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竹溝,昆侖山脈,天差地遠的兩個地方,卻同有死亡穀之稱,同樣帶著神秘與詭異。更離奇的是,在兩塊地方同時出現了一種特殊的、可媲美漢白玉的石材。


    早前就覺得必有關聯,如今看來,關聯還不小,閻九必然是在黑竹溝裏發現了什麽秘密一直求而不解,當何建國這邊有訊息出來時,毫不猶豫地以八十多高齡還再度出山。


    隻聽向晚奚落出聲:“都到這地步了,還不公開你那所謂的秘密嗎?怕是要帶進陰曹地府去了。”


    我發覺隻要是不關係到陸父的事件,她其實是正常的,有著超於常人的理性在。即便落在這樣的困境裏,都不見她有慌亂。


    閻九畢竟年紀大了,這樣被倒吊著已經耗去了他大部分體力,這時候意誌力也相對薄弱,所以在向晚的激將之下,就真的坦言道了出來:“沒錯,我確實因為別的理由才走這趟的。事情得追溯到幾十年前,那是我第一次去到黑竹溝,沒有人知道我偶然發現那種奇石時,還在石縫中得到一片‘天書’,那上麵刻的字......”


    “天書?真的是天書?”


    熟悉的如同打了雞血般興奮的聲音突然嚎起,我發覺實在是想念這個聲音,在這樣糟糕的環境裏,緩和了低迷的氣氛,令人心頭一鬆。


    是瘋子,他終於從癡呆裏緩過神來,緣由在於閻九提到了“天書”兩字。


    無奈又好笑地想,怎麽他對“天書”能這般執著呢?


    閻九被打斷顯得很不樂意,沉怒地低喝:“想聽故事就給我閉上嘴。”


    我蹙了蹙眉,沒作聲,陸續橫過去一眼,帶了狠意。瘋子不用說,立即就閉嘴了,這裏頭恐怕他是最心急聽那故事後文的,那小眼神巴巴地盯著閻九,就好像看著他的花花一般虔誠。


    閻九見沒人幹擾,又開始接著敘述:“在那片‘天書’上,刻了好多行密麻的文字,以我當時的......閱曆完全無法讀懂,但我在外打拚多年,那點眼識還是有的,無論是從成色上還是那精細程度上,都能辨識出那片片是古董。果然,在我出溝後找了這上麵的專家鑒定,那片刻了字的‘天書’材質,竟然是青銅的,青銅本也不稀奇,關鍵在於鑒古專家判斷那片青銅起碼有兩千年以上曆史,上麵的文字更可能代表了什麽天機。


    我又將從黑竹溝帶出去的一塊白金石頭給他看,他直唿是寶貝,那質地比金剛石還要堅硬,潤度又好比漢白玉,是千年難遇的好石。事後,我就帶人重入黑竹溝,開始了對這種白金石的開采,同時始終都沒放棄解開‘天書’秘密這一事,四方尋找考古和語言方麵的專家,但沒一人能破解,有人說那不是文字,而是代表某種意義的符號,也有的說可能是一種古祭文,因為追溯兩千年前曆史,那時當是漢朝,漢武帝信道術求長生,那時祭師非常盛行。


    有時候當孜孜以求一件事太久,會越加渴望得知結果。當何建國拿了十幾年前拍下的關於底下那尊白玉像的黑白照片給我看時,我的血液是全身沸騰的,所有人以為我的目光是凝在白玉像上,沒人知道我真正看的是照片上白玉像的底盤,同樣色澤與精細程度的青銅片。白金石、青銅片,又一次同時出現,我知道‘天書’的答案就在那裏,所以義無反顧地就來了。”


    閻九一口氣說了這許多,已經是氣喘籲籲。


    向晚問:“你看到的照片上白玉神像果真還有青銅底座?”我心中微動,莫不會就是我們在那個石縫裏拿到那片青銅吧,上麵也是刻了字,但被瘋子翻譯出來了,不過後來在四層水道裏遺失了。


    閻九沒搭理她,徑自喘著氣,我發現有些不對,他的氣息越見短促起來。


    瘋子一看急了,忍不住叫起來:“誒,你別就顧著喘氣啊,那‘天書’呢?你有帶來沒?”他的著重點永遠都明確單一,可我看閻九哪裏還說得出話來,眼皮都在倒翻了。


    向晚冷冷地說:“他快死了。”我仔細一看,並非危言聳聽,那捆縛在閻九身上的軟觸須似在慢慢收緊,勒得他已是喘不過氣來。忽聞異響在耳邊飄過,緊隨著銀光閃過眼前,是陸續拋出刀片,目標是垂吊在閻九腳上方的觸須。


    隻有半尺長,我真怕他準頭不好,直接把閻九的腳削了。


    啪的一聲傳來,我擔憂的沒發生,陸續拋擲刀片的準頭很好,隻不過沒能將那觸須給割斷。但見捆縛驟然而緊,閻九的臉漲成通紅,隻有出氣沒進氣了,卻在下一秒被甩了出去。


    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誰也沒反應過來,閻九在空中擺蕩後被甩進了那邊已經開啟一大半的石槨之內,發出巨大動靜,向晚在尖叫:“出去!把他弄出去!”


    陸續比我反應要快,他已經疾衝了過去,一把拽起閻九將人給拖到了外麵。從他那帶了點狠意的神色,一直拖拽出人來了緊張地掃略石槨之內的樣子,我就知道,他心裏頭是介意的。


    再怎麽樣,那個躺在裏麵的人也是他父親,即使死了十二年。更何況,在他心裏,是那般崇敬自己的父親,又豈容閻九玷汙清靜。


    變化就在眨眼之間,隨著一聲長嘯從頭頂響起,那頂上的石層就開始劈劈啪啪地斑駁裂開,然後有水滲入,啪嗒啪嗒落在地麵。聽到瘋子在疑問:“怎麽了?下雨了嗎?”


    沒有人迴答他,陸續的目光緊凝著那頂,我則側耳細聽,剛才那聲長嘯很可疑,懷疑是驅蛇人在搞鬼。當嘩啦一聲巨響後,我再不作如此想,頂上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傾盆如洪的水衝下來,沒到五秒,原本懸吊捆縛在頂上的幾人全都重重砸了下來,連同那頂上的岩石塊。


    這情形就像是整個頂掉了下來,而頂上本是水源。


    我們是在正中間位置,無可避免的被水兜頭淋下,另外向晚與韓冬靈也是被捆縛在正中央的,這一下墜,摔到了腳前。很快我就明白為何這頂上岩石會塌裂了,一聲又一聲的尖嘯傳進耳膜,是......洞螈,不止一條!它們順水而落,在空中猶如真龍一般幾番盤旋,隨後落進了平台旁邊的水池中。


    原來並不是驅蛇人在暗中使壞,是這些洞螈合力將整個頂都給掀了。環目四周粗略數了數,一共八條,體型從小到大,將水池擠了滿滿的。還有一條最大的,在我們來時路上已經死了。


    很顯見的,這些洞螈的情緒都很狂躁,它們遊在水中盤旋,時不時發出那種尖銳的嘯聲。突然水撲麵而來,強勁的風掃過來,我本能地就地翻滾,可一抬眼就見陸續被一條“龍尾”給掃到了半空,想也沒想撲過去,但有道身影比我更快。


    嘩啦!兩個身影齊齊落水,我欲衝上前,卻又見一條洞螈橫撞過來,本能地口吹哨音,使得它緩了一緩,我一個翻滾到了石槨邊。啪啪的水聲接連起伏,是洞螈在用尾巴拍打,這種生物不僅僅是水生物,它們在陸地一樣能自由行進。


    眼看從四麵八方向中間遊來,卻在一米多遠處紛紛停了下來。沒功夫去深思事情的蹊蹺,陸續剛才跌下水裏到現在還沒起來,環了眼身旁,剛才撲過去的人是向晚,閻九與韓冬靈都還在旁。


    我揚起嗓子喊:“陸續!”除去洞螈尾巴拍打水麵的聲音,沒人應答。積聚了力揪住空隙向前衝,隻跑出兩步,就被一股撞力給頂了迴來,後背重重撞在石槨側麵。疼就不用說了,一咬牙換了方向衝,但同樣被撞迴來,八條洞螈猶如銅牆鐵壁一般以石槨為軸心圍成了一個圓,無論我從哪個角度想衝出去,都被擋了迴來。


    驚亂之中腦中出現一絲清明,失去的理智漸漸迴籠,我重喘著氣眼睛發紅地瞪著那些洞螈。事情不對,陸續和向晚一同落水,怎麽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沉進去了再起不來,八條洞螈都在這裏,隻不過是用尾部拍打水麵,對他們也不至於造成多大傷害。而且水深隻有一米不到,為什麽兩人會沒上來?這麽一整理後,思緒就清晰起來,問題不是出在洞螈和那水池上,而是出在向晚那。


    無疑這個地方向晚曾到過,否則也不會把陸父給搬到石槨裏,又把西王母的白玉像給按在了石槨的機關上。那麽她除去做這兩件事外,還會做什麽呢?她是一個極度心細且懂謀略的人,剛才的困境可能不在她預料之內,但在時間充裕的那幾年,她既然到了這地方,一定留有後手。


    最大的可能是......這水池底下有暗道!她是有意撲過去帶了陸續一起落水的,這裏所有人除去陸續外,別人的生死她都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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