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瑭哥就隨便說兩句,瑭哥沒有爺爺奶奶,隻有外公外婆。外婆走的很早,外公前幾年也走了,沒怎麽一起生活過,也沒見上最後一麵。”


    薑婭沉默了瞬間,遞出自己正要擦鼻涕的最後一片紙巾。


    “瑭哥用不上,你用著,不夠樓哥那裏還有。”


    薑婭拿了迴去,擤了鼻涕。


    “瑭哥,你說人,怎麽可以,說沒就沒了,明明周六的時候,我奶奶,還給我洗了被單,曬了被子,聞起來,還有陽光的味道。”


    “我和弟弟,還吃著她做的飯菜,糖醋鯽魚,真的好好吃,油燜大蝦,我吃了好幾隻呢,就是青菜,炒的太老了,我還嫌棄了,可是,我以後都吃不到了。”


    薑婭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低聲啜泣變成大聲嚎啕,裏邊全是悲傷無助、茫然無措。


    等哭聲降了一些,顧瑭才開口。


    “以後會有其他人給你做的,要是沒有其他人,瑭哥給你點外賣。”


    “我自己也能點。”


    薑婭將紙巾疊了疊,擦了擦眼淚,又折了折,擤了擤鼻涕,一邊抽泣,一邊說話。


    “我好多了,我就是,想到以後,再也沒有奶奶了,世上少了一個親人……”


    薑婭又開始掉眼淚。


    樓巍遞出紙巾。


    “謝謝樓哥,你們去上課吧,我想再坐一會兒去上課。”


    “沒事,我倆得了特赦出來的,你要實在不想上課就算了,勉強來學校也學不進。與其在這裏一個人待著,不如迴去陪陪你奶奶,也是……人生裏最後的相處了。”


    薑婭哭的更兇了:“可是我爸爸說這是大人的事情,讓我不用操心,說我也幫不上什麽忙,讓我好好學習就行,我當時就跟他吵架了,但我不會翻牆。”


    “你爸爸可能更難過,隻是沒讓你看出來。”


    家長會的時候,顧瑭看過薑婭的爸爸,挺麵善的,忙碌歸忙碌,能養出薑婭這麽開朗的女兒,家庭氛圍應該不會太差。


    薑婭停了哭聲,悶悶地道:“我知道,他昨天抽了一整夜的煙,還背著人抹過眼淚,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咱班薑大嘴是個懂事的好姑娘,你想迴去還是留下,你自己決定。”


    “你如果想迴去,瑭哥幫你請假,送你迴去,然後讓樓哥給你整理課上知識點。”


    “你如果想留下,我們等你迴班級上課,老師和潔哥他們,都挺擔心你的。”


    “你如果想翻牆,我們幫你翻出去,總之,今天你要唱歌,樓哥瑭哥陪你唱,你要吹風,樓哥瑭哥也陪你吹,你要鬧海,樓哥瑭哥也陪你鬧。”


    “我又不是哪吒,我是薑子婭。”


    顧瑭改口:“行行行,你要釣魚,我們也陪你釣。”


    “樓哥瑭哥,謝謝你們,我一會兒就迴家,你別送了,幫我請假就行。”


    顧瑭有求必應:“沒問題,希望迴來的時候,又是一條好漢。”


    “我會的,還有,校慶我沒法演出了,對不起。”


    “這事你就別擔心了。”


    兩人迴到班級,顧瑭將劇本放在範亦飛桌上。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魔鏡了。”


    範亦飛剛冒出的解題思路,飛了。


    “我不……”


    “獨家絕密學習資料有雲,餡餅隻垂青於,沒有準備但有機緣的人,不懂怎麽表演的,可以請教孫大美女,所以,你是不接,還是接?”


    “我考……”


    “萬年……年級第三,以你的聰明才智,不會因為退了一個名次就演不好這個角色?”


    範亦飛收走劇本:“不就一麵鏡子,有什麽難的。”


    顧瑭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很好,我會將你熱愛班級的表現,告訴沈大美女的。”


    “那你別忘了!”


    顧瑭重迴座位,腦袋一歪,靠在課桌上,手指無意識地將水筆攆來攆去。


    水筆脫離掌控,跨越了桌與桌的界限。


    樓巍將水筆重新擺在顧瑭麵前,讓他再攆。


    “在想什麽?”


    “世事無常,感覺以前找死的自己,挺腦殘的,可能正好缺了你,現在補全了,就希望大家好好的,這個年齡,就苦惱學習這麽一件事,其實算得上是好事。”


    顧瑭百無聊賴地將水筆彈過去,樓巍不厭其煩地將水筆送迴來。


    “那我們給彼此出題?以後我們所有的難點都隻在題目上。”


    “好啊。”


    顧瑭將筆握在手裏,忽然想起一事。


    “對了,你的外公外婆怎麽樣?除了教你寫字,給你做過飯菜嗎?”


    “我外公也已經過世了,發現的時候就是胃癌晚期。他不想化療,在最後的時間裏,和我外婆去了很多地方,比醫生預期的時間多賺了幾年,走的時候,沒有遺憾,隻有不舍。”


    “那我以後把字寫得再漂亮一點。”顧瑭給樓巍剝了一顆薄荷糖,“現在隻能吃這個。”


    樓巍感受著絲絲涼意,縷縷甜意,是男朋友專屬的味道。


    “我外公外婆都是老師,我外公是藝術設計學專業的老師,外婆是物理學專業的老師,兩人拿得了粉筆,但都掌不了鍋鏟。”


    顧瑭懂了:“大家一樣的廚藝水平,難怪你媽媽會抵擋不了風雨無阻的送飯人。”


    他也沒能抵擋住送粥的人。


    “嗯。”


    “他們都是大學老師?以前在哪裏教書?我們以後去看看?”


    “q大。”


    反射弧慢了一拍的顧瑭,猛然站起:“你說什麽!”


    拔高的聲音,引得班裏所有人紛紛看去,不知道兩位大佬出了什麽事,這種情況,已經很少看到了。


    樓巍仰著頭,弱了勢:“我……沒有說過?”


    顧瑭坐下,瞪眼:“你說過嗎!”


    “我以為上次教你寫字的時候說過了。”


    “那是你以為!”


    “那我……”


    “不用說了!”


    顧瑭總算明白邱泓的壓力了,一窮二白沒有背景的小警員,娶了書香門第的掌上明珠,那不得拚命想給對方更好的生活。


    “那你還有時間聊天!還有時間吃糖!還有時間玩筆!”


    “小小年紀貪圖安逸,起的比雞遲,睡得比狗早,你難道不該反思反思自己那29分是扣了哪裏?”


    “從現在開始,你給我睜大眼睛往死裏學!隻要還有一口氣,腦裏就得是知識。”


    林業轉頭,欲哭無淚:“我要投訴你們,給前桌造成了巨大的學習壓力。”


    顧瑭將一盒果凍拍在桌上,林業拿走,不說話了。


    顧瑭將一包薯片拍在桌上,張健拿走,雖然他沒有說過話,但應該是他的。


    “接下來,每天一套競賽試卷,每天上論壇……”


    不對,如果書香門第的掌上明珠娶了一窮二白沒有背景的人,那該努力的,好像是他?


    樓巍開口:“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顧瑭阻止:“我也意識到了,你不必說了。”


    樓巍問道:“那站主的目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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