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要怎麽形容,若不是看到那像極了長繩的黑須在貼著頂壁驟然伸縮蠕動,是根本不可能發現它的整個形態的。就像一個黑色吸盤一般,牢牢吸附在頂端,黑須可能是它的觸手,那種黑色固狀物就是從那黑須裏頭出來的,似乎在將我們摔下塌陷的位置一點點補全。


    或者換句話來說,這個頂壁,就是那種黑色固狀物凝結起來的。


    本該緊張到喘不過氣來的氛圍,瘋子突然冒了句:“那是蝙蝠俠嗎?”一下把我給逗笑了,陸續忍了忍,沒忍住,笑罵出聲:“你有見過這麽大隻的蝙蝠嗎?”


    瘋子卻還想當然地答:“有啊,電視上的蝙蝠俠不就很大隻嗎?”


    “那是電視,虛構的,假的。”陸續又在低吼了,他跟瘋子的相處模式通常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特沒耐心。瘋子又豈是受教的人,他眨著眼睛辯駁:“胡說,電視上演的怎麽可能是假的?那都是很真實的,你一定沒看過,那蝙蝠生生就變成了人,跟西遊記裏的妖怪變人一模一樣,你總不能說西遊記也是假的吧。”


    我好心提醒:“西遊記還真是假的,除了唐僧取經是真事外,其餘的都是虛構出來的。”


    瘋子怒了,撇轉臉去,“我不跟你們說了,你們是一丘之貉。居然玷汙我神聖的西遊故事,還有小六,我要跟你絕交,再不與你探討悟空了,你就與你家冬冬去聊吧。”


    我聞言挑眉,聽他這話是與陸續的革命友誼裏還有探討悟空這段?挑轉眸去看身旁的人,他黑亮的眸子裏盡是火星沫子,咬牙切齒的,“鬼才和你探討!”


    瘋子頭也沒迴地刺了句過來:“你不就是鬼?”把陸續氣的不行,我拉拉他衣袖,又再指指上麵,別忘了三人還處在這危險環境之下。總算他深吸了口氣,把情緒給穩住了,低聲嘀咕了句:不跟他一般見識。我笑了笑,其實心裏敞亮他為何這般惱怒,為的是瘋子那最後一句話。


    曾經,他是與韓冬靈很深層次地探討過那些喜愛的事與人,這是不容磨滅的事實,連瘋子都知道。


    不想去糾結那些,心裏頭清楚又明白,陸續與韓冬靈之間的過去,是我怎麽都插不進去的。人們總是喊著要放下過去,忘記從前,其實要放下根本是不可能的。因為,現在,是由過去成長而來的,不管這個過去是快樂還是痛苦,都是一塊塊看不見的烙印。它烙刻在你心間的某處,隨著時間的風化,印記不會變淺,隻是越藏越深,不被碰觸而已。而且,也正是這些烙印才成就了現在的自己,假如否定了過去,那也就等於意味著否定了現在。


    所以說,人的過去與現在是息息相關的,無法割舍。而擁有那段過去的陸續,才是完整的他,我不可能讓他在見到韓冬靈時無動於衷。


    思緒又扯遠了,迴到眼前當下,頂壁上附著的那未知生物存有極大的危險攻擊性。不動聲色從地上站起,陸續悄聲拔出了藏在腰間的刀,我也捏了一根竹管在手上。


    對待生物,我主張的是敵不動己絕不先動,因為動物與人不同,它所作出的攻擊除了生存所需外,很多都是判斷出對方對自己存在威脅與傷害可能性,才會作出反擊。所以盡量不要去惹怒它為好,一旦真動起手來,光隻是它那可伸縮自由的長須也一定很難對付。


    我用眼神朝陸續示意盡快撤離,光線未照及的空間還是很大的,沒準另一邊有出路,能避則避吧。陸續點了點頭,壓低聲喊了句:“瘋子,走了。”但看瘋子,一動不動,留了個憂鬱的背影,頭仰九十度角,我看著都為他脖子覺得累。


    這才想起,他的花蜘蛛還在上麵。抬頭去看,發覺這麽一會功夫,它已經初步結成了一張細小的網,正還在慢慢擴展範圍。那些白色的細絲有的已經結在那生物的身上,但好像並未引起它任何反應。


    忽然想會不會這東西真是蜘蛛的同類,然後也像花蜘蛛這般,在頂壁結了一層網,身體就是這麽粘在上麵的。迴憶之前,腳先被它黑須纏住,然後腳下鬆動塌陷,也就是說它能將觸須探入地層,並使其軟化。直覺低頭看腳下的地麵,確認不再是黑色凝固物而是真正的堅石後,才稍鬆一口氣。目前的情形很了然,那塊頂壁屬於它的地盤,不知道出於什麽緣由我們觸動了它,使得它突然冒出黑須對我進行攻擊。


    突的閃過一念,會是因為之前陸續與梁哥那番暴力鑿牆所致嗎?當時電鑽的聲音確實挺響亮刺耳的,並且牆體引起的震動傳至了地麵,將其喚醒。若後來撤離時並沒在那洞口廢話,估計大夥也全都過去了,偏偏在那停留了好一會,令它感覺到了人類對其的威脅。


    這麽一分析下來,覺得自己挺倒黴的,為嘛要走在瘋子後頭呢,得緊跟著陸續啊。想到這茬,又想起最後瘋子那一撲,不由覺得更嘔了,老實說他要不撲過來,我可能還反應得及抓住陸續的手或者掰住哪,對自己的臨場反應能力還是有那麽點自信的。可偏偏遇上了不按牌理出牌的瘋子......


    阿嚏兩聲從側方傳來,瘋子嗅了嗅鼻子:“誰在罵我?”


    莫名心虛,立即斂正態度,都到這刻了,也不是來追究誰責任的時候。見陸續喊不動他,我嚐試開口:“瘋子,咱們先去找出路吧,依這情形,一時半會間你花花不會有事的。”


    “要去你們去,我要在這守著。”這口氣聽著以為他還在生氣,但他頓了頓又認真地說:“這是我老秦家的慧根,怎麽能丟下不管呢,勢必要跟花花共存亡的。”


    額頭冒出黑線,看來當年我真的有罪,不該隨口胡掐的,害得他如今這般的......執著。


    “別理神經病。”陸續抓握了我的手就走,可他忘了我與他都沒照明工具,當走及明暗交界點時我拉住他問:“真不管瘋子了嗎?”


    “不用擔心他,雖然人有時瘋瘋癲癲的,但他別的本事沒,逃命功夫一流,而且常能急中生智。等我們探過地形再迴去找他。”說話間,他手上不知何時拿了個圓球,輕輕一按,就有一道光射出來。我驚奇地問:“你這是哪來的啊?”


    “瘋子那包裏順的,他藏的東西都奇奇怪怪的,之前看他用過,知道能用以照明。”


    他何時手腳這麽快的,我都沒看見他去偷拿呀。邁入昏暗處,那小光束就起到效果了,能將身前兩米左右的距離照得可視物。不敢走太快,一點點向前挪動,從陸續牽著我的手汗濕濕的看,他其實也很緊張。探路的進程雖緩慢,但空間有限,不出十分鍾,居然就到頭了。


    陸續用光球照了一圈後,湊近牆麵,他問:“小九,你說這黑乎乎的牆會也是那東西的產物嗎?”


    這我哪知道,順口迴了句:“你不會點火試一下嗎?”他眼睛驟然一亮,卻是把光球給按滅了,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中,我剛要詢問,就聽一聲輕響,幽幽的火光近在咫尺,正是被陸續拿出的光球上的。原來這東西不但是手電筒,還是隻打火機。


    隻聽陸續在嘀咕:“這什麽爛東西,設計的一點都不好,手都沒法拿,好燙。”話雖如此說,但他還是兩指捏著光球底端,湊近了牆麵,熏了好一會也沒見牆體燃著,倒是他受不住那燙,手指鬆開了,光球摔落的同時火光也滅了。聽到骨碌滾動的聲音,但似乎是滾遠了。


    我怔然問:“你那還有別的類似可照光的東西嗎?”


    陸續迴答的聲音悶悶的,“我去摸迴來。”不由歎氣,剛拿捏不住了可以喊一下,讓我接住啊,現在可好,在這暗處摸瞎。假如說就此迴走,倒其實也不用那光球了,憑著我的盲走方向感還是能找到迴去的路,可兩人剛隻走到其中一個方向的盡頭,視線所及也就這兩米方寸間,別處都還沒來得及細查呢,這光球如果是唯一光源的話,還真得找迴來。


    我能給的提示就是球滾的大致方向,等陸續悉悉索索地在那一路摸過去,不敢掉以輕心,側耳凝神傾聽,就怕黑暗中突然再冒出什麽生物來。


    但擔心的事並沒發生,因為突然另一頭的瘋子大叫起來:“小六,小九,你們快迴來!”


    原本已經走開好些距離的陸續如箭一般欺身而來,拽起我就往迴狂奔。從他這舉動來看,對瘋子根本就非常在意,雖然與我一同向這處探查,其實對那頭還擔著心。另外,我發現他在黑暗中辨別方向的能力,原來不比我差。


    很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區域就跑過,到了能有一點光的昏暗處,依稀可見瘋子的身影。心頭一震,他怎麽好像人掛到頂壁上去了?難道......被那怪物的黑須給抓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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