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麽?”陸續的聲音突然切入進思維,“別隨口敷衍,有什麽話盡管攤開來問,我如今在你麵前就是個透明人,沒什麽可不坦白的。”


    知道他想岔了去,以為我還在惦念著韓冬靈與他那點事,我想了想還是直接道出了自己看法,他聽完後默了片刻才道:“嚴格說起來,梁哥要比我更早認識冬冬。以前我沒往那方麵想,就是在黑竹溝時提及到冬冬,也隻當他是關心我這兄弟。是這次才看出些端倪的,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冬冬為找於秋遠與他們走散後,也是梁哥堅持與瘋子前來尋找,剛才他甚至比我還更快下水。”


    聽著聽著我就覺摸出他話意裏透露出苦澀來,這種情感應是更遺憾梁哥與他反目居多些。


    “小九,你說我是不是挺愚蠢的?之前還為他吼你,給你臉色看。”


    我笑了笑,沒有客氣地埋汰:“你那不叫愚蠢,叫傻瓜,傻得對身邊的人不設防。”


    他報複性地把我攔在我身前的手臂緊了緊,勒得我胸悶,而心跳卻在加速。現下兩人的狀態是他坐靠在牆上,兩腳平放,而我整個人都被抱坐在他腿上,膝蓋蜷曲,後背緊貼在他胸口,等於是他用身體將我完全包攏,滿滿的,從唿吸到鼻間,全是屬於他的氣息。


    可能真的是男人天生火熱,即使在泡過冰泉,脫去了外衣隻剩單衣在身的情況下,他身體的熱度也慢慢迴攏了,蔓延到了我身上,那失去了的知覺在迴來。但不可能說就此不冷了,氣溫在那,單薄的衣服別說禦寒了,不滲入寒氣就不錯了。


    靜默之後氣氛就顯得曖昧了,與他之間其實已可算是親膩,除了突破那最後一道防線外,其它該做的不該做的也都被他做盡了。胡思亂想到他剛才說得那柳下惠,曾聽過這麽一句話:男人能做柳下惠,不是女人對其沒有吸引力,就是他是真的無能。估計後者陸續看著也不像,那他此刻能坐懷不亂,難道真的是我魅力不夠?


    “想什麽呢臉這麽燙?”突然在耳邊的詢問,把我給嚇了一大跳,頓有種被抓包的心虛,支吾著裝傻:“有嗎?我覺得好冷啊。”心裏懊惱極了,這都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陸續聽我說冷,將我又抱緊些,並拉過濕漉漉的外套蓋在身前,再開口時已經帶了惱怒:“你說你是不是腦袋裏填糨糊了,居然跑那水底藏。我當時看到你時,心裏那叫一個火啊,恨不得揪你上來狠揍一頓,那不是之前的溫泉,是冰泉,隨著人體體溫的流失,四肢會變得僵硬沒知覺,當麻木達到一定程度時,你血液就會被凍住,到那時就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


    一口氣轟炸,不帶一個咯噔的,我連想插話進去解釋的機會都沒有,揪著這空隙想開口:“我當時是......”話到一半就被他攔截了去:“當時是什麽?知道我剛才是有多後怕嗎?你在水裏明顯已經快不能動了,全是我在拖著你遊,你身上每一塊肌肉都摸起來僵硬的像石頭,可還不能停下來,離得太近,怕那邊真的派人過來搜尋。給你除衣擰水,你還跟我倔,但幸而你還有吵鬧的力氣,證明你的血液是通的,沒有被完全凍住。”


    有那麽糟嗎?我當時沒了知覺,完全感覺不到,伸手去觸了下小腿肚,發覺確實有些硬,但不至於像他形容的像石頭一樣。這種經驗曾有過,是在長途跋涉到腳抽筋,一夜醒來,肌肉硬得像石塊,每一下疼都牽扯著神經。但那時候我沒有人心疼,現在卻有陸續在這心疼。


    我把頭往他懷裏鑽了鑽,與他貼得更緊些,聽到他在頭頂叫嚷:“幹什麽幹什麽,說了你痛處跟我耍賴是吧。”咧了唇角上揚弧度:“我沒有。”黑暗裏他看不到我的笑,隻當我是嘴硬,繼續數落:“還沒有?真不是我說你,之前還覺得你腦子挺靈活的,在我發出警示後就知道立即撤退找地方躲起來呢,現在看來你還是個榆木疙瘩的腦袋。”


    我怔了怔,脫口而問:“不是你把我藏起來的嗎?”


    陸續頓時不說話了,我也沉默,兩人的腦中同時意識到一件事:這其中有個第三者存在。


    由我先打破沉靜,將這邊詳細情況交代,等我說完後陸續口吻變得凝重:“我沒有時間和機會來得及救你,當察覺到空氣中有異樣時,前後不過數秒就昏過去了。醒來時沒發現你本還有些驚疑,後來梁哥問我關於你的下落,還以為你在得到我警報時立即退了迴去,當時想以你的機敏定會找地方躲起來,所以就隨口誆騙他說你沒跟上來,守在底下了。瘋子與一個大塊頭去找你沒找到,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測,我這時是心中暗喜的。絕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躲過一劫的。”


    在判斷是陸續將我藏進那暗洞時,就覺得有點說不通,剛好他要在危急時刻能發現那空間,還要把我藏入內再闔蓋上大石。假如那時梁哥等人就等在前麵,他如何能在短時間內完成這些?就算沒在前候著,也是低估了那空氣中特殊氣體的份量。


    那問題就來了,不是陸續藏的我,又會是誰呢?假如是幫我們的,為什麽隻藏了我而不把陸續也藏起來?我提出第一個可疑的人:“會是瘋子嗎?”


    陸續想也沒想就答了:“不可能是他。那小子腦子不光有病還單蠢,被梁哥忽悠的團團轉,把你當成鬼魂,把自己當成活佛再世,要來普渡我讓我迴頭是岸,這是他原話。”


    我嘴角免不得要抽搐,這事確實是瘋子會幹的,但聽著陸續提他的口吻,不由問:“你怎麽對他出賣你這事好像並不介意?”相比之下,他提瘋子的口吻還是輕鬆的,不像提到梁哥那般沉重。


    哪想他反問:“誰說的?我等下見著了他,非要給他拆拆骨頭再說話。”


    “啊?等下見著?瘋子會來?”我麵色大變,“那我們還在這等什麽,他來了咱們就跑不了了。”正要從他腿上滑下,被他按住,“別急,不怕他來,就怕他不來呢。咱就在這侯他。”


    我鎮定了下來,腦中翻轉一圈問:“你捏了他什麽把柄?”


    陸續頓就笑了,低低的,帶了磁性,“小九,我把你給賣了。”什麽意思?腦中打了個問號,他隨後就解釋了:“在我跳下水之前,瘋子剛好湊過來,我就在他耳邊咬了句:想知道指點你的那個神童下落嗎?把老子的背包給捎帶上,一個人來。你說以他對‘神童’的癡迷程度,能不來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瘋子出場是鬼鬼祟祟的,黑暗中壓低了聲地重複喊:“小六,你在哪?”正由遠及近中。陸續一邊慢條斯理地幫我把外套裹上,一邊抵在我耳邊輕語:“你先躲起來,等下裝鬼嚇死他。”我噎了噎,能有比他更幼稚的嗎?雖這麽想著,還是悄無聲息地摸爬到了邊上。


    等瘋子到了近處時,陸續陰惻惻地開口了:“你倒是還有臉找過來。”


    瘋子的反應是帶了哭腔,如見親人般撲奔過來,“小六,可找到你了,還以為你紮在水裏頭沒出來。”陸續冷不丁地冒了句:“你怎麽知道我就出來了?”瘋子奇怪地問:“你不是在這了嗎?”


    陸續陰沉地笑了笑,然後緩緩開口:“你不知道嗎?人剛死的時候,魂魄會不舍得離開身體,會在附近瞎轉,所以......”他有意留了尾巴,任由對方去發揮想象。


    我在暗處都能想象得出瘋子此刻的表情,他再開口時已經是顫音:“小六,你別......別嚇我,不會的,你是打不死的蟑螂,怎可能那麽容易就死?”


    一個沒忍住,噗哧而笑了出來,打不死的蟑螂,這比喻實在是太妙了。陸續重哼了聲本想掩蓋我這處出了紕漏,哪想瘋子耳朵極尖,拔高了音問:“什麽聲音?”


    陸續答:“有聲音嗎?你聽錯了吧。”


    “不是,小六,我剛才聽到笑聲了。真的,就在左側角位置。”


    這迴陸續也不隱瞞了,悠哉著開口:“哦,你說那笑聲啊,還用得著問嗎?我死了自然是勾魂使者來勾魂了,嘿,很不巧,這使者不是別人,而是,”他有意頓了頓,以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小九。”到這時自然該我出場了,我先是歎了口氣,然後幽聲開口:“秦三。”


    砰!


    眼睛看不見,根據耳朵聽到的以及地麵那一下的震力判斷,貌似瘋子栽倒在地上了。我探尋了問:“怎麽迴事?”陸續悶悶地答:“不經嚇,昏過去了。”“......”無言以對。


    “你別動,我找找看可有手電筒。”


    經他提醒立即想起自己外套兜裏有一個,剛才下水時還有意把口袋的拉鏈給拉上,不曉得浸過水了還能用不。摸出來後,輕輕一轉光就出來了,看來還是防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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