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四年,已七歲的梅雙櫻終於要添個弟弟了。


    麵對後繼有人的喜悅,守在產房外的眾人卻麵容愁苦,無一喜色,每個人都心急如焚的望向呻吟聲漸弱的屋裏。


    原因無他,楊雪心早產了。


    剛滿八個月的腹中兒急著見爹娘,俗話說七活八不活,這孩子尚未出生便遭遇人生一大劫。


    大家都期待這一胎,巴望著楊雪心一舉得男讓梅、楊兩家有後,從楊雪心有孕以來,所有人都十分用心照顧她,唯恐硌著了、碰著了,小心翼翼的伺候,連重物、針線都不許拿。


    誰知今兒個才剛出房門透個氣,臘月冬日裏的,冷不防地一滑,沒踩穩的楊雪心便往後一摔,重重落地,緊接著就見紅了,動了胎氣,肚子一抽一抽的疼著。


    偏偏還不到日子,胎位有點不正,都生了一天一夜還生不下來,再憋下去,孩子生出來也是個傻的。


    更甚者,胎死腹中,一屍兩命。


    「夫人,你撐著點,別暈死過去,孩子還得靠你呢!參湯,快熬碗參湯來,孕婦撐不住……」穩婆在屋裏大喊,明明是大冷天她卻滿頭大汗,一手揉著孕婦的肚子。


    「好,參湯馬上來。」


    外麵應和著,一碗備著的參湯很快地送進屋裏。


    隻是參湯喝了,產婦有了力氣,孩子還是卡在產道下不來,快把人急死了。


    這時誰還想其他,隻想母子平安。


    「爹,咱們不要弟弟好不好,讓娘別生了。」白著一張臉的梅雙櫻,哭著捉住她爹的手。


    紅著眼的梅承勇輕拍女兒手背,他心裏也急,坐立難安。「傻孩子,都生了一半怎麽能不生,你娘她……沒事,一會兒就生了,我們再等等、再等等……」


    為什麽還不生,他的妻子,他的兒……


    「爹,寶兒怕……」她不想沒有娘。


    他也怕,可是……「不怕、不怕,有爹在。」


    有了爹的安撫,她不安的心才稍微定了些,可是旁邊偏有不識趣的聲音引人憤怒——


    「表哥,我看姊姊八成是不行了,你要及早做好準備,別給耽擱……」


    「誰是你姊姊,你不過是借住我家的客人攀什麽親戚,我娘要是有個什麽萬一我拿你填墳。」別以為她年紀小做不出來,誰敢動她娘,她就跟誰拚命,至死方休。


    「哎喲!你怎麽推人,表哥,你也不管管女兒,看她這性子多刁蠻,日後如何說親。」小賤種,敢推她,看她以後如何折磨她,隻要那裏麵的女人歿了,誰能攔她。


    「這是我家的事,用不著你管!你哪裏來哪裏去,別死皮賴臉的住在我家不走。」哼!厚臉皮。


    這死小孩,真想生生的掐死她,帶著一雙拖油瓶投靠梅家的花貞娘眼露惱色,她小心的藏好,怕人瞧見。


    「寶兒,不可說這話,你表姑也是無處可去才來投靠,你不能對長輩無禮。」心亂如麻的梅承勇操心著屋內的妻子,雖然他對表妹的話亦有不悅,但更不願意女兒傳出不好的名聲。


    「寄人籬下就要有寄人籬下的樣子,不要一直不要臉地往我爹身邊靠,若非你時不時的給我爹送這送那的,我爹和我娘怎麽會因為你而生口角,你是害人精、克夫鬼……」她一定要把她趕出去,絕不讓她繼續留下。


    梅雙櫻的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絲毫不像才七歲的孩子,白嫩的臉上有一絲怨恨。


    莫怪她心有怨懟,她娘昨天會心氣不順,想出門透透氣也是因為這位不當自個兒是客的表姑,母女倆都吃過她的虧。


    梅承勇早年出生在貧困農家,他親生爹娘生有七子兩女,實在養不起便決定賣幾個好保住其他人。


    身為老五的梅承勇話不多又偏吃得多,嘴不甜不會哄人,沒二話自是其中一人。


    好在他二舅來得及時,扛了兩袋米又留下五兩銀子,他們一家才度過那年旱情,又開墾了三畝荒地才得以維生。


    後來楊姥爺路過他們村子,覺得梅承勇是學武的好苗子,便給了他爹娘十兩銀子斷了親恩,認作義子帶迴武館。


    從此本名梅五狗的他改名承勇,意思是承楊家的教養之恩和武勇。梅承勇走出那村子後就再也沒迴去過,多年來祭拜的祖先牌位亦是楊家先祖,徹底與梅家分割開來。


    但是他從未忘卻二舅當年施米舍財的恩惠,仍與娘舅家有往來,花貞娘便是他二舅之女。


    一日他經過牛頭村,見到喪夫一年的表妹被夫家趕出門,連同她一雙兒女也不要,想起二舅家這些年也過得不甚如意,心生不忍的他便想著先帶他們迴武館安頓再說。


    梅承勇的用意是好的,想讓娘兒仨有個落腳處免於三餐不濟,無處棲身,事後看要再嫁或謀個生計養活自己和兒女都行,至少在他的看顧下衣食無虞,別人看在他的麵子上也多有通融。


    誰知花貞娘住下就不走了,明趕暗逐也不挪窩,還不時暗示已有身孕的表嫂要賢惠些,她大腹便便伺候不了人就趕緊尋個良家子給表哥當屋裏人,一口一個姊姊的毛遂自薦,娥皇、女英的「美事」也常掛在嘴上。


    為了這事,楊雪心動了好幾迴胎氣,安胎藥一帖一帖的服用,她要丈夫將人挪出去,避免瓜田李下之嫌,可梅承勇總是一臉為難的說再等等,兩夫妻因此黑了臉,好幾日說不上一句話是常事。


    此時花貞娘卻趁虛而入,時不時燉個補湯、熬鍋降火的綠豆湯什麽的獻殷勤,夫死一年便穿紅戴綠,抹上胭脂點唇紅,當人家沒老婆似地左跟右隨,有時還以梅家人自居,擅自收人學武的束修中飽私囊。


    因為念著二舅的緣故,梅承勇能忍則忍,反正沒多少銀子就當讓表妹存點私房,日後有個出路。


    但他能忍,楊雪心母女不能忍,她們等著這一胎生完後便將這幾尊大佛掃地出門,白眼狼是養不熟的。


    「寶兒……」這孩子真被他們寵壞了,講話沒分寸,口無遮攔,得找個女夫子教教。


    「我說錯了嗎?還是爹認為她做的都是對的,光天化日下對你蹭來又蹭去,不知廉恥的當著弟子的麵為你整理衣衫,還拉你的手說她少了一根銀簪子,正好娘的首飾匣子裏有一根蝴蝶簪,她拿了也無所謂……」她們要退讓到什麽程度才到頭?


    「我、我拿迴來了……」梅承勇無言以對,表妹的種種行徑的確過了些,他也製止過,隻是她一提二舅他便沒轍,二舅對他的好他無以迴報,隻能一再縱容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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