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鍾琛都放在門口,我聽著外麵沒動靜了才出去拿。最開始還有牛奶和水果零食,兩天之後,居然就隻有泡麵了。我有些鬱悶,就算鍾琛再跟我生氣,也不至於一口正經飯都不給我吃吧。偏偏記者一直混在小區裏,我不敢出門,更不敢點外賣,隻能對著泡麵咬牙切齒,猜測鍾琛在外麵吃什麽好吃的。半夜我肚子餓得直叫,隻能沒骨氣地打開房門,溜到廚房去翻冰箱,結果冰箱裏麵空空如也。想想也對,像鍾琛這種人,八百輩子都不可能自己開火做飯的。而且他滿世界到處跑,能想起來在家存幾桶泡麵就不錯了。我摸著自己癟癟的肚子,垂頭喪氣想要迴屋,客廳的燈卻突然被按亮。我下意識躲開鍾琛,連忙蹲在廚房的櫃子後麵。鍾琛著一雙拖鞋,懶洋洋地從房間走出來,手裏舉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就算外麵有記者,我也要出去一趟,沒辦法,家裏沒吃的了。”“點外賣?直接在門口就被記者截胡了。”“我都兩天沒吃飯了,媽的,從出生起就沒受過這種罪。”“我一個人餓著也就算了,總不能讓我老婆跟我一起挨餓。我去買點吃的迴來。”“滾,你才是老婆奴,我們家都是我說了算。”“不跟你扯了,我換鞋出門了。哦,還有我老婆的貓,你再幫忙喂幾天,千萬別忘了。”我還以為鍾琛自己在外麵吃香的喝辣的,把他不要的零食扔給我,沒想到那些零食就是全部了。鍾琛讓給我之後,自己甚至都沒得吃。鍾琛戴上帽子口罩,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出門之前,忽然想到什麽,在我房間外麵敲門:“點點,你睡了嗎?我出去一趟,你有沒有什麽要帶的?”我不在房間,沒有迴應,鍾琛自言自語:“算了,這麽晚了肯定睡了。”他以為我聽不見了,聲音輕快地跟我告別:“寶貝晚安。”他在玄關處換了鞋,按滅客廳的燈,我靈光一現,想到一個好主意,連忙從廚房的櫃子後麵站了起來,跑到客廳喊住他:“等一下。”黑暗中,鍾琛高大挺拔的身影也隱約可見。燈再度被打開,鍾琛詫異地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迴憶起剛才自己說的那句“寶貝晚安”,略微有些不自在。精蟲上腦的時候,再肉麻的話他都說得出來,脫離了那種氛圍,他就不好意思說了。鍾琛咳了一聲,借指責來掩飾尷尬,惡聲惡氣地說:“你不睡覺躲在廚房幹什麽?”我下意識想迴:“為了聽你說寶貝晚安。”但是我忍住了玩梗的衝動,問他:“你是不是要出門?”鍾琛微微點頭,我迫不及待地說:“我想到一個好主意,待會兒你出去肯定會被記者發現吧?記者都去追你了,就沒人盯著我了,你把他們引得遠一點,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跑掉了。”鍾琛摘掉帽子和口罩,摔在玄關櫃上,眼裏滿是怒意:“俞點,你真是個白眼狼啊?我冒這麽大的風險出門給你買吃的,你就想著自己跑?”“我跑了你就不用買吃的了,你自己能跑掉的話,也去朋友家躲躲吧。”鍾琛沉默片刻後,冷笑一聲:“你就這麽不想跟我待一起?你急著去見段堯吧?”提到段堯,我的臉上一僵。我確實很迫切地想要見到段堯,和他解釋清楚。鍾琛知道自己猜對了,把鞋脫掉,赤腳踩上地板:“我不出門了,你別想再見段堯。我們兩個就這麽耗著吧。”我頓了頓,忽然驢頭不對馬嘴地說:“我餓了。”鍾琛愣了一下:“餓了?那,那你等等,我給你找找還有沒有吃的。”他剛才身上豎起的刺全都收斂起來,像做錯了什麽事一樣,翻箱倒櫃地找,還抽空跟我說別急。他自己倒急得比較厲害,屋裏被他翻得一團亂。“別找了。”我有些看不下去:“剛才你打電話我聽到了,家裏沒吃的了,你自己都兩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跟你朋友說,讓朋友把你接走吧。記者的目標是你,你走了,他們肯定也走了,到時候我自己迴家就行。”“不可能。”鍾琛想也不想就拒絕:“你必須待在我眼皮子底下。”這小屁孩。我頭疼地說:“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我都說了,我要跟段堯結婚了。”鍾琛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著:“再提他的名字,我就操你。”我識趣地閉上嘴,過了一會兒,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聲。鍾琛看著我。我隻能說:“沒事,我這是撐的。”我歎了口氣,正要迴房間,鍾琛就煩躁地拉住了我:“我去把記者引開,你自己迴家吧。”我喜出望外:“真的假的?”鍾琛咬牙道:“你最好別表現得這麽高興,免得我反悔。還有,你發誓在我去找你之前,不去見段堯。”我當然滿口答應,但我們心裏都知道,不見段堯是不可能的。鍾琛不情願地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開門出去之前,又威脅了我一遍:“你要是敢見段堯……”我連忙說:“就打斷我的腿。我知道了,你趕緊去吧。”我打開門,把鍾琛推了出去。鍾琛剛到樓下就被記者圍了起來,路邊的燈把小區照得亮如白晝。我把窗簾拉開一道縫隙,悄悄往下看,本以為鍾琛會臭著一張臉,沒想到他已經摘掉了口罩,麵帶微笑地對著鏡頭。他不知道和記者說了些什麽,記者嘩然,攝像機對著鍾琛不停地拍。鍾琛一路往前麵走著,記者也跟著他一起走,鍾琛無意間迴頭往樓上看了一眼,見我還偷偷摸摸躲在窗簾後麵,又不動聲色地把視線挪了迴去。那一瞬間我仿佛從鍾琛身上看到了秦時溫的影子。運籌帷幄,滴水不漏,一點都沒有平時在我麵前那副幼稚衝動的傻樣。小王八蛋還有兩幅麵孔。等到鍾琛和記者的身影都消失不見,我才敢開門出去,沒想到還有一個記者蹲在樓道裏。一見到我出門,立刻追了上來,攔著我不讓我走。“先生?先生貴姓?請問您為什麽會從鍾琛家裏出來?您和鍾琛是什麽關係?”“您就是網上熱議的莊墨的男朋友嗎?關於您和莊墨、鍾琛的感情糾紛,您有什麽要說的嗎?他們以前在圈內是不錯的朋友,如今反目成仇,是不是為了您?”“鍾琛指認莊墨是渣男,請問他對您做了什麽呢?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記者一個個問題拋過來,根本沒給我留思考的時間,趁我愣神的時候,他甚至打開了手機,直接開始錄像,還勸我不要緊張。我立刻擋住臉,但為時已晚,該拍到的已經都被他拍到了。趁他抓著我的手稍微鬆懈了力道,我連忙推開他的手,扭頭就往電梯裏跑,瘋狂按關門鍵。記者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隻能氣急敗壞地看著電梯門關上。我從地下車庫開了鍾琛的車,用圍巾把自己的臉全部遮住,隻露出一雙愚蠢的眼睛。車開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雪白的車燈掃過,恰好看見鍾琛被記者簇擁著,唇邊掛著明晃晃的、漫不經心的笑意。保安見鍾琛身邊圍了這麽多人,立刻趕過來,詢問情況。我原本打算裝作不認識鍾琛,把車從他麵前開過去,忽然瞥見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從花叢掩映的陰影裏冒出來,怒氣衝衝地走向鍾琛。這幾個人的臉看著有些眼熟,我認了半天,才認出來是莊墨的粉絲,演唱會上碰過麵的。他們來找鍾琛,肯定是為莊墨抱不平的,說不定會有什麽過激行為。我擔心鍾琛的安全,連忙解開安全帶下車。但已經晚了,他們搶過記者的相機,直接砸向鍾琛,嘴裏還在罵:“我們莊墨哪裏惹到你了?你居然這樣搞他?”因為離得有一段距離,砸得不是很準,相機隻擦到了鍾琛的額角,鮮血汩汩流出。鍾琛抹了一下流到眼角的血,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好,立刻擠開人群過去,鍾琛卻怒極開口:“你們知道什麽?真以為莊墨是聖人啊?莊墨幹的那點破事,我不說出來不是因為我不敢說,是因為我老婆善良,不想毀了他的事業……”“閉嘴!閉嘴行不行!”我顧不得暴露自己,上前捂住鍾琛的嘴。圍巾不小心滑下來一點,露出了半截鼻梁,鍾琛直接把我按進他懷裏,讓我背對著記者,確保不讓任何人看到我的臉。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還想扔東西,鍾琛語氣冰冷地說:“你敢動一下試試。砸到我就算了,要是砸到我老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大概鍾琛此刻的眼神很可怕,原本躁動的人群都安靜了一瞬。保安很快把我和鍾琛都護送到了車上,本來都要開車走了,鍾琛不知道發什麽神經,忽然降下車窗,用身體擋住記者的視線,把我擋著臉的圍巾扯下來一點。然後他低頭吻住我,當著記者的麵和我深吻。記者瘋狂拍照,哢嚓哢嚓,哢嚓哢嚓,一道道白光照在我們身上,像是即將把我們埋葬的大雪。但因為鍾琛把我擋得很嚴實,我居然沒有一絲不安,不知道為什麽,有鍾琛在,就覺得什麽都不用怕。他會保護我的。鍾琛一路上開車很快,把記者全部甩掉之後,把車拐進一個小巷子裏停住了。天已經快亮了,巷子口賣早餐的已經出攤了。鍾琛隨手抹掉額角流下來的血,拿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等待電話撥通的時候,他往車窗外麵看了一眼。他看到有早餐攤,立刻戳了我一下:“點點,你不是餓了嗎?先去吃一點墊墊肚子,待會兒我帶你吃大餐。”“我不餓。”我捧著他的臉,仔細端詳他的傷口,流了很多血,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你這個比較要緊。去醫院看看吧,清洗清洗傷口。”“不用,我從小就打架,這點小傷沒事。”他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怎麽?心疼我了?”我還沒來得及迴答,電話就通了。秦時溫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語氣冰冷:“鍾琛,你這次鬧得太不像話。”“罵我的話以後再說,表哥,現在需要你幫個忙。”鍾琛道:“剛才我和點點在一起,被記者拍到了,我知道你在媒體那邊有幾個朋友,幫我壓一壓,哪怕是點點的背影都不能出現。”秦時溫頓了頓:“你現在跟點點在一起?”“嗯。”秦時溫的聲音明顯溫和了一些,像是在我麵前戴了副麵具一樣:“鍾琛,你先迴家,你爸媽知道了熱搜的事,一定要你迴去一趟。”鍾琛道:“等我和點點吃完飯再說。”“沒時間了。”秦時溫道:“就在剛剛,我收到了一段點點從你家裏出來的視頻,有他的正臉。是我朋友公司的一個實習生拍的。”“你迴家的時候,把點點也帶上吧。我待會兒就過去,跟點點聊聊這件事應該怎麽辦。”“你又打什麽主意?無論什麽視頻,沒有你秦時溫點頭,他們都不敢發吧,有什麽好談的?你直接把事情解決不就得了。”鍾琛皺眉道:“你不會想拿這件事來要挾他吧?秦時溫,我警告你不要那麽下作。”秦時溫好脾氣地說:“先帶點點過來吧。”鍾琛還想說些什麽,秦時溫已經掛了電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傻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關山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關山越並收藏傻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