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冕睡得正香,忽然臉上一涼,竇冕立馬睜開了眼。


    奚固利已經將十多個火把做完了,這會兒剛剛閑下來,當看到竇冕一頭拾起身,若山中麋鹿一般警惕的擺動著腦袋,奚固利挪著屁股坐到竇冕身邊:“公子,你這是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屁!下雨了!”


    奚固利仰起頭,好一會才說:“好像是在掉雨點。”


    “知道什麽時辰了嗎?”竇冕有些焦躁不安的問。


    “大約……現在醜時前後。”奚固利生怕竇冕誤會,後麵補充了一句:“我剛才聽到北邊有雞叫,一般雞叫也就醜時左右。”


    “雞叫?”竇冕怔了怔,摸著下巴沉默了好一會:“按理說我們距城的方向近,你怎麽會聽到北邊的雞鳴?大約有多長時間了?”


    “您醒來之前沒多大會。”


    “不好!”竇冕猛然嚷嚷道:“你趕緊把火把點著,從上麵慢點過去,看看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那不是荒雞時辰,而是家禽被驚了!”


    奚固利掏出火石,一邊打著火,一邊問:“公子,你會不會多心了啊?怎麽可能不是雞鳴?我應該不會聽錯。”


    “荒雞號月未三更,客夢還家得俄頃,此叫乃是惡聲,若是正常的雞鳴,一定會從南邊的城中傳來,不可能隻有一個地方叫。”竇冕詳細的解釋起來。


    奚固利雖然聽不明白竇冕說的什麽,可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停止,小心翼翼的點燃火把舉起來。


    “你把火把都點燃,每走上幾步你就差一把插地上,不然等會你看不到路。”


    “多謝公子關心。”奚固利心中一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天空中的雨珠,開始徐徐的往下滴,與剛剛呈現出不同的質感。


    竇冕看著奚固利一步一滑,心裏很是有些難受,於是扭過頭,仔細的在火光的照明下,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穀中。


    當奚固利還沒走完這段路,穀中已經響起了吵鬧聲,這些人的聲音聽的不甚清晰,但能夠聽得出說話聲中帶著氣急敗壞的命令與暴躁的咒罵聲。


    竇冕順著奚固利剛剛踩過得路,貓著腰快步往裏麵的位置跑著,有些地方被雨水淋得有些滑,竇冕一跌一撞,根本顧不上腳下的是否受傷,這一刻,竇冕腦中滿是充斥著公伯勝那張自負的臉。


    奚固利最先聽到的聲音,站在山崖往下俯視,根本看不清下麵的狀況,一時間竟然著急的忘了自己要幹的事。


    竇冕此時追上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奚固利,你往下麵嚎一嗓子試試。”


    奚固利將手中僅剩的三把火把放了下來,結結巴巴的迴道:“這……這能行?”


    “別管它行不行,你先試試,如果行,讓他們退出山穀,我去插火把。”竇冕說完便拿起一根火把往裏麵走去。


    奚固利站穩腳跟,大聲喊了一句:“下麵可是羽林衛的兄弟們?”


    山穀中的聲音並沒有因為他這一句話有所降低,反而吵鬧聲越來越大,其中能夠聽到一些打鬥的聲音。


    奚固利眼瞅著自己沒有幫上忙,一時間心急如焚,正當在著急的時候,奚固利突然腦子中冒出了自己小時候放牧時愛幹的事。


    “吼……”奚固利雙手擋在嘴前做喇叭狀,用盡全力吼叫起來。


    山穀中的雜亂聲音被奚固利突如其來的一聲嚎叫壓製了下來,瞬間歸於了平靜。


    山穀裏這些若無頭蒼蠅一般的眾衛士,聽到自己往日間熟悉的聲音,瞬間停下了爭論,紛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心中透著激動與親切,這一刻他們才發現這個往日間嚴厲對待自己的人,才是最關心自己的;這一刻他們已經忘卻了淩晨時分將奚固利與阿顏納逐出軍營的事。


    奚固利見自己的做法奏效,用力大聲喊道:“退……出……山……穀!”


    身後繼續淘過來的兵士與之前進穀的逃難者們,迅速擠在北方的這個山穀口,當奚固利那間接的命令從空中飄下來時,這些剛剛還在吵鬧的眾人才意識道自己並沒有脫險,而是身後還有大股的土匪在追著自己。


    這些人雖然不明白奚固利的話什麽意思,但在這一刻,南方那道山穀就像是通往諾亞方舟的路一般,於是這群人紛紛丟下了剛才的成見,相互扶持著剛剛還在爭吵的“同伴”,筋疲力竭的跑向了出口。


    竇冕從頭到尾都沒有聽到馬嘶聲,心裏頓時覺得涼颼颼的,待插完最後一根火把,竇冕忍不住罵了起來:“公伯勝個王八蛋,老子從齊王那裏要的戰馬,全都送給了韋仇,看樣子運輸大隊長這個名字以後就要背在我身上了,真是恥辱啊!”


    大約過了有半柱香,雨漸漸開始大了起來,奚固利擔心著穀中的倒得香油,大步跑了過來,用著他那已經沙啞的嗓音問道:“公子,人好像都走了。”


    竇冕伸出手,感受著這春天的唯一寒意,心中再三計較後,竇冕緩緩道:“往之前倒油的位置扔火把。”


    奚固利一聽竇冕的話就知道了竇冕的想法,身子不由得僵了下:“公子,穀中沒人,扔進去不是把追兵嚇走了嗎?”


    竇冕指著天:“天要下雨啊,再遲點的話,油就點不著了。”


    奚固利稍稍想了想,確實是這麽一迴事,哪怕用火封住穀口,也比到時候山穀中油完全被水衝走,山匪暢通無阻的進城強,至少也能拖延一下敵人。


    之前奚固利倒油的時候,就多了個小心眼,專門往有大堆荊棘的地方多倒了一些,而這些荊棘所處的位置,正好距離這邊不遠。


    奚固利用力將火把一一扔到了山穀中,有些摔在地上的火把被摔得粉碎,有些摔在幹草中的,則冒起了一絲絲微弱的火光,這些火光在礎潤般的雨中,仿佛時刻都要被澆滅一樣。


    過了好長時間,火隻是蔓延了一點點。


    奚固利舉著僅有的一支火把,埋怨自己道:“都怪我把油倒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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