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璟出征的那天,沈皋還是去了。


    他仿佛沒有把昨晚秦天璟說的話放在心裏一樣,隻是平常嬉皮笑臉的表情,變成了陰沉的頹廢。


    沈皋徐步走到慶玲城門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汗血寶馬背上的男人。


    那種感覺很奇特,仿佛自己和他有心靈感應一般,隻要有他在的地方,無論離多遠,沈皋都能一眼就看到秦天璟。


    秦天璟穿軍裝的樣子很特別,皺著的劍眉,高挺的鼻梁,薄唇緊閉,一頭長發傾瀉而下,被隨意束起,身披鎧甲,模樣嚴肅,火紅的披肩垂落馬背,黑色的馬毛映襯著紅色的披肩,顯得英姿颯爽。


    沈皋正抬頭看著坐在大馬上麵的秦天璟,此時,他的身後是三千士兵,身下騎的是高頭大馬,他和他之間的距離,也就那麽幾步遠,但這一刻,沈皋卻覺得自己離他很遠很遠,遠到哪怕那麽幾步路,他也覺得好像走過去,就用盡了一生。


    今日這一別,從今以後,也許是最後一次,也可能是無數中的第一次。


    沈皋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去和馬上就要啟程的秦天璟告別了。


    沈皋覺得自己可能今天是不應該來的。


    因為他無法去麵對秦天璟未來莫測的命運,也不敢給秦天璟告別。


    啪!


    沈皋後腦勺被輕拍了一下,思緒被打斷,沈皋氣惱的捂住自己的腦袋,怒氣衝天的瞪著打自己的人。


    秦天璟騎著馬走到沈皋的身邊,對他揮了揮他手裏的馬鞭,“今天是我出征的日子,別那副怨婦的樣子,看著晦氣。”


    沈皋放下捂住自己腦袋的手,“哼”了一聲,道:“你說誰是怨婦?媳婦都沒有,想要怨婦還沒人去給你怨呢!我這不是怕你到時候死戰場上,沒人給你收屍,所以提前吊喪而已。”


    秦天璟突然正經起來,沉聲道:“誰說我沒有媳婦。”


    說完,他眼神直直的盯著沈皋,眼裏的情緒意味不明。


    “……”


    沈皋本來是為了用開玩笑來緩解他們之間的尷尬,可是秦天璟這樣一說,沈皋又啞了。


    兩人之間瞬間的沉默,像是有默契一樣,他們都沉下了臉。


    沈皋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奇怪,可又找不到源頭。


    要說秦天璟是他的好兄弟,他要是有喜歡的女孩子,自己應該開心才是,可是沈皋知道,自己並不開心。


    有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如同蜘蛛絲一般的,連在了他們兩個人之間。


    “嗚——嗚——嗚——”


    出征的號角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尷尬氣氛。


    秦天璟看著沈皋,眼神在沈皋身上停留了幾秒,沈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動動手臂,正要開口,誰知秦天璟又看了幾秒,握緊了手低下的韁繩,拉著身下的汗血寶馬掉轉了頭。


    秦天璟右手握馬鞭,騎在軍隊的前麵,看著自己身後那烏壓壓的人群,和那百萬大軍身後快要消失不見的粉色身影,手向前一揮。


    “出發——!!”


    秦天璟騎馬的身影漸漸遠去,沈皋才終於覺得自己的舌頭迴到了自己的嘴巴裏,他張了張嘴,用生平最大的聲音,不顧形象的大吼一聲,“秦天璟,我看不起你!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配當勞資朋友!活著迴來!!!”


    秦天璟勾了勾唇,一揮手裏的馬鞭,塵土飛揚。


    。


    沈皋摸摸還趴在他肩膀上的秦天璟,秦天璟抬起了自己的腦袋,臉上依舊是討好的表情。


    沈皋看著這張臉,覺得有些感慨萬千,當初他們也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兩個之間,現在欠缺了太多的歲月。


    現在這樣站在這裏,仿佛又迴到了當初秦天璟對沈皋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過朋友。


    這麽久的事了,沈皋卻還沒有消氣,但是現在,看著秦天璟明明已經成為了手握軍權的大將軍,卻還是依舊像小時候一樣,放下所有的身段來討好自己,沈皋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了。


    可能他當時說的隻不過就是一句氣話吧,氣自己不支持他的氣話。


    沈皋隻能這樣想,才不會去狠下心腸斷掉他們兩個之間多年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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