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幹什麽呐?如此折騰一個老頭子,成何體統?”竇冕雙手叉腰,大聲嗬斥道。


    婦人們聽見聲音,齊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如同盯著傻子一樣看著竇冕。


    “你……誰家孩子?趕緊走!”緊靠樹幹方向一位身著黑色長裙,長相彪悍的婦女揮手吼道。


    “這老頭子又沒死,你們這麽折騰,遲早給折騰死!”


    正在給老頭子清洗的婦人們猶如驚聞晴天霹靂一般,頓時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其中一個頭上裹著白頭巾、滿臉麻子的婦人大聲喊道:“胡亭長,這小子肯定亂說,老身入殮至今以不下百人,怎會出錯?”


    胡亭長此時猶如魅影一般站在竇冕身後,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士可敢確定?”


    “至於去沒去,我不敢確定,然而據我所知屍斑出現大約在人死之後一個時辰前後,此人身前並無屍斑,此其一也!況且人死之後人體不管所處什麽樣的環境,首先一點絕對是身體僵硬,我觀此人關節彎曲正常,並無枉死之相。”


    胡亭長被竇冕兩句話說的頓時心服口服,對著幾名婦人揮揮手,陰著臉訓斥道:“還不快去把衣服給家父穿上,家父若有差池,我定讓爾等好看!”


    婦人們留下一名頭發有些花白的老嫗來擦拭老者已經瘦若枯枝一般的身軀,餘下眾人鬧哄哄的跑向院牆旁有些與眾不同的土房子。


    胡亭長此時才有些許閑暇來觀察竇冕,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竇冕的背後,就像一眼欲看盡竇冕的想法似的。


    “不知道士從哪裏看出大父至今過了一個時辰的?”


    竇冕扭過頭,上下打量了一點胡亭長,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自然是外麵的酒席告訴我的。”


    胡亭長聽後,出神的想著,左手有意無意的拽著自己亂糟糟的胡須。


    待婦人們穿好老者衣物,抬來一張竹塌,小心的將老者放在竹塌之上後,輕步退出鬆樹區域,站在空圍牆旁的空地處,彎著腰,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竇冕,眼神裏滿是不相信。


    竇冕感覺身上的外套有些礙事,隨手脫下來丟到地上,信步走到浴缸邊,俯下身仔細的將手清洗幹淨,然後站起身拿起放在浴缸旁,剛剛擦拭老者身體的浴巾將手上的水漬擦幹。


    老者安詳的躺在竹塌上,身體蓋著薄薄的一層褥子,猶如睡過去一般。


    竇冕走到塌前,拉出放在褥子中的老人手臂,伸出右手三指輕輕搭在寸關尺上,發覺並無脈搏運動跡象。


    “道士,請問家父可還能治?”胡亭長站在竇冕身側,雙手緊張的握在身前,手心已經滲出了細汗。


    “奇哉!怪哉!我觀此人並無死相,怎會無脈?”


    竇冕閉上眼仔細迴想自己腦袋中的醫書,完全進入了忘我之境,忽然竇冕腦袋中閃現過一個急救診法,迅速尋到人迎、趺陽、太溪三穴。


    當手切三穴五十動後,竇冕心中不由的長舒一口氣,一股久違的笑意掛在臉上:“腎之氣的尚存,救是能救活,不過……”


    “還……還請道士明言。”


    當胡亭長聽到自家老父親能救活的時候,激動的有些說不出來話,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俗話道救生不救死,我隻管救活,至於能活多久,各安天命。”


    “是!在下定當謹記!”


    胡亭長也是明白人,聽聞此話,抱拳感激道。


    “我幾句話要問你,爾父可曾有心痛?”


    胡亭長愣了愣,遲疑的說:“家父似有,然未曾聽家父議其過,不過隻是母親在世時,想我提過幾句。”


    竇冕將老者幹枯的手臂翻了個個,左手指著留有烏青的手指關節:“靈樞有雲:手足青至節,心痛甚,旦發夕死,夕發旦死。”


    “啊?可有醫治之法?”


    竇冕如若無聞,仰著頭,一字一頓道:“邪傷其髒而痛者,謂之真心痛。其症卒然大痛,咬牙噤口氣冷,汗出不休,麵黑,手足青過節,冷如冰,旦發夕死,夕發旦死。”


    “有何醫治之法?”


    “卒然痛死不知人,氣複返則生矣,如今辦法是有,不過隻能略試一二了。”


    胡亭長忍不住問道:“家父還能活多久?”


    “後事已經備好,何必在言其他?”


    竇冕站起身,沉聲道:“毛筆、竹簡拿來!”


    胡亭長心中驚喜萬分,轉身快步跑到過到右邊的木房子內,推開門有些焦急的從屋中拿著蘸好墨汁毛筆與一卷竹簡走出來。


    竇冕接過毛筆,稍加思索後,提筆在竹簡上龍飛鳳舞的書寫起來:“人參、附子、幹薑、桂枝、丹參、川芎、檀香、我白、甘草,上?咀,每服四錢,水二盞,加生薑十片,丁香十五粒,米一撮,煎至七分,空心溫服。”


    “這……”


    竇冕順手在上麵加上用量:“大附子二兩半,大人參一兩。”


    “人參有些難得啊!可有其他辦法?”


    “不要討價還價,人命大於天!”


    竇冕丟掉毛筆,隨手將竹簡塞給胡亭長,揉著肚子埋怨道:“我這腹中有些饑餓,備一席肉食,待藥方抓來,爾父應當就能醒來。”


    “真的?”胡亭長接過竹簡,麵帶疑惑的問。


    “救活容易救生難,到時候還需看你們,稍後你將院中人全部驅離,不要留下閑散人,吃食放在過道,你大父醒來,我自會喚你。”


    胡亭長低下頭稍作沉思,寒著臉道:“我暫且信你一次,若家父不醒,再與你做一了斷。”


    “等等!”竇冕撿起毛筆,隨手在竹簡末尾加上了“黃芪、黨參、黃精、丹參、赤芍、鬱金”六味藥,叮囑道:“速去!”


    胡亭長拿起竹簡,悶頭轉身大步離開,牆角處站立的婦人們一窩蜂似的推開後門跑開了。


    踧、垢兩個人站在過道進來的台階上,目送著胡亭長陰著臉退出了院子。


    竇冕見胡亭長走後,狠狠地一屁股坐在塌沿,床榻輕輕晃了晃再也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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