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兀自沉默不語,心裏著實不願做這樣可能威脅到跡部的事,但是看跡部那堅定的樣子,似乎就打定主意如果自己不做,就會立刻叫別人來做了。他狠狠地皺了皺眉,要不是樺地生病未曾參加此次集訓,他肯定就立刻把這人弄到一邊休息去了。


    跡部被蒙著雙眼,雖然看不見,但他耳朵又不聾,自然能聽見一邊剛剛還有的網球飛過的聲音此時都沒有了。抿了抿唇,在心裏猶豫了一下,但是他很清楚,忍足是決計不可能做到自己的要求的,如果是旁人來向他扔球,那家夥都不可能站在一邊置之不理,更遑論是讓他自己動手了。平時的相處時,忍足總是小心翼翼地護著他,對自己百依百順,碰他的時候都不會用很大的力氣……


    對一個將自己寵到不行的人,做出這樣的要求……著實是為難他了吧?


    跡部歎息一聲,伸手將眼睛上的絲巾扯了下來。


    那邊忍足還沒做出決定,就見跡部拿下了絲巾,那雙銀紫色的眸子望過來,裏麵沒有一絲對自己的不滿,反而全是笑意。


    “好了,反正以本大爺的水平,做這樣的訓練是毫無意義的,還不如去打一場,呐?”


    忍足愣了愣,隨即爽快地將網球拋了過去,“就是這樣。”


    跡部橫他一眼,衝一邊正看著他倆發呆的六人冷哼,“愣著做什麽,還不開始?”


    “啊……是。”


    於是熱火朝天的大亂鬥又開始了。


    跡部和忍足在一邊站著看了一會兒,鳳是比較狼狽的一個了,他雖然擅長高速發球,但是耳力似乎不太好,總是慢半拍,而向日是最悠閑的一個,他總是活躍地蹦來蹦去,準確地躲過了每一個朝著他扔過去的網球,瀧很平靜,他把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到了聽力上,晃頭晃腦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咳,”跡部忽然幹咳一聲,忍足立刻驚異地看了過來,跡部沒理他,衝一邊的教練交代了幾句,就率先轉身走了。


    忍足疑惑地跟上去,走到他旁邊,仔細地查看了下他的臉色,但是天色這麽黑,周圍的燈光還很昏暗,他實在是看不清跡部的臉。


    “景吾,你不舒服嗎?”


    “啊恩?”跡部似乎很詫異,“本大爺好得很。”


    忍足半信半疑的恩了一聲。


    跡部似乎沒察覺他的情緒,“睡覺前陪本大爺打一會兒吧?”


    “哦,好。”


    兩人來到球場,球場四周的白熾燈將球場照的恍如白晝,忍足趁機看了一眼,發現沒什麽不妥,這才放下心來。


    跡部一上來就是一個唐懷瑟發球。


    “唔?”忍足詫異地看著網球從自己腳邊高速滾過,練習賽而已,有必要這麽認真?


    “15比0.”跡部自顧自地報分,然後繼續發球。


    四個唐懷瑟發球,拿下一局。


    交換場地時,兩人擦肩而過,忍足敏感地察覺到跡部周身低沉的氣壓和磅礴的戰意,內心一凜,覺得跡部有些太過認真了。


    忍足的發球局,鑒於跡部那麽認真的開場,自然不敢怠慢,一個高速的ace,毫不意外被跡部打了迴來,忍足立刻迴擊了一個drop shot,跡部快速上網,削球,忍足跑到擊球點,卻驚訝的發現那個網球並沒有彈起,反而是衝著球網的方向滑行了一下,停止了。


    “零式……削球?”


    忍足直起身體,灼灼的目光透過那薄薄的鏡片,投射到冷著一張臉的人身上。


    跡部盯了他一眼,嘴角忽然拉出一個富有深意的笑,“撒,侑士,就讓我們來一場華麗的比賽吧?”


    忍足張張嘴,低笑了一陣,“遵命,我的王。”


    比賽在高節奏的進行著,忍足滿頭大汗地奔走在球場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自己身體體內磅礴上湧的熱血,那股想要爭強奪勝的信念開始在腦海裏反複的翻騰和咆哮。


    “哈啊!”一記大力的抽擊,在迴擊過之後在原位趔趄了下,但他立刻擺正了身體,頭腦還未做出思索,身體就自動開始跑位了。


    對麵跡部的身影變得那麽清晰,清晰到天上地下隻剩那麽一個人。


    看他迴球的姿態,看他奔跑時飛揚的發絲,看他看向自己時充滿戰意和火熱的目光。


    那麽一瞬間,仿佛打開了一扇門。


    意識再次迴到身體的時候,忍足發現自己正躺在球場邊的草地上,天空中的繁星閃爍著光芒,如此浩渺而沉重的夜空就如同蓋在自己的身體上一般,恍惚了一瞬,他才驚覺身邊還有人。


    跡部正坐在自己旁邊,他蜷著腿,用手放在膝蓋上支著下巴,眯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依舊完美精致的側臉,在夜空下愈發惹人憐愛了起來。


    “咳,景吾。”


    忍足費力地撐起身體,跡部立刻迴過神扭頭看他。


    “你覺得怎麽樣?”


    忍足感覺了一下,晃晃頭,“很累,我似乎昏過去了?”


    “恩……大概。”


    哎?大概是什麽意思?


    跡部看他疑惑的眼神,笑了笑,忽然湊到他身邊,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感覺到了吧?那種放空思緒任憑身體自主運動的境界?”


    忍足握住他的手,仔細迴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地歎息,“你是說無我境界嗎?”


    跡部點點頭,嘿嘿笑了一下,“是啊,沒想到你真的能突破了。”


    忍足也覺得頗不可思議,“沒想到……不過我覺得,正是因為和我比賽的是你,我才有可能突破的,如果換做任何人,我都不會那麽執著。”


    跡部眨眨眼,因他的說法喜悅了一瞬,就在他的側臉上親了親,長長的睫毛刷過忍足的臉頰,軟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那你還不快謝謝本大爺?”


    忍足被跡部難得如此可愛的姿態煞到,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一把將他捉到懷裏,跡部身體不穩地跌了進去。


    “你想我怎麽謝你呢?”忍足笑著低頭看他,“關東大賽上,一場都不會輸,”看著跡部瞬間亮了起來的眸子,不由得笑意更深,“你說呢?”


    跡部抿著唇,好半天才壓下想大笑的心情,“算你識相。”


    忍足在他美麗的鳳眼上親了好幾下,他自然知道跡部如此努力將他逼出無我境界的用心,他那麽看重冰帝的榮耀,那麽想要拿到全國大賽的冠軍,他自然就會為了他的心願而去奮鬥拚搏。


    “放心吧,冠軍會是冰帝的。”他鏗鏘有力地向著懷裏的冰之帝王如此承諾道,“勝利屬於你!隻屬於你!”


    兩人休息了一會兒才迴到了他們的房間,其餘的人早就迴到房間休息了,整座別墅裏格外的安靜。


    跡部靠在浴室的門邊看忍足給自己放洗澡水,“無我境界不是那麽好掌握的,你單單能使用它還不夠。”


    忍足扭過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然後?”


    跡部走進去,在他旁邊蹲下來,“如果你的實力不足,或是意誌不夠堅定,反而會被它控製,”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眼裏放射出一股深沉銳利的光芒,“你要記得,是你掌控你自己,任何情況下!即使是無我境界,也是要自己來操縱的。”


    忍足若有所思地點頭,忽而又道,“那麽我剛剛失去了意識那麽久,是因為無我境界特別消耗體力嗎?”


    讚許地看他一眼,“恩,確實。那種狀態下,身體的本能會被放到最大,激發潛能的代價自然就是極度消耗體力。”


    “我知道了。”


    站起身,拍拍跡部的頭,“你洗吧,我出去鋪床。”


    跡部點頭,見他出去關了門,就將衣服都脫了,進了浴缸,趴在邊沿上,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說起來,這幾天他的狀態都不太好,總是感覺很疲憊,像是現在,就覺得累的哪裏都不想動,隻想睡覺。


    忍足在外麵鋪好了床,等了好久,似乎大概有一個小時,就在他忍不住要去看看的時候,跡部終於打開浴室走了出來。


    跡部頭發上蓋著毛巾,搖晃著走到床邊,立刻癱倒。


    忍足嚇了一跳,“景吾?!你怎麽了?!”


    跡部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我好累……想睡覺。”


    忍足哭笑不得地動手給他擦頭發,“嚇我一跳。”


    跡部無意識地哼了幾聲,便沒了動靜。


    忍足給他擦了頭發,就將他搬到床上,蓋了被,自己轉身去洗澡了。


    洗了澡出來,卻發現跡部的手機在響,看了看那個一點沒反應依舊睡得沉的人,無奈接聽了電話。


    “你好。”


    “……忍足?”手塚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詫異,“景吾呢?”


    “他睡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好吧,照顧好他。”


    “知道,這還用你說嗎?”沒好氣。


    “再見。”完全無視。


    忍足瞪著手機一會兒,不爽地撇了撇嘴,鑽進被子裏,攬過跡部的身體,緊緊抱住。


    聞著清淡的玫瑰香氣,心裏的抑鬱很快散開,在跡部的額頭印下一吻,輕聲說了聲“晚安”,隨即便閉上眼睛,很快睡了。


    第二天的訓練量要比第一天大的多,冰帝眾人都開始適應了那詭異的球拍,卻被腳上的負重弄得很狼狽。


    向日累的滿臉通紅,汗水將他的頭發全部打濕,身上的運動衫也濕透了,他喘著粗氣,艱難地在跑步機上跑著,可愛的大眼睛裏滿是不服輸和倔強。


    他的訓練依舊針對體力,雖然現在的他已不會被體力拖累,但是跡部不滿意,他也不會滿意的。止步不前,絕不是冰帝的作風。


    鳳是唯一一個在手腕上也戴了負重的人,戴了負重之後他的發球速度明顯下降了一些。


    宍戶看著他有些懊惱的神色,不禁開口安慰道,“這是正常的事,隻要你繼續練習,很快就會恢複原來的水準的,然後更進一步。”


    鳳立刻被治愈了,他激動地大力點頭,“是的,宍戶桑!”


    看他恢複了精神,宍戶拍拍他的肩,“那麽我們就來練習吧,我來接你的發球。”他晃了晃手裏的拍子。


    鳳點頭應下。


    慈郎被教練拉走,蒙上了眼睛麵對發球機,胳膊上身上都有了些擦傷,原本幹淨整潔的運動服也變得灰撲撲的,很是狼狽的樣子。


    瀧和日吉在對練,用手裏的十字型球拍,使得那比賽看上去有些滑稽,不時地就會出現發球失誤或是接球失誤的現象。


    跡部依舊在和忍足打比賽,忍足剛剛體會了無我境界,此時正是需要練習的時候,由於站在場地那邊的是跡部,忍足絲毫不費力地就可以進入無我境界裏,但是要想清醒著控製那種感覺,著實不是容易的事情。


    再次失去意識被跡部拖到場邊,忍足恢複的時候已經很淡定了。


    “我又昏了?”隨意地嘟囔一句,然後拿過跡部遞來的水。


    “真是太不華麗了!”跡部有些不滿,“你就不能清醒點嗎?”


    幹咳一聲,有些尷尬地扯扯嘴角,忍足苦惱地低頭。


    看他那沮喪的樣子,跡部反而有些心疼,“嘛,再來幾次就好了。”沒道理那個小鬼可以,侑士卻不行。跡部有些賭氣地想著,隨即道,“你休息半小時,我們繼續。”


    忍足更加苦惱了,“景吾你都不累的嗎?”


    “對付你那種半吊子的無我境界會累嗎?!” 不滿地瞪他。


    摸摸鼻子,忍足隻能點頭應了。


    天開始昏暗下來的時候,忍足終於可以清醒著意識結束比賽了。


    “這種感覺可真不錯。”他摸著下巴,全然不顧自己此時很是狼狽的形象,癱坐在地上,大汗淋漓。


    沒聽到跡部的迴答,忍足疑惑地看過去,卻看到跡部居然靠在鐵絲網上閉著眼睛的樣子。


    “景吾?!”


    掙紮著站起身,還沒碰到跡部,對方就睜開了眼。


    困倦地揉了揉額頭,“怎麽了?”


    忍足更擔心了,“這話該我問你,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本大爺隻是有點累!”跡部摸了摸喉嚨,“還不是陪你練習弄的?!”


    忍足愧疚加心疼,“都是我不好,我們迴去吧,你要立刻休息。”


    點點頭,不準備和他作對的跡部率先向著別墅走了過去,忍足在後麵慌忙地收拾了兩人的東西跟了上去。


    晚飯時,就連向日都看出了跡部的身體不適。


    “跡部,你還好吧?”他咬著筷子,皺著眉問道。


    跡部隻是看了他一眼,“別咬著筷子說話,太不華麗了。”


    向日的眉頭狠狠一跳,“這不是重點!”頓了頓,又恢複擔憂的語氣,“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跡部撇了撇嘴,“本大爺怎麽會身體不適?本大爺才不會那麽脆弱!”


    慈郎嚼著蛋糕,反駁他,“才不是!景chan三天前就開始身體不舒服了!”見眾人,包括忍足,都是一臉驚訝地看他,慈郎哼哼一聲,“景chan三天前就開始食欲不振,體力下降,時不時地晃神!”


    忍足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他自詡是最了解跡部景吾的人,因他離跡部最近,又那麽愛他,總是滿心滿眼都是跡部景吾……但是居然都沒有慈郎敏銳?!


    隱晦地察覺到慈郎鄙視和不滿的眼神,忍足陰著臉,“景吾,找醫生來看看吧?”


    跡部剛想反駁說不用,卻被忍足陰沉的臉色驚到,反駁的話也咽了迴去,“無所謂。”


    放下沒有什麽食欲的碗,跡部拿著杯橙汁一點點喝著,旁邊的忍足再也看不下去,站起身拉著他,“我們這就請醫生。”


    不由分說地將跡部拉走,邊走邊拿出了手機給家庭醫生打電話。


    跡部一路沉默的跟著忍足走進臥室,然後被他霸道卻不失溫柔地按到床上,看著忍足低□子為他脫鞋,不禁開口道,“本……我其實也沒什麽……”


    見忍足抬起頭後銳利又暗沉的眸子,跡部抿著唇不再說話了。


    鑽進被子裏,額頭被手捂住,跡部眨眨眼,小聲地叫了聲,“侑士?”


    忍足的動作一頓,隨後歎了口氣。


    揉弄著跡部的發,忍足低沉的聲音裏滿是壓抑的沉悶,“都是我的錯,我居然沒察覺到你身體不適……”


    跡部皺起眉,“不是你的錯。”


    忍足沒再開口,脫了鞋,也鑽到被子裏,將跡部抱進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前幾天忙著考試去了,迴來恢複更新喲~~揮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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