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再開口,向前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尖刀之上,隨時都有可能被刀刃割穿鞋底。這是一種心理的隱射恐懼感,在經曆過大“黑龍”似的洞螈生死之劫後,已經隱隱預感到最後那刻即將來臨,這個古洞的終極秘密就在不遠的前方。


    可,到底那個秘密是我們能夠承受的嗎?古時那位君王可謂費盡心思,設下精妙的一環又一環,他要保護守衛的龍脈秘密很簡單嗎?顯然是不可能,隻怕到那最後,會有更繁複的等著我們。


    試想過很多種可能,也沒想到當走到路的盡頭時,會是這樣一幅光景。


    遠遠就可見前方火光明亮,人聲亦在傳來,但卻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等近了之後,已是能辨別出那是閻九的聲音,但他似乎有些不對勁,他是在大聲嘶吼,情緒近似瘋狂。


    很快我們就看到了他,赫然明白為何不見其影了。抬眼的霎那,聽到兩道倒吸涼氣聲,一道來自我,一道來自陸續。閻九在頂上!不光是他,一、二、三、四、五、六,所有人都在了,從韓冬靈到於秋遠,再到瘋子和韓建成,包括向晚。


    梁哥所說的他們,原來是囊括了所有人,當可謂是......一網打盡。


    沒錯,就像是一張黑網,將所有人都網在了頂上,但定睛而看,就發現那不是網,而是頂上岩石中徒生出來的類似於藤蔓一般的將人給捆縛懸吊。一幹人中,除去向晚、瘋子和閻九外,其餘三人都是緊閉了眼,似昏沉似已無氣息。


    這是我第一次見向晚這般狼狽,她似卸去了全身力氣般,腦袋耷拉著。瘋子的目光顯得有些呆滯,定在某處一動不動,至於閻九,他是唯一一個可算是例外的,其餘人都是捆縛緊貼於岩頂,唯有他是倒吊在那的。我沒見過閻九,也是能一眼就認出人來的,除去對他聲音的辯知,還有他的年齡,滿頭銀發特別顯眼。


    最初聽到他聲音時,中氣十足,此時嗓子已見嘶啞,但他還在咒罵。好一會才聽出他在罵什麽,叛徒、吃裏扒外、忘恩負義等等,都是這類的詞。


    恍然間想起,除去我和陸續,並不是全員到齊。還有那個驅蛇人!


    難怪那人能在洞螈泥潭處驅蛇攻擊我,因為他丟下閻九跑了,可能剛好慌不擇路間逃到那處,正遇上我們,且看到我陷進了泥潭內,於是心生歹意,落井下石,想再送我一程。


    是向晚最先看到了我們,她原本無神的臉上立顯驚怒:“阿續,快離開這!”可她的話等於是廢話,在看到如此情景後,陸續怎可能會再離開?


    在掃過頂上每一處後,他已經在環看四周,眼神淩厲,最後落在我們正前方位置。


    我其實一到此處就已經看見了,盡管頭頂一幹人被捆縛倒掛的視覺衝擊極大,但前方那處仍難被忽視。首先得描述下整個地方的大致場景,正中央有一團巨大的火簇,大致猜測是以那種黑岩為燃料的,然後在空間的四個角落各有一盞燈,那燈自然不是正常意義上的電燈,而是特具古味的油燈,燈托是金屬的,火光在燈罩之內閃翼著。


    曾聽說過千年古燈永不滅,所以對那燈盞裏的火光為何會一直燃著,沒有多去深思。


    另外尤顯矚目的是,我們正前方位置,也就是路的盡頭,有兩扇巨大的金屬門。之所以稱之為門,是因為在正中的位置有兩個圓環,酷似古時大戶人家的門環。再然後才講到陸續目之所及的地方,就在那兩扇金屬大門的正前方,有一個水池,池的正中央有個平台,在那平台之上擺放一個大約兩米來長一米多寬的石槨,這已經夠詭異的了,在石槨上還放了一尊白玉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他們口中提到的西王母神像。溯本歸源所有的一切,都是從它開始的,經曆了十幾年的漫長歲月,一些恩怨被重新翻開,於是我們這一群人全都聚集於此。


    老實說,我實在看不出它又何珍貴之處,就是一尊看起來有些像白玉的神像而已,西王母?昆侖之神嗎?那又如何,不過是存在於古神話裏的虛構人物。


    隻是它出現在這裏,我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向晚,無疑這尊像最後是被她拿走了,從而得到神像裏麵的結構圖,可她為什麽要把它豎在那石槨之上呢?這定然是有什麽涵義的,與底下的石槨有關,那裏麵放了什麽?


    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相比他們為何會被那種黑須給捆縛在頂上,我更想探知那具石槨的秘密,因為隱有預感關鍵就在那。顯然陸續與我的想法是一致的,他沒有焦急地想要去頂上救人,而是沿著水池邊緩慢地走,銳利的目光一直緊凝在石槨之上。


    我注意到向晚的神色中驚駭多過於擔憂,她嘶啞著嗓子吼:“阿續,你給我立刻離開!”


    陸續終於抬眼看了下她,眸色複雜難辨。下一刻,他跨腳踩進了水中,我微微一驚,盡管在旁已經看出這水池不深,至多沒到大腿。他這是真的要到那正中間的平台上去?


    沒有猶豫地也下了水,忍住到嘴邊的吸氣聲,這水......比之前的冰泉還要冷啊。而且為何不起白霧的?陸續孑然轉身,眸光銳利地掃向我,帶著怒氣,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最後卻還是向我伸手過來。我抿了下唇握上他的手,快步跨過去,仔細看他臉色,暗想他不冷嗎?一點反應都沒的。


    手被用力捏了捏後,聽到他咬著牙說:“別看我,快凍成狗了。”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嘴角彎起,真佩服他還能在這種場合裏說調侃的話。不過從他完全冰涼的手以及捏得極緊的力度可感覺得到,他不但冷,而且緊張。


    幸虧水池不大,幾步就到了中間平台,兩人翻身上去時感覺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麻木的完全沒知覺,甚至出水後褲管上立即就結了薄冰。用手拍碎時越發覺得奇怪了,明明那邊有一大團火簇,四周也都燃著燈盞,水這般冷,兩相反應之後必起水霧,可此水就好像將冰度都壓在了水下,表層卻與空間相融。察覺手背被碰了碰,抬起眼時見陸續正疑惑地看著我。


    “這時別走神,一切小心。”聽他輕聲叮囑,我點了點頭,撇去心底關於那水池的疑惑。


    平台並不大,隻走前幾步就已到了石槨前了,頭頂向晚似已放棄不再嘶喊,抬頭看了眼她,隻見她神色哀漠地看著這處。目光並未與我碰撞,她的視線凝結在......那尊白玉像上。


    迴轉目光,見陸續的視線也定在白玉像上,當他的手伸出時,我直覺拉住,衝他搖了搖頭。從外套內拿出所有竹管,一根接一根的套上,差不多套到有一米長時,我拉了陸續向後退開兩步,隨後才用竹管去點那白玉像。沒動!看來是有些沉,我又加重了力,還是沒動!


    陸續伸手過來握住我竹管,與我一同使力,但白玉像依舊紋絲不動,就好像生根了一樣。


    兩人鬆了力氣不再徒勞,已經確定一件事:這白玉像看似就那麽擺放其上,其實卻不是。這迴陸續走上前探手過去,我沒再阻止,事實上自己也好奇,難道它被粘在上麵了?


    沒有意外,陸續無論是推還是拔,都沒能把白玉像給拿起來。突然他頓了頓,扶著白玉像順時針旋轉,這一迴真的動了,轟隆聲響起,是石與石的摩擦產生的。大致已經明白,這是個精妙的設計,白玉像不但內藏了古洞結構圖,還與這石槨有關,它可能是開啟機關的鑰匙。它的整個底座是被鑲嵌在了石槨表層上的。


    陸續在轉動到不能再轉時收迴了手,目光警惕地掃掠四周,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


    隻聽一聲機刮彈跳,在靜默中特為明顯,而聲音正是來自於眼前這具石槨。極明顯的,石槨蓋子在慢慢移升,差不多移出一寸就停下,如此算是啟開了這具石槨嗎?


    雖然從未經曆過這些,但有些常識還是懂的。古時通常把石槨用來做棺材的外棺,將遺體放進木質棺材裏,再將棺材放到石質棺槨中,主要是避免木材日久腐爛,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遠看這具石槨一片灰黑,此時離得近發現這表層極像我們在四層水道遇上的那種灰岩層,並且是不規則的,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竟然果真被捏下來一塊,也是脆的。隨著我這一捏,奇怪的事發生了,隻聽劈啪直響,石槨各處都龜裂開來,除去上層的,側旁的灰岩都開始脫落。


    陸續下意識地將我拉後一步,低頭看自己的手,不至於威力神通到這地步吧,就那麽一捏居然把灰岩層全震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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