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樂君聽到竇正旭帶到的話,以為自己聽錯了。


    連銀錦也傻愣愣地瞅她。


    竇正旭認真地說:「楚將軍確實是這麽說的。」


    她懷了誰的孩子?!


    趙樂君略一思索,忽地笑了,氣的!


    敢情楚弈以為她懷了連雲的骨肉?


    當下就把他第二迴闖進來時的種種怪異舉動都聯係了起來。


    他那次來時神色激動,對她親昵的摟抱,完全沒有初次誤會離開時的怒意。可是轉臉他就暴怒,當時……他還摸了她肚子。


    他離家三個多月,她肚腹平平,所以,他是認為她懷了連雲的孩子。然後才失去理智一樣,氣到恨不得一口生吞了她!


    他……他怎麽就能誤會到這上麵去。她要是懷了孩子,能在帝王寢殿外一站一個時辰?他當時不是就在大殿裏?!


    他腦子被狗吃了嗎?


    還是在他心裏,她就浪蕩輕賤到如此,無名無分便與人苟且!


    趙樂君為他再次出手相助的感激蕩然無存,氣得臉色泛青,整個人都在發抖。


    銀錦發現她神色不對,擔憂地上前去攙扶她,轉頭就要讓人去請醫士。


    趙樂君卻伸手緊緊握住她的胳膊,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竇副將,你去告訴楚弈,欠我的銀子,中秋前還清,可拿糧食相抵!」


    不出這口氣,她必定要被活活給憋死過去!


    當夜,在外露宿的楚弈就再見到竇正旭。


    竇正旭木著臉說:「公主讓我轉告將軍,將軍欠的銀子,務必在中秋前還清,可以那糧食相抵。」


    楚弈以為自己沒睡醒,做夢了,茫然了片刻反應過來,狠狠地磨後牙槽:「趙樂君她瘋了嗎?!要我用軍餉來抵債?!」


    帝王答應他中秋前把糧食送到,趙樂君轉頭就告訴他可以用糧食抵債,連時間都卡在那個節骨眼。不就是知道他現在勻不出銀錢,逼他拿出軍糧。


    這個女人到底講理不講理!他還在得知她處境艱難後犯賤,一而再損壞自己的利益去幫她!


    竇正旭對上他快要冒火的雙眼,心裏想,瘋的人是你。


    趙樂君鬧明白楚弈對自己的誤會,顧不上多生氣,就專注在汝南和南陽一事上。


    閔家參霍廷和南陽王要反,其實就是在潑髒水,來引起帝王重視。


    在閔家告禦狀的折子剛到第二日,霍廷和南陽王陳情的折子也緊跟著送了過來。


    霍廷怒斥閔家先倒打一把,說那麽多的鐵礦他們劫了,運送也會引人注意,近來南陽連商隊都沒有路過,怎麽押送他們的鐵!


    與帝王說分明是閔家記恨在先,自導自演,還反過來真劫了他霍廷的鐵。有一路追蹤的車輪痕跡為證,還在半路就找到了閔家來不及運走的鐵。


    被牽連的南陽王更加無辜,滿折子嗚唿哀哉,要是在帝王跟前,肯定得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淚。


    兩方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帝王為此一時也理不清這官司。


    他本就多疑,對武將最近忍耐度越來越低,最終還是派了心腹先去南陽,要暗中查南陽王有無反心。


    趙樂君監視著朝中動向,耐性等待事情慢慢發酵,現在還隻是兩家問題,不能上升到她想要的世家和武將對立。


    在事發後的第三日,各世家還沒有什麽反應,多日不見的連雲倒是暗中來了長公主府。


    他做了書生打扮,一襲月牙白的袍子,用一支木簪子固定發髻,儒雅溫潤。坐下後顧不上喝茶潤嗓子,就先要給她號脈。


    他空手而來,用自己的一方青色手絹墊在她腕下,隨後盯著她片刻說道:「怎麽又動肝火。」


    趙樂君沒有迴答,倒是問起了他一件事:「上迴你讓銀錦給你拿了兩味藥,是用作安胎?」


    連雲聞言心中一動,大約猜到楚弈對她誤會的事情浮出水麵,疑到自己身上來了。


    他麵上神色如常,微笑道:「是安胎用不假。」


    她眉頭微微皺起。連雲見著,不急不緩繼續說:「是給我二嫂嫂用的。她有孕兩個月,胎相不穩,還見了血。」


    他是解釋,卻隻有三言兩語,並未說太多。


    趙樂君對他的懷疑反倒就此消去大半。


    如若他有心,定然會更詳細說明的。


    下刻,連雲就狀似不解,問她怎麽說起此事。


    趙樂君也不遮掩,把楚弈誤會的事說來,連雲搖頭失笑:「所以你疑心我了。」似乎還不滿,按著她脈搏的手指用了用力。


    她抿抿唇,要縮迴手,卻不想被他輕輕握住,在她詫異中凝視著她說:「君君,你是知道的,我心裏一直都有你。先前是我讓你等了太久,是我連雲負了你,如今換我等待,不管一年十年我亦願意等。」


    趙樂君未曾想到他會突然間表白心跡,還是這樣赤|裸裸。


    她有瞬間的慌亂,又要收迴手,他倒也鬆開了,方才清晰又堅定的聲音變得低啞:「我知道你現在還有許多顧慮,我……隻求,你別太過絕情,給個機會罷了。」


    他待她的心意一直未曾改變,是他先錯過了她,此話無一絲作假。說到最後,胸腔發悶,滿腔愛意被壓抑著,克製著,滿嘴苦澀。


    他們有過最美好的時光,可惜他少年意氣,再歸來物是人非,他滿身才學、立於高位亦無法彌補遺憾。


    趙樂君用袖子遮住了收迴的手,被他握過的那片肌膚微微發燙,讓她思緒一時紛亂,長長的睫毛低垂,遮蓋著眼眸。


    連雲見她不言語,也不追問逼迫,而是端起手邊的清茶。抿了兩口,壓下激湧的情緒。


    「連雲,洛城貴女千百,我……」


    「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


    他打斷了她的話。


    她無非就是想說她嫁過人,與他已經不相配。然,換在她立場,是他親手將她推離了,他才是那個不配的。


    趙樂君被他堵了話,再度無言。


    當時的少年郎鮮衣怒馬,幾乎陪伴了她整個少女時期,那時,她心中都烙著他的身影。後來……她心頭湧起些許的澀意,她為人妻,兩人終究是錯過了。


    可錯過了便是錯過,即便前緣再續,一切都不一樣了。


    「——是我錯了,不該這種時候跟你說這些。」


    在她思緒逐漸清明的時候,連雲卻是先退了迴去,朝她笑得歉意。趙樂君抬頭,在他把姿態放到最低的笑容中,最後想說的話也就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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