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董事長的死訊在當晚被公之於眾,立刻引起了廣泛關注。


    各大電視台和報紙爭相報道了相關內容,還與前幾日發生的跡部家繼承人的事情聯係到了一起,預示了商界未來的不平靜,並對股市的走向做出了預期。


    眾說紛紜。


    有的說藤原此時後繼無人,如果被跡部家並購則會永遠消失在商界裏,成為一段曆史。


    也有的說藤原集團曆史悠久,經曆過了種種磨難,此次也會同樣化險為夷。


    最終,眾人都將視線對準了跡部集團。


    因為前不久有消息傳出,藤原董事長有意將公司讓跡部集團的繼承人跡部景吾繼承,然而令人想入非非的就是前幾日跡部景吾遇到襲擊的事件,此刻,跡部集團將作何迴應呢?跡部景吾的繼承權到底會不會成為事實呢?藤原集團的未來到底在哪裏呢?


    這一係列的問題,跡部集團宣稱,將會在三日後的記者招待會上做出解答。


    於是輿論算是暫時平息,藤原集團的股票近期的下跌趨勢也有所緩和。


    藤原老爺子的遺體按照他的遺囑進行了火化。


    老爺子的兩個小兒子依舊不知所蹤,因此是長子和跡部慎一主持了儀式,跡部夫人和景吾作為親人站在一邊接待來客。


    所有人的精神看起來都不是很好,尤其是跡部夫人,她最近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先是兄長伺機謀殺自己的兒子,後是父親病逝而兄長依舊毫無音訊,連帶著慎一也給了她很久的冷臉。


    她清楚的明白她與慎一之間的婚姻是上流社會裏常見的利益聯姻,但一直以來慎一雖然冷淡卻待她有禮,平時也頗為和樂,但這隻是表象。


    跡部夫人了解自己的丈夫,她知道慎一的冷淡沉默隻是表象,他的內力有著極強的控製欲和對待事務的強硬手腕。


    此次她的兩個兄長的作為已經嚴重觸犯了跡部慎一的底線。


    跡部家族,自成立以來就是護短的家族。


    跡部慎一雖然平時與跡部景吾接觸不多,更不是一個慈祥的父親,但他卻親力親為安排了兒子所有的事情,從學校的挑選,到並購冰帝隻為了兒子能夠安心學習,從網球場的投入,到在日本大力支持網球活動,隻為了兒子喜歡網球。他甚至提前到英國開拓市場,隻為了景吾說過想要去英國留學。


    這一切都是暗中進行的,他從未對兒子說起,但卻不曾瞞過妻子。


    因此跡部夫人知道,他的丈夫對兒子的愛,並不少於她。


    跡部夫人拉著景吾的手,沉默不語,她向陸續而來吊唁的人們點頭致意,心裏逐漸冷靜了下來。


    她從小在家裏的生活就很是孤單,也許是個性原因,她一向好強,對於從小就頑劣十分囂張的二哥和三哥很是排斥,甚至看不起他們,隻對大哥有著親切的好感。


    母親在生下她之後不久就去世了,因此她的童年隻有父親和大哥的影子。


    現在父親也去世了,大哥不願繼承家業選擇了流浪畫家的職業,她過去所依靠的一夜之間崩塌。


    她攥緊了兒子的手。


    這一切,包括自家勢力的傾塌,也包括丈夫的冷淡和外界的壓力,使她深刻了解到她的未來隻能依靠兒子。


    她嫁入跡部家之後一直跟隨慎一到處奔波,但卻從未進入到跡部集團內部任職,她隻是一個女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僅此而已。


    最終,她拿什麽保護自己?


    她隻有景吾了。


    跡部低垂著眼瞼,他的手被母親握得生疼,但他沒有說什麽,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裏。


    他知道母親的疑慮,更清楚母親現在的心理。


    但他還記得,當初他想要奪取藤原家族的繼承權時,他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母親。


    在貴族,什麽親情都是不可靠的,他知道父母之間的和平隻是利益相一致時維持的表象,如果想要繼續這種和平的表象,那麽母親就絕對不可以示弱,絲毫弱勢都是不允許的。


    如果一旦退步,就會被別人的*一口一口吞噬掉。


    跡部景吾深刻的明白這個道理。


    “媽媽,”他側過頭,向自己的母親淡淡的微笑,“如果累了的話,要不要去後麵休息一下?”


    他的笑容平和,雖然臉色稍顯蒼白,但依舊不掩他攝人的氣質和美麗的容貌。


    跡部的安定對跡部夫人起到了一定的安撫作用。


    她鬆了口氣,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兒子。


    “景吾,你以後的路會更難走,媽媽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說到這裏,她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兄長的作為,話語一下子斷了,她皺著眉頭感覺到心裏的刺痛,沉默地拍了拍兒子的肩,隨後向休息間走了過去。


    跡部注視著母親的背影,久久不語。


    葬禮的儀式是早就定好了的,當藤原老爺子的骨灰終於下葬之後,天差不多也黑透了。


    跡部坐在車裏準備迴跡部大宅,卻接到了手塚的電話。


    “一切還好嗎?”手塚的聲音裏帶著淡淡的擔憂和掛懷。


    “恩。”沉默地應了一聲,跡部似乎是累得不想多說。


    手塚顯然注意到了他的疲憊,沒再多說什麽,隻是囑咐了他要多加休息,等事情平息他再去看他。


    手塚掛斷電話之後,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跡部接到了許多人的電話。


    雖然他依舊說得很少,但是麵色上的疲憊和傷感卻被消去了很多。


    來自情人的,來自朋友的,來自隊友的,來自師長的,甚至連神監督都來了一條短信表示安慰。


    跡部淡笑著將手機放迴口袋裏,衝一直在旁邊看著自己的慎一挑了挑眉。


    “爸爸,你還想和媽媽鬧別扭到什麽時候?”


    跡部夫人再次被慎一扔到了其他的車子上,這令景吾意識到父母之間的矛盾居然沒有絲毫緩和的跡象。


    慎一扭過頭,沒有迴答。


    這種沉默的迴應令跡部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這次的事情和媽媽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你何必遷怒她?”


    “沒關係嗎?”慎一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語氣平淡的反駁,“那是她的哥哥們吧。”


    “但是她現在姓跡部不是嗎?”跡部雙手環胸,不以為然,“我不管那些,你不要插手藤原的事情,既然外公把它給我了,那自然就是我的東西。”


    “哦?”慎一似乎並不感到意外,他雖然吐出了一個疑問的詞,但神色間卻沒有任何變化。


    “不行嗎?你認為我做不好?!”


    慎一聽他這樣說,立刻扭過頭,“當然不,你已經將跡部集團治理得很好了。”


    說到這裏,慎一不由得想到景吾剛剛接手跡部集團日本事宜的那一段時間,景吾老練的處理事務的手段令他感覺到驚訝不已,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兒子雖然氣質超群聰明過人但是涉世未深,對於商場上一些隱藏的規則和黑暗的東西都不會太過了解,卻沒想到景吾都處理得很好,不僅是公司事務,就連同盟或者對手企業的關係他都處理得不錯,這一度令慎一感覺又驚訝,又驕傲。


    “既然這樣,那就把藤原交給我。”


    跡部說得沒有絲毫容人拒絕的餘地。


    慎一見他態度如此堅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你的想法,”景吾衝著他笑了笑,伸手攬上自己父親的胳膊,靠了過去,“你想毀掉藤原的,對不對?”


    慎一眯起了眼睛看他。


    景吾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得歎了口氣。


    “你真的生氣了,”他用腦袋親昵地蹭了蹭父親的胳膊,笑嘻嘻地抬起頭,“但是比起毀掉它,如果能令它為自己工作,進而使跡部集團的實力再上升一個台階不是更好?”


    慎一看上去絲毫沒有動搖,他的迴應也很強硬,“我不在乎那些。”


    “是是,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景吾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藤原被毀掉了,那麽媽媽在跡部家的地位就會受到影響。我絕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的。”


    慎一沉默了。


    “你也知道,我當時是有意接觸外公奪取繼承權的,否則如果我拒絕,也不會出現那麽多的事情了,當初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媽媽。我那兩個舅舅,不論誰最後繼承了藤原,都是一場災難,這種可預見的災難必須製止。”景吾的表情很堅毅,他盯住慎一不放,眼神熠熠發光,“因此藤原絕不可以成為曆史,隻要媽媽還活著,它就要成為媽媽堅實的後盾。”


    慎一抬手摸了摸兒子的頭。


    過了一會兒,他才用不明的語氣說道,“保護你母親的應該是我。”


    可是你又不會想去做。景吾在心裏反駁。他沒有說話。自然也是清楚慎一不是那種會保護弱者的人。他一向隻欣賞強者,如果沒有價值,就會被他無情的舍棄。


    就是因為這樣,藤原才更加不能消失,如果媽媽沒有了價值,慎一也早晚會講她舍棄掉……


    這樣的父親,景吾對他一直是有著複雜的感情。


    他一方麵敬畏他,一方麵卻又討厭他。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愛他。


    他是他的父親,是跡部集團的董事長,是他頭頂的一片天。


    他清楚的知道,隻要跡部慎一存在一天,他跡部景吾就永遠會活得安靜,活得肆意。


    這是在上輩子他死之前才明白的道理。


    跡部慎一死後,他的世界仿佛頃刻間就天翻地覆了。


    平時寵愛他對他態度親切慈祥的長者,瞬間就變成了想要侵吞跡部集團財產的惡魔。


    那些平時從未感受過的冷眼譏諷,在那之後卻成了家常便飯。


    那個時侯,他用了多長的時間,獨自咽下了多少的苦水之後,才終是記起了父親在世時他的平靜和快樂,才終是想明白了他冷淡的父親對他獨特的愛。


    他要他好好的,但也要媽媽好好的。


    就算是他貪心,但是他們一家三口都必須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著!


    他會保護這個家,這個給予他庇佑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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