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如此簡單?你可知閹豎這才兩年,已經將生民禍亂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郭太歎氣的說。


    “還請細說!”


    “故汝南太守李暠,籍隸下邳,生有一女,卻是美貌似花,守身如玉。下邳令徐宣早聞她德容兼工,求為姬妾。李暠雖已去世,究竟是故家世族,怎肯將黃堂太守的女兒,配做閹人子弟的次妻?當然設詞謝絕。哪知宣懷恨在心,既做了下邳令,就潛遣吏卒,闖入暠家,竟將暠女劫取了來,暠女寧死不從,信口辱罵,惹得徐宣性起,指揮奴仆,將暠女褫去外衣,赤條條的綁於柱中,要她俯首受汙;暠女倔強如故,宣反易怒為笑,取出一張軟弓,搭住箭幹,戲把暠女作為箭靶,接連射了好幾箭,斷送了名媛性命;反擲弓地上,大笑不止;當下將女屍拖出;槁葬城東。令人發指。”


    “如此殘忍之事?李暠曾為汝南太守,難道沒人出言上訴陛下嗎?”


    “暠家失去嬌女,自然向太守鳴冤,偏太守憚宣威勢,不敢案驗,一味的延宕過去,經暠家再三催請,終無音響。”郭太愁眉苦臉的說。


    “閹豎之勢,竟已掌控州府,真是聞所未聞。”竇武感歎的說。


    “不過,下邳為東海屬縣,時東海黃浮正好接理此案,遂秉公辦理,立飭幹吏傳到徐宣,麵加訊鞫,宣尚狡詞抵賴,再將宣家屬一並拘入,無論老少長幼,各自審問,免不得有人招認,一經質對,宣亦無從狡展;惟還仗著乃叔勢力,不肯服罪,浮竟命左右褫宣衣冠,將他反翦,喝令推出斬首。”郭太越說越激昂。


    “看來黃浮此人乃剛正之人,難道他不怕徐璜報複?”


    “我聽說那日掾史以下,爭至黃浮前諫阻,黃浮充耳不聞,一意要斬殺徐宣,並奮然道:‘徐宣國賊,淫兇無道,今日殺宣,明日我即坐罪,死亦瞑目了’。”


    “不知此人結果如何?”


    “四月左右,徐璜得宣死耗,便入白今上,捏造謊言,隻說黃浮得了私賄,妄害侄兒,陛下信以為真,即將浮革職論罪,輸作左校,六月,京師地震,陛下大赦天下,徐璜乃赦。”


    “叔父這不是開玩笑嘛,四月份判刑,六月份就赦了,律法已如兒戲,若不是我親耳聽聞,真難相信。”竇冕對著古代隨意的赦免製度,感慨萬分。


    “冕兒,不必大驚小怪,你外祖父,去年因李雲之事而輸左校,正月邊因大赦天下,乃複起為hn尹,後第五種之事,又輸左校,六月大赦,乃得自由,若無大赦,你外祖父那年齡,乞骸骨都難。”竇武緩緩的說。


    “爹,今上繼位到現在大赦天下多少次了?”


    “這個我不清楚,不知林宗老弟可知?”


    “我給你數數,我記得差不多也就十四五次吧,稍等,我給你想下,建和元年正月日食,此一大赦;十一月有五色鳥見於己氏,二大赦;二年,皇帝加元服,三赦;和平元年改元,四赦;冬十月,五赦;元嘉元年春正月,京師大疫,六赦;永興元年夏五月,七赦;十一月丁醜,八赦;二年正月甲午,九赦。”


    “等等!郭叔父,當今陛下這啥意思?永興元年以後又大赦幾次?這不是給不安分者開犯事先河嘛,前半年犯罪,還不到半年就赦了,那之前受害者就那麽白受害了?”竇冕納悶的問。


    “算上今年正月京師大疫,六月京師地震,一共大赦十六次,陛下隻管下詔,他可不會管那麽多。”郭太冷笑道。


    “叔父,今日賊良民之甚者,莫大於數赦,夫性惡之人,居家不孝悌,出入不恭敬,輕薄慢傲,兇悍無辨,明以威侮侵利為行,以賊殘酷虐為賢,故數陷王法者,此乃民之賊,下愚極惡之人也。雖脫桎梏而出囹圄,終無改悔之心,自詩以羸敖頭,出獄踧踖,複犯法者何不然。大赦非善民之舉,乃良民之賊也。”竇冕慷鏘有力的說。


    “天下近幾年災害頻繁,大赦本就應有之義,隻是陛下有點太過勤勉罷了,沒有這麽嚴重。”郭太搖著頭解釋道。


    “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候,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焉,而刑法者,使善善者,懸爵賞以勸之也;惡惡者,設刑罰以懲之也,今之大赦,法之威嚴何在?丞相之作用何在?就這也敢稱煌煌天威?”竇冕氣憤的說。


    “冕兒認為大赦不對?你說說你認為刑法是何樣子?”竇武用手指敲著桌子,嚴厲的看著竇冕。


    竇冕剛要開口說,心中猛然多了一個心眼,抬頭看了一眼竇武有點難看的臉色,趕緊把脖子縮了縮,把給你個要說的話咽了迴去。


    “賢侄為了不說了?難道還沒想好?”郭太問道。


    竇冕小聲的說:“我也就胡謅,還沒想好。”


    “哈哈…沒事,你還小,慢慢想,太史公曾言:商君,其天資刻薄人也。跡其欲幹孝公以帝王術,挾持浮說,非其質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虔,欺魏將昂,不師趙良之言,亦足發明商君之少恩矣。餘嚐讀商君開塞耕戰書,與其人行事相類,卒受惡名於秦,有以也夫。”郭太眯著眼睛仔細說。


    “然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湯、武之王也,不循古而興;殷夏之滅也,不易禮而亡。然則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禮者未足多是也,故當時而立法,因事而製禮。”郭太誇讚著。


    “林宗老弟對商君也有涉獵否?”


    郭太要投道:“我對此涉獵不多,不過我認識一人,有商鞅之誌。”


    竇冕直起身問道:“叔父說的何人?”


    “泉州陽球,陽方正!”


    “此人有何大才?竟能入林宗老弟法眼?”


    “哈哈,此人球能擊劍,騎射者高。然性嚴厲,好申、韓之學。郡吏有辱其母,陽球結少年數十人將吏,滅其家殺,陽球自此而名於州郡。初,其舉孝廉,補尚書郎,閑達故事,其章奏處議,常為尚書所崇信。後出為高唐令,以嚴刻過理,太守執而奏彈陽球,會赦釋放。”郭太解釋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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