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年這犬花了多錢將冕兒買迴去的?”


    竇武想都沒想,直接說了出來:“當時要價一貫,可這家人因為太窮,辛辛苦苦隻攢了六百二十餘文,也就是說他們花了大半輩子攢的錢,全部送給了人販子。”


    “那冕兒殺人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家中可還出人了?”


    竇武連忙直搖頭,叫屈道:“小婿壓根就不知道這事啊,這事徐幢知道的,自從冕兒從山陽迴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連半年都沒。”


    “哦?徐幢!你如實說吧!”楊秉轉頭看向徐幢。


    徐幢被楊秉的眼神嚇得一哆嗦,有些惴惴不安的說:“太老爺,小子也所知不多啊!”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好。”楊秉語氣心平氣和的引導道。


    “小子這次入河東招唿生意的時候,偶然遇到過冕公子,曾見過冕公子招的下人,這些人年歲都不大,共有一十二人,分別以十二地支命名,小子與其中冕公子親傳弟子卯詳談過,聽此子大略說過一些。”


    “哦?一個下人能知道多少?”楊秉右下手的老者忽然發聲道。


    徐幢冷不丁被此人插嘴,有些不知如何應對,隻聽楊秉說:“伯祖老弟,你是宗正,這還歸不到你管,此是家事也是國事。”


    “行行行!你問,我就跟著同僚聽,你說!”劉佑舉起雙手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道。


    楊秉轉過頭:“你繼續說!”


    “卯說冕公子本來沒打算去殺人,可是這張成受侯覽所托,竟然數次劫掠冕公子的馬車。”


    “哦?可有人證?”


    徐幢想了想,思索良久,緩緩開口道:“我聽說,當時冕公子的車在路上損毀,曾經找過一個人幫忙運送,不過這個人名我記得不太清,好像說是原太尉李……李什麽的遺子。”


    “你說的可是李燮?”楊秉左下首一位巍巍老者瞪大眼睛問。


    “季長公,你聽著就好,何必插嘴咧,別等會又有人說這是家事又是國事了。”劉佑從自己的席子站起來走上前,拍了拍老態龍鍾的馬融的手,陰陽怪氣的說。


    “哼!楊叔節不過是一個後生小子罷了,他敢說我?”馬融睥睨一切般看向楊秉,楊秉有些招架不住,隻能扭頭看向一邊,裝作沒聽到。


    “來人啊!去把德公喚來,德公今兒正好跟著老頭子一起來了。”


    棚子外不多時聽見有人稟告:“老爺,李議郎帶來了。”


    馬融抬了抬眼皮,一臉漫不經心的問:“德公啊,你今夏可曾遇到過一個竇姓的孩子啊?”


    “迴先生的話,我遇到過,此前救命恩人王公仙去時,我去奔喪,在射犬聚附近曾遇到一老一少,之後才知時那小孩子姓竇。”


    “你們可曾遇到過意外?”


    李燮不假思索的迴答:“有!自入山陽地界,我的馬夫竟然數次被襲,所幸無甚大礙,不過車中數以十計的竹簡下落不明。”


    “可知車中是何物?”


    “車中乃民間告發閹豎作惡之證據。”李燮非常肯定的答道。


    “叔節老弟,恕老頭子多嘴,我問完了。不過我這上了年紀不能就坐,伯祖啊!我們出去走走?”


    劉佑伸手扶起馬融,麵帶紅光的說:“來,季長公,咱們走走去,我這年紀也不小了,作不了咯!”


    “你才多大啊?在我眼裏跟半大小子似的,想當年梁冀那會兒,把我貶到邊塞,也就差不多這年紀,可這一轉眼不就過來了嘛,十多年啦!老咯!”


    “那是,那是!小子可不敢跟你比。”


    兩個人老頭子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恭維的出了棚子,餘下的人眼光齊齊看向楊秉,想聽楊秉對餘下的事情如何評判。


    楊秉清了清嗓音:“李燮啊,你可知滅門案的發生?”


    “卑職出了山陽之後才略有耳聞。”


    “哦?那你們在哪裏療的傷?”


    “我們在山陽竇家麵鋪裏,藥方是竇家公子開的。”


    楊秉很是自信的點了點頭,仔細推理道:“也就是說你與竇家小子一起進的麵鋪,是也不是?”


    “是!”


    “他們打算報複殺人是也不是?”


    “是……不是!”李燮剛一點頭,轉眼又搖起頭來。


    “到底怎麽迴事?”楊秉厲聲問道。


    “竇公子……竇公子那日本來沒打算惹事,可這些竹簡裏涉及各種罪名,而且有數郡被波及,故竇公子為天下黎民計,乃與數十少年攻入張府,況且張府被滅,整個山陽歡慶數日,亦足以知道其人之惡。”


    “此事當真?”


    “小子不敢欺瞞長者,還請叔節公自專。”李燮躬身道。


    “徐幢,那冕兒現在又在何處?”楊秉問。


    “迴太老爺的話,數日之前我曾見到過冕公子,不過現在小人就不知道了。”


    “哦?也就是說竇冕此次殺人不為恩怨,不為名亦不為利,隻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可是如此?”楊秉直起身子,一錘定音道。


    兩邊竹席上坐的官員還沒弄明白怎麽迴事,便聽見楊秉已經下了結論,似懂非懂的小聲議論起來,過了大約半柱香前後,眾人附和道:“幾歲孩童如此仁義,我等望塵莫及啊!”


    楊秉聽見眾人如此恭維,撫掌大笑起來,轉過頭看向站在竇武身邊的郭禧:“公房啊!你雖說才掌管廷尉不久,可這廷尉乃九卿之一,主管天下行獄訴訟事,爾如何看待啊?”


    “叔節公!”郭禧拱手說:“小子雖說是廷尉,可廷尉主決疑獄,餘下小子伸手莫及啊,左右監管逮捕,左右平掌平詔獄,廷尉史奏讞掾、奏曹掾,分屬之清,小子也無能為力,何況如此乾綱獨斷之事?”


    “呦嗬!郭仲孫後繼有人啊,小杜律難道沒講如何定刑嗎?”


    郭禧有些不悅的瞪著楊秉,楊秉毫不在意,臉上風輕雲淡的說:“景帝後元三年詔:年八十以上,八歲以下,及孕婦未乳,師、侏儒當鞫係者,頌係之。宣帝元康四年詔:自今以來,諸年八十以上,非誣告殺人傷人,它皆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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