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浮在第二日清晨時分,拖著自己還沒痊愈的病體,駕著輛馬車往臨沅方向駛去。


    此後數日,竇冕找來的那些新兵們,每天除了被龐毅拖到城外拉練外,還要如山去招兵,忙活的不亦樂乎。


    丁度則每天奔波於官倉與糧鋪之間,早出晚歸,不過每次迴家都沒有讓竇冕失望過,有時會是機車破銅爛鐵,有時則會是一些散發著黴味的糧秣。


    竇冕開始本來還想考教一下上官康尋來的鐵匠,可最後東西這些廢鐵越積越多,竇冕也就放棄了想法,隻希望武器做的耐用便可。


    就這麽忙活了大半個月後,竇冕用滴水石穿的辦法,愣是湊夠了近五百人的隊伍。


    對於這些新兵,竇冕沒有太好的辦法,隻能將早些招來的兵士下放到新招來的隊伍中當什長,龐毅搖身一變,竟然成了軍司馬一般的存在。


    龐毅沒從過軍,但從書中讀來的心得,讓他做起官來似模似樣,久而久之,龐毅在這些心兵中建立起了威望。


    眼瞅著九月過了大半,深秋已經露完了大部分的尾巴,凜冽的風仿佛一夜之間就從地獄中刮起來一般,整個天地間霎時沒有了一絲暖意。


    這些剛剛穿上新衣不久的新兵們,趁著這難得的閑暇時光,相互走動交流著,讓這片已經荒廢許久的荊州治所,顯得並不那麽冷清。


    守城的郡兵們也樂得清閑,早早的相約到酒肆中飲酒取暖去了,隻留下一些不大合群的兵士在城門處招唿著。


    空蕩蕩的城門,人煙稀少,這些人大多扛不住著突如其來的寒意,偷偷溜到周邊的住戶家中取暖去了。


    一家熟悉的馬車,從城門晃晃悠悠的駛過,鐵皮車輪壓在鋪著石板的地麵上,發出叮叮哐哐的聲音,很是悅耳。


    馬車上坐著一名老者,被厚厚的深衣裹的嚴嚴實實,露在袖筒外那雙緊抓馬韁繩的手,已經有了些發青。


    街道冷清的厲害,這才下午時分,打烊的店鋪一家接一家。


    馬車行到竇家糧鋪前,無聲無息的停了下來,店中的活計,很有眼力勁,直接跑過來,牽著馬車轉向了後院的馬廄。


    活計們看了眼來人,若無其事的低頭忙活著手中的東西,在毫無阻攔之下,推門走進了後院。


    而今的後院,原本寬敞的院落,被新兵們擠得滿滿當當,四周都有圍坐在篝火前的兵士們。


    正廳,竇冕與從洛陽一起來的眾人分坐在各自席上。


    竇冕對於這幾日眾人的表現很是滿意,予以表彰或者獎勵,而這些人則一致認為自己當進一步表現,以報竇冕的知遇之恩,一時間你儂我儂,氣氛其樂融融,就差擺出幾壺好酒慶祝了。


    正當眾人聊意正濃,緊緊關閉的房門,忽然被人用力推了開。


    眾人馬上停下自己的話語,紛紛扭頭看向來人,當看清來人麵目,齊刷刷的站起來行禮。


    “黃先生安好!”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黃浮。


    黃浮隻是向眾人微微頷首笑了笑,關好房門後,自顧自的走到竇冕右下首的席上坐了下去。


    竇冕見黃浮一身逃難者的裝扮,很是驚訝:“黃先生,您……”


    黃浮伸手打斷竇冕的話,一一將裹在自己身外的衣服脫下來,疊整齊放好後,緩緩開口言道:“公子,此行甚為順利!”


    “順利?”竇冕站起身,向黃浮深深行了一禮:“多謝黃公!”


    “公子不當謝我,此行多虧度尚沒有難為老夫,不然指望老夫,難做矣!”


    “哦?說來聽聽!”竇冕對於侯覽舉薦來的這個人,依然充滿了敵意,他認為如此好的機會,侯覽怎麽可能不利用,如今派人去,竟然沒有遇到任何阻隔就談成了,有些不符合侯覽瑕疵必報的性格,忍不住問了起來。


    “度尚與老夫言:其言若善,雖仇怨在所當用,如其不善,雖親故不可曲從,隻要公心於民,勿於私情也。”


    竇冕聞到一絲不詳的氣息,皺眉問道:“不知道度尚可有調撥給我什麽東西沒?”


    黃浮攤開手,苦笑著說:“兩袖清風,空空如也!”


    “不知可有什麽話帶給我?”


    “憐彼此之無辜,約叛亡之不遣,可使歸正之人,鹹起寧居之心。重念數郡之民,罹此一時之難,老稚有蕩析之,丁壯有係累之苦,宜推蕩滌之宥,少慰凋殘之情。除逃遁官吏不赦外,雜犯死罪情輕者減一等,餘並放遣。”


    “就這?”竇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還說:人主之職,惟當辨君子小人。若朝廷所任純樸厚重之士,則浮偽自革,實效可成,我等勿要妄造殺端,以至到無可更改之境也。”


    竇冕聞言,忍不住樂了:“陛下任智謀之士以為腹心,仗武猛之材以為爪牙,明賞罰以鼓士氣,恢信義以懷歸附,則英聲義烈,不出樽俎之間,而敵人固已逡巡震疊於千萬裏之遠,尚何待區區馳射於百步之間哉!況古之命大臣,使之朝夕納誨以輔德,繩愆糾繆以格非,欲其正君之過於未形。豈容他一外臣插嘴,真是活膩了!”


    “老夫也如此告誡與他,不過度尚並沒有放在心裏,他告訴老夫:夫日者,眾陽之長,人君之表也。君不修道,則日失其度,晻昧亡光。月者,眾陰之長,妃後、大臣、諸侯之象也。間者月數為變,陰陽俱傷,兩不相便;外臣不知朝事,竊信天文,地道柔靜,陰之常義也。陛下當固誌建威,閉絕私路,拔進英雋,退不任職,以強本朝!夫本強則精神折衝;本弱則招殃致兇,為邪謀所陵。”


    “嗬!好大的口氣,看來京氏易沒少看啊!”竇冕不屑的說。


    “憐人誣隱良善以搖朝廷,若一開奸萌,無人可自保,畢竟陛下五侯之事在那,容不得一絲差錯啊!”黃浮有些擔憂的問。


    “黃公想多了,天之生物有時,而國家用之無度,我們如今是要為治亂,而不是為朝廷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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