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怎麽忽然有一種很心疼的感覺?”江鳶站在江望旁邊,一邊看著窗外一邊捂著胸口。


    這山火蔓延速度很快,根本不是消防車能撲滅的,人也不敢過去,被卷進火海,難逃一死,周邊挖隔離帶的工作人員也充滿了危險。


    “不會是毒素還有殘留吧?”江望很著急。


    “不是。”冷肅然傳來信息。


    “你又知道?”


    “江鳶的感知力真是超常啊,至少你比強上二十倍。”


    “呃,謝謝鼓勵。”


    “她心疼因為能感覺到山上被燒死的動物,它們在做最後的掙紮卻無能為力,被燒死可不是一種體麵的死法噢,實則最終被煙嗆暈的,皮肉又要燒焦,油脂流出來,滋滋,滋滋,很香……”


    ……


    江望不再理會冷肅然的嘰裏呱啦。


    他望著窗外,打心眼裏真是感覺不到山上的動物陷入這場劫難的痛覺,隻是覺得那座山上不少千百年的古樹,一夕之間變成了炭灰,實在可惜,想到這裏,心生荒涼。


    一直以來的江望知道自己會有點悲思憂鬱的成分在骨子裏,但從未有過心生荒涼的感覺,就算父母遠走,他也沒有,而這一次,這種感覺很真切,就是荒涼,好像被燒毀的樹木就是另一種自己。


    又看著江鳶捂著胸口的樣子,總覺得自己可以做點什麽。目光不斷遊離,最終安安穩穩的停落在一個點上,他想到了一張還沒有用過的牌。


    “風行萬裏”。


    如果有什麽可以抵抗,那一定是它,來自未知的九界的東西!


    每每到需要冷肅然指點迷津的時候,他總會丟一句“能量不足,冷爺要睡覺。”之後就無聲無息了。江望也品出來了,關鍵時刻,這個助理往往就是個擺設!


    和江鳶打了招唿,江望就悄悄撤出教室。老師和同學們的目光都在窗外快如明晝一樣的山火上了,誰也沒關注少了個同學,尤其是平時不怎麽出聲的。


    江鳶看著江望離開的身影,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惆悵,哥哥這幾天神神秘秘又忙忙叨叨,難道是戀愛了?鑒於上次哥哥戀愛的不愉快經曆,江鳶還真為他擔心。


    江望從學校叫了網約拚車去山腳下。


    一會功夫,車就來了,車後排座坐著一個戴黑色棒球帽的少年,和江望差不多年紀,帽簷壓的很低,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


    江望也坐在後排座位上。因為副駕駛位事故率太高了。那少年隻在江望上車的時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後繼續看窗外。


    兩人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倒是司機時不時的吐槽一下跟山火有關的事,批判一下小市民不自覺和政府監管不到位等等。


    轎車的速度也用了一個半小時才到山腳下一個地方,再往前就進入危險地帶了,這部分地區已經進行了隔離疏散。風向無常,撲救人員也很沒辦法,隻能先砍下隔離帶邊緣的樹木,防止山火越過隔離帶,造成更大損失。


    隔離帶就是犧牲品。


    下了車,江望一看,就算拚車還要149塊的車費,真是貴啊!好一陣心疼。自己早已沒錢,這個錢隻好從剛剛到手的二十五萬固定資金裏麵扣了。


    等付完費抬頭看的時候,那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江望也沒有去想他。而是找了一個相對製高點觀察風勢。


    江望一路上一直不確定自己來這裏是不是對的,可以說一路忐忑,甚至覺得自己有點有病。可當自己站在這個不遠處的爛尾建築上的時候,江望忐忑的心忽然平靜下來,這種平靜是隻有在山火麵前才有的,整個山脊都在燃燒了,像一條條的火龍吞噬著天地,內心的直覺告訴自己,來對了。


    山火以燎原之勢在毫無定勢的長風裏亂刮,火星子一片一片地散落,又很快形成新的火源,可以說眼前的情況就是越撲越多,沒完沒了,根本不能除根。


    山火一旦燒起來,人在自然麵前就顯得渺小又微薄,根本無力阻止,甚至無力參與減緩它的速度,更別說掌控了。


    樹木轟然倒塌,攙著著砍伐、鋸斷的聲音,還有細微的動物的尖叫、逃竄聲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清明之夜的極不和諧的旋律。


    這時候,撲救人員決定反向點火,進行人工幹預,這樣可以讓隔離帶裏的樹木快速燒毀,沒什麽可燒的了也就自然熄滅了,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保住隔離帶之外。


    撲救人員剛剛點完火,火勢順著預期的方向蔓延,正燒向隔離帶裏麵和野火首尾唿應,有連成一片之勢。可突然之間,風勢一變,撲救人員根本來不及撤離到安全區就要卷入到火海中了,雖然身上的裝備能維持半小時,可這半小時之後呢,生死很難預料,就像今夜的不知道哪來的妖風,天氣預報也沒法播報。


    看到這種情況,江望心念一動,沒拿出去手機,就提取了庫存中的“長風萬裏”。


    “長風萬裏——”


    江望站在爛尾樓上,迎著獵獵而來的帶著煙味的風,以極其壯烈的聲音仰天長嘯,喊了這麽一句。


    江望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沒有先例也沒有範本參考,他隻能摸索著,感知著,跟著內心與身體的唿喚試探著前行。


    此時此刻,他沒有馭風者笑傲天地的遊刃有餘,有的隻是荊軻易水之別的淒涼,好像自己去送死一樣。


    手指縫隙裏流過一絲絲清涼的風,漸漸擴大,從上到下把他包圍了,蒙蔽了他所有的感官,看不到外麵,也聽不到,更控製不了自己,除了思想。對,江望還能想,也隻剩下了想。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風裏遊弋,飄了起來,他感覺自己成了風的一部分,風也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但這都是感覺,實際上江望依然站在原地。


    “他不是要自尋短見吧?”旁邊傳來很幽微的對話聲。是個女人的聲音。


    “你見過剛拿到二十五萬就尋短見的人麽?”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白教授。


    白教授和白未央跟蹤江望來到這裏,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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