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七被賀奇峰一劍砍掉頭顱,喬一在月亮湖上丟了腦袋,梅花門二代弟子中出色的另幾位被韓百草拍死在梅花門山腳的石頭上。


    今夜明月高懸,梅花道人和他那位總是穿灰衣的師弟乘興而來,敗興未能歸,分別死在不老峰前後的夜色中。


    從此世間再無梅花門。


    禍從口出,梅花道人死前在絕望中認為數千年前那位周遊列國的落魄文人果然沒有欺人。


    如果來了便動手,是否已經提著滴著血的頭顱從容而去?


    如果不找許盤山喝那頓酒,他也不會跟過來,沒有那幾個迴合交手,其他的人也許趕不過來。


    就像世間沒有後悔藥一樣,沒有那麽多如果,所以梅花道人死了。


    怪他自己,想得太多,講的太多。


    梅花道人的腦袋掉在地上滾出去很遠,身體向東衝出十數丈才停下撲倒。


    持刀老者砍了個空,隻見之前還生機無限的梅花迅速枯敗,碎成粉末消逝在夜風中。


    聞人一百看著老者,喜道:“十二師兄。”,說完雙眼閉起,暈了過去。


    十五名和老者穿著同樣衣服的背刀修行者在盤溪水麵踏波而行,很快便落在北岸的路麵上,其中一人提著受傷暈厥的三供奉。


    他們是韓方正的親傳弟子,全都入了出雲境。


    一陣藥香飄過,所有人視線轉向東邊,看見夜色中走出一人,那人穿著灰衣,發髻鬆散,頭發中還夾有幾根幹枯野草,背著藥簍,手中握著一柄劈柴用的柴刀,刀上還在滴血。


    藥癡韓百草,常年采藥煉藥,對別的事情提不起一點興趣。


    他遠遠的和韓學思對視了一眼,然後走向河邊,彎下腰將柴刀伸入河水中洗了洗,起身後快速向東走去。


    許盤山看著韓百草遠去的背影,笑道:“韓八爺真是奇人。”說完也向東走去。


    林甲遠遠看著墨迪,說道:“沒架打了,告辭。”


    墨迪知道他們是趕過來幫忙的,也不和他客氣,隻是點了點頭。


    林甲和周士心沿著盤溪緩慢向西,這次走得真的很慢。


    “散了吧。”


    韓學思語氣冷漠,扶起聞人一百沿著山道緩慢登山,留下一群人呆立當場。


    十二師兄林懷仙將厚背刀放迴背後刀鞘,一臉目瞪口呆,然後視線在眾師弟臉上掃視,佯裝生氣說道:“怪小九生氣嗎?一個個來的那麽慢。”


    眾位師弟知道他是頑童性子,紛紛轉頭不理他。


    墨迪聽了他的話之後,老臉一紅,上前拱手說道:“諸位想必都是小韓的師兄,今夜不老峰的事情勞煩諸位,墨迪在此謝過。”


    林懷仙拱手笑道:“原來是墨峰主當麵,在下林懷仙,奉老太爺之名前來保護九公子周全,所幸來得不晚。”


    墨迪客氣道:“有勞,有勞。”


    林懷仙一點都不客氣,笑著說道:“不客氣,不客氣。”


    韓學思把聞人一百送迴住處,喂了他兩粒丹藥,叫醒小胖子墨七,讓他在旁伺候。


    然後他迴了吊腳樓,剛推開門墨翠就撲進他懷裏,不停拍打他的後背,帶著哭腔說道:“小九,下次不要丟下我,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


    韓學思捧著墨翠的臉,給她擦掉眼淚,笑著說道:“放心啦,若是真的危險,我早帶你跑了。”


    墨翠突然推開他,冷著臉上了樓,走到樓梯盡頭冷冷說道:“睡樓下!”


    韓學思自言自語道:“女人那!”


    墨迪讓人把林懷仙等人領去客舍休息,孤身一人去了大長老的寨子,在離他家不遠處的地方停了下來,隱入夜色中散出神識進入屋子。


    大長老正跪在地上,麵前站著一位穿著黑色夜行衣的蒙麵人。


    墨迪的神識剛進入房間,那黑衣人便有所察覺,一句話剛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推開門躍上房頂,快速向西掠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大長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準備走出門看個究竟,剛出門就看到了手扶著刀柄的墨迪。


    “峰主,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聲音便停止了,因為他的頭從脖子上掉了下來。


    墨迪收刀入鞘,看著站立不倒的無頭屍體冷聲說道:“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


    第二天大早,墨迪將十六位新長老叫到議事廳,和他們說了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讓他們散去。


    大長老的死沒能掀起多大波瀾,墨迪告訴寨中來人說兇手已於昨夜在盤溪邊伏誅,算是給大長老報了仇,承諾一定厚葬他,當然便讓理事的新長老給他的寨子撥了一大筆銀子,來人開心而去。


    待那兩人走後,墨迪沉著臉對理事長老說道:“之前那八家寨子,晶石和生鐵供應過年後全部斷掉。”


    理事長老隻有三十出頭年紀,人情世故不如之前那幾個老家夥熟稔,本想問問為什麽,看到峰主臉色鐵青,立馬滿口答應。


    三天後的清晨,長公子墨星羅在議事廳中向墨迪磕了幾個頭,然後在他滿意的眼神中走了出去,背起事先打好的包袱,提著刀和許川一起去了後山,成為了新的守山人。


    聞人一百恢複速度很快,成天嚷著要吃這樣那樣,還要喝酒,被韓學思用狗恐嚇之後才乖乖的粗菜淡飯。


    一連幾天,韓學思都沒有下山,陪著墨翠在樓中修行,給她講解修行中遇到的疑難,偶爾也會和她一起練刀。


    他的十六位師兄來到不老峰之後的頭幾天清閑的很,河邊釣魚,山間抓鳥,然後找個隱蔽地方將捕獲的東西烤了下酒,好不快活。


    有一次墨迪在一處山澗遠遠看見他們吃肉喝酒,當天晚上便命人把他們請到花廳中,擺了一桌豐盛酒席,親自把盞相陪。


    起初隻是聊些趣事,賓主盡歡,後半程墨迪挑明請吃的用意,希望他們能夠指導一下不老峰弟子的修行。


    林懷仙剛喝完一杯酒,哈哈笑道:“好說,好說,我們是不會答應。”


    更有幾人直接將酒杯倒扣,當即起身離開,一點麵子都不給。


    第二天墨迪又差人把他們請到花廳,菜肴依舊豐盛,到了後半程又提起那個話,脾氣不好那幾位依然將酒杯倒扣直接離開。


    第三天墨迪親自去客舍想請,其中一人說道:“墨峰主,不用再費心思了,恕難從命啊。”


    墨迪笑著說道:“各位可能有所不知,小韓把大方門的秘笈交給不老峰在先,不然老夫怎會提出這等無理要求。”


    把自家宗門的秘笈交於別人之手,這怎麽能行?


    成天樂嗬嗬的林懷仙也不淡定了,盯著墨迪問道:“峰主此話當真?”


    墨迪是有備而來,從懷中掏出三本藍皮書,笑著說道:“這種事老夫怎麽能開玩笑,若是各位會期到來我這不老峰一塊石頭也剩不下。”


    “《韓家刀法》?”


    “《流雲縱》?”


    “《天刀大陣》?”


    三人翻開各自手中的書,其餘的人把腦袋湊了過來,看了幾頁之後確定是真的,他們全都練過,所以更知道分量有多重,心想九公子有多胡鬧。


    林懷仙難得肅容說道:“墨峰主,就算九公子把秘笈交了出來,我等也不能呢答應您的請求。”


    墨迪說道:“還有和難處?”


    林懷仙笑道:“還是酒桌上說吧,站著怪累的。”


    一行人去了花廳,很快便有酒菜上來,任憑墨迪說什麽,那十六人就是不接茬,自顧自的喝酒吃菜,還有兩人劃起了拳,邊上的人分成兩派給他們助威。


    吃到最後,林懷仙拍了拍墨迪的肩頭說道:“峰主是咱們九公子的老丈人,隻要咱們九公子答應了我們自然不好說什麽?”


    墨迪笑著點頭,說道:“林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老夫怎麽把這茬忘了,來來來,老夫敬各位一杯。”


    林懷仙說道:“一杯怎麽夠?起步三杯。”


    他的話音剛落,聞人一百走了進來,他的傷勢已經痊愈,隻是臉色還有些蒼白,看見桌上的劍南老燒後立馬眼睛放光,委屈說道:“各位師兄喝酒居然不叫我?你們明知道咱們師兄弟裏數我最好這口,還有沒有挪窩當小師弟?”


    墨迪立馬說道:“聞人公子誤會了,老夫見公子傷勢未愈,便沒有差人過去相親,既然來了,老夫先敬你三倍,就當賠罪。”


    聞人一百好不容易喝上一迴酒,哈哈笑道:“三杯怎麽行?起步九杯。”


    墨迪背後的林懷仙衝他豎起了大拇指,眨了眨眼睛,然後努了努嘴,示意他把墨迪撂倒。


    韓學思的師兄們幾乎個個好酒,因為他的爺爺便是個酒鬼,他的父親同樣是,教徒弟之前別的沒教會,先把喝酒教會了。


    眾人又喝了一陣子,聞人一百聽到墨迪說了那件事情後,笑著說道:“九哥都把那三本秘笈交出來了,這點事情能不答應嗎?峰主放心,這十六個老家夥心裏明鏡一樣,不用請示也知道九哥會答應,隻不過想騙幾頓酒。”


    林懷仙立馬說道:“一百此言差矣,就算咱們明知小九會答應,也要親口聽他說不是,你是小師娘的幹兒子,咱們又不是,哪敢替九公子做主?”


    聞人一百笑著說道:“十二師兄,是不是很羨慕?”


    墨迪還未醉,聽到羨慕二字之後很羨慕,心想若是不老峰能有那麽多位高手坐鎮,那該多好。


    幾頓酒沒白喝,第二天林懷仙十六人便在山前弟子中各自收了一名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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