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南陽郡、宛縣。


    有道是七月流火,八月萑葦,九月授衣。


    七月剛過,太陽的毒熱感還沒有完全散去,隻是稍稍有些涼爽。


    太守劉寬正打算趁著朝廷休沐的這幾天,去到郡內拜訪名士,仆從忙活大半年,好不容易能出去散散心,麻利地拾掇完路上所用的一應物事。


    正當劉寬走出太守府內院,就看見太守府那敞開的大門處,突然跑進來一名身著戎裝的漢子。


    劉寬心裏咯噔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隻見來人走到自己身前停下腳步,大聲稟報道:“劉太守,雒陽有官員途經我郡,是否招待?”


    “你……你是城門都尉李……”


    “末將李獻!”


    劉寬有些不悅的說:“自我到任以來,並沒有招待過什麽官吏,難不成你收了賄賂?”


    李獻沒有去辯駁,而是繼續言道:“來者乃征南校尉,末將自入軍旅,從沒有聽過此官職,故而末將特來稟報太守。”


    “征南校尉?”


    “是!若是並無虛假,末將這就放行!”李獻說完,往後小退幾步,便欲離去。


    劉寬連忙叫住李獻:“等等!你可問來者名姓?”


    “對方有太尉府公文,末將隻是看了眼,好像是姓竇……”


    李獻還沒說完,就聽劉寬大聲喊話:“幺貴!今兒不出門了,你趕緊讓廚房置一桌炒菜,讓好好做,別丟了咱們南陽的臉麵。”


    正抱著兩個包裹從過道拱門往出走的下人,聽到劉寬的話,登時呆住了,好一會才開口:“主人,今兒咱們不訪客了?”


    “訪個屁,貴客來了,趕緊去!我隨李獻去接人!”劉寬說話的時候就像孩子一樣,帶著嗔怒,跺著腳,而且一個勁的撫平衣服,好像生怕自己失禮一樣。


    李獻瞧著眼前的兩千石太守,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作為下屬,李獻又不敢惹劉寬生氣,隻能轉身慢慢的挪著步子,就像要等劉寬自己後悔一樣。


    不過劉寬的行為,最終還是讓李獻失望了,在行到東門方向的時候,李獻還沒來得及向劉寬解釋哪一輛車駕是征南校尉的,就被劉寬一把推向了一旁。


    劉寬看都不看,徑直走到傘蓋馬車前,對車裏的一名中年漢子行禮道:“南陽太守、宛城令劉寬見過竇兄!”


    黃浮與龐毅二人見麵的時候是誰看誰都不順眼,可一聊起天來頓時就生出相見恨晚之意,竇冕瞧著兩人一路上跟麻雀一樣,嘴從從雒陽出發,根本沒閑過,最後竇冕實在扛不住,就跑到車尾與阮甲擠在一輛平板馬車裏。


    龐毅這時正在大談闊論,自己的講話突然被打斷,頓時有些不悅起來,高高興興的臉上刷的一下黑了下來,麵帶慍色的往後麵指了指:“你要找的人在後麵那輛車,別打攪我了。”


    劉寬往馬車後麵看了眼,一瞧這兩輛車都是下人坐的,沒見有什麽富貴人,不灰心繼續問:“可否將竇兄喚出來?”


    龐毅剛要說話,一下又被劉寬打斷,沒好氣的往後大喊一聲:“公子!劉太守找你,你趕緊跟他去,老夫還在和黃兄論戰國七雄強弱。”


    竇冕靠在車上小憩,聽到龐毅的大喊聲,猛的一下睜開眼。


    別看阮甲長得實在,做事卻很積極,一瞧竇冕睜開眼,急忙跳下車,隨即將一張小凳子放到地上。


    竇冕緩緩從車中走下來,向龐毅調侃道:“你啊!替古人擔憂作甚?還是先想想咋辦到時候怎麽活著迴來吧,一天把黃先生都帶岔了。”


    龐毅左手揪著痦子上長出的一根胡須,樂嗬嗬的說:“不勞公子掛念,福來有由,禍來有漸,老夫自會處理好,公子還是隨太守去吧,耽擱了吉時。”


    竇冕聽後付之一笑,扭頭看向站在馬車旁的漢子,隻見此人臉龐方正,長長的髯須被梳理整齊的搭在胸口,高高的長冠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的身份,黃色的長袍裹在身上,很有威嚴。


    劉寬見到竇冕下車,一臉的驚訝,他想過竇冕的年齡,但從沒想過會這麽小的年齡,而且與傳聞中的長相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您是南陽太守?不知為何不放行?”竇冕並沒有直接打招唿,而是開門見山的問道。


    “噢!那是在下的命令,在下作為長輩,留晚輩吃頓飯,還是應該的。”劉寬整了整衣服,挺直腰杆說道。


    “我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但我說一下我的籍貫,你就明白了。”


    “願聞其詳!”


    “在下弘農華陰人,師從叔節公。”


    竇冕疑惑的望著劉寬:“我怎麽不知道?也沒聽外祖父說起過。”


    “哈哈哈……您年紀小,自然沒聽過,何況我已入仕十多年,自然更不認識了。”


    竇冕一聽真算得上自家長輩,整理了一下短褐,恭敬的行禮道:“晚輩竇冕見過叔父,剛才有些失禮的地方,還望叔父不要怪罪啊!”


    “哎!何須如此客氣?當初我與你父親也算是同窗,別拘束,隨老夫一同到太守府用餐如何?”


    “固所願也!”竇冕說完,向眾人一一吩咐了一下,然後隨著劉寬走進了宛縣。


    宛縣此地扼司隸與荊州之要道,四通八達,水路亦通,故而城牆比司隸地區的城牆要厚實許多,也要高出不少。


    這裏人來人往,街道兩旁的店鋪酒樓林立,與雒陽的二十四街,看起來不分仲伯。


    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於耳的還價聲籠罩著整片街市,時不時冒出的富貴人家,帶著仆從大包小包的沿街晃悠。


    “叔父將這裏治的好生繁華啊,晚輩很是欽佩。”竇冕落後劉寬一個身位,輕聲說。


    “賢侄啊!此地可沒有你看的那麽簡單,有道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太守這活不好幹啊!”


    竇冕捂著嘴輕笑道:“叔父可想過郭解之事?”


    “自然知道,太史公有言:漢興有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之徒,雖時扡當世之文罔,然其私義廉潔退讓,有足稱者。名不虛立,士不虛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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