙來這就是想問問遷營的事。”


    “遷營?”眉頭一皺:“為何要遷營?”


    “河水一直漲,我怕淹到營地了,加上這些將士也都是南方人,休息時間長了,經常去河裏……”


    “你們沒有向眾將士宣布軍令嗎?”


    阮甲麵露難色:“宣了,可河水已經漲到距離營地幾十步開外的地方了,我也不能讓他們不出營地吧!”


    在廳內的竇冕一字不落的將阮甲的話聽了去,忍不住快步從廳中走了出來。


    “將士們士氣如何?”


    馮牙見竇冕出來,縮著脖子,壓低了聲音說:“主人,將士們士氣高漲,就是有點不好管。”


    “不好管?怎麽說?”


    馮牙聞言,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身邊的阮甲見馮牙這般姿態,向竇冕躬身解釋起來。


    “主人,河水昨夜暴漲,兵士們由於幾天沒有吃到油水,所以……他們去河裏撈魚去了,我們下令也不起作用。”


    竇冕猛然意識到自己疏忽的地方了,忍不住問起來:“我們的糧草還有嗎?”


    “有!但大都是糙米,可肚子沒油水,吃糙米飯抗不了餓,小人……隻能任由他們去了。”


    “河水暴漲,他們不怕嗎?”竇冕不解的問。


    馮牙插嘴道:“他們都是南方人,各個都是鳧水的好手,應該不要緊。”


    竇冕聽後,變了臉色,厲聲言道:“應該?人命的事,是‘應該’能左右的了的嗎?阮甲、馮牙,你二人速速迴營擊鼓聚將,把營地挪到北門,下午開始,必須派出人沿各條道路打聽龐毅、潘盛二人下落。”


    阮甲臉色一緊,偷偷伸手拉了把還在發愣的馮牙,向竇冕迴道:“小人這就與馮牙去準備。”


    馮牙都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阮甲逃也似的,拉出了院子。


    黃浮看著遠去的二人,俯身對竇冕說道:“公子呀,你家這兩位可不簡單呐。”


    竇冕自然聽出話中的抑揚頓挫,笑了笑對答道:“哦?何以解?”


    “阮甲此人,外憨而內警,馮牙則不然,孔武有餘而無急智,不懂盤桓之道,二者若相輔相成,必有大作為。”


    竇冕沒想到黃浮會說出這麽一番話,有些意外,不過當竇冕想打算問問究竟時,忽聽黃浮冒出一句腹誹之語:“阮甲與馮牙就算再能鬧騰,公子你也能製的了,如今唯有龐毅與潘盛二人,才是難以處置之事啊。”


    “黃公,為何如此說?”


    黃浮愣了下,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自嘲的大笑兩聲:“老夫這不上了年齡嘛,有些疑神疑鬼,公子莫怪。”


    竇冕打斷了黃浮的話題:“黃公,我們還是入內,繼續與舒雋將細節再討論討論吧。”


    “不用!”黃浮捋著胡須,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公子別忘了每郡都有禦史坐鎮,禦史者,天子耳目也,官員升遷貶黜,都在他們的筆下文字中,可官員想升遷,就得看治理、民生,治理最直觀的那就是平亂,民生最直觀的便是丁口,如今這兩者都在我們的手中,他就算有什麽不滿,也不敢放肆。”


    竇冕一聽,忍不住樂了,這黃浮從頭到尾沒打算好好和舒雋談嘛,完全就是想以勢壓人。


    “黃公,那此事就全權交於你了,有勞了!”


    黃浮頷首道:“公子放心便可,這事我自會辦妥,不過……不知公子對於兵士們戰後賞賜如何辦的?”


    竇冕眉頭一皺,揉了揉鼻子,麵帶難色:“丁度至今都沒有消息,這賞賜發不下來啊!”


    黃浮思索良久,扭頭瞥了眼坐在屋中舒雋:“公子,我們可否……”


    竇冕眼睛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黃浮,自然知道黃浮打算說什麽,連忙打斷黃浮的話:“黃公,此話萬萬不可再說,朝廷金庫,無政令不得私開,這道令自高祖起便沒有被動過,我們更不能動。”


    “可……不賞,軍心不穩啊。”


    竇冕嘴角抽了抽:“軍心不穩,那就殺,殺出一個穩的軍心來,但唯有動朝廷根本這一點,萬萬不行!”


    黃浮咬咬牙:“好!我隻能去試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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