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我能看清老鐵臉上的表情,他一副恍然狀地道:“原來是這樣。嗬,倒是沒想到這畜生養著養著養出了真人情,居然還對女人有興趣了。”幾聲沉笑從旁溢出,我蹙了蹙眉,忍住沒出聲。


    老鐵走前一步,突然就把黑管子頂在了我腦門上,“妹子,這東西的威力你應該也看到了,最好是不要亂動啊。說,陸小哥是不是也在這附近?”


    最後那句他是厲聲喝問出來的,讓我心中一震,是哪裏露出了破綻?沉了沉氣息,緩緩而言:“我剛說了與他吵翻了,你以為我是在騙你?像他那種沒用又怕死的男人,我才不屑為伍,一路上你不是沒看到我與他不和。”


    “哦,是嗎?”老鐵似笑非笑地反問了句,側頭朝旁邊一人道:“你去剛才她出來的位置查探下。”


    那人聽令立即向那處走去,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垂在兩側的手握緊了拳,心中衡量著這一刻反擊的成功率會有多少。加上老鐵,他們一共是五人,剛才被老鐵射殺了一人,目前還剩四人,而遣走一人去我藏身處查探,身旁就隻剩了三人。但主要是還有三隻狼在他們手中牽著,以一人之力要應付三人三狼,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若被那人發現陸續行蹤的話,那真的是把他給拖下水了。


    當那道身影沒入昏暗中時,我手微抬打算去奪頂在腦袋上的黑管子火器,這本來就是我靠近老鐵的動機。不顧一切衝出來是莽夫行為,但即使是莽夫,也想險中求勝,唯有一舉奪下這把致命武器,老鐵等人才會投鼠忌器。可手剛略動,就覺腳上被觸了下,垂眸去看,發現竟是倒在那簌簌發抖的阿蠻,他原本綠光熠熠的眸子此時顯得黯淡,但眼神中卻含著警示。


    遲疑間,聽到那邊傳來喊聲:“鐵哥,沒有人。”


    老鐵沉吟了下,“旁邊也搜一搜,給我搜仔細了。”那人應了聲,搜找的幅度加大,樹叢影動,嘩嘩的翻折聲,過了幾分鍾,那人從樹影後走了出來。


    我微眯起眼,咬住下唇死死盯著那道身影,等他走近時,我動了。頭一偏轉,先避開管口,然後一記重拳狠擊在老鐵腕下三寸處,那是人體的一處要害,擊中後整條手臂都會麻痛不已。意料中的,黑管子墜落而下,我順手抄起。另一邊,走至近前的身影也發動了攻擊,但不是對我,而是一刀斜劈而過,掃向那三人的後背,其中有兩人都被砍中,另一個人敏覺朝旁躲開了。


    當那個人走入樹影黑暗處後開口的第一句話,我就聽出了異樣,他的聲音中帶著顫音。這時候隻有一種情況會如此,就是陸續該死的沒走,他還在那,而且在那人一進入後,就默聲控製住了他,那句話是在受迫情況下喊出來的,為了迷惑老鐵等人。


    而之後樹叢騷動變大,是陸續以假裝搜查翻找,其實是將那人敲昏,扒下他衣服換裝。短短幾分鍾之內,彷如走了場生死的獨木橋,當人走出來的霎那,我一眼就認出是他了。


    夜色的遮掩,有意萎縮了身,使老鐵並沒發覺端倪,可我握緊的拳內卻都汗濕了,連額頭都急到沁出一層薄汗,比我剛才兀自心中衡量成敗幾率都還要緊張。直等他靠近,知道不能再等了,哪怕阿蠻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也必須先發製人。


    配合不能算默契,但同時進攻,給了老鐵四人一個措手不及,待有人反應過來高喊:“他不是邱東!”我已經反手勒住老鐵的脖子,將黑管子火器反頂在他腦門上了,此一時彼一時,所謂一招製敵就如此,握得就是先機。


    可我忽略了老鐵的狡詐,他口中吹出一聲長哨,就見遠處一縷燦爛煙花升上了天空。心往下沉,隱有不好的預感,這必定是一種特殊的訊號,而從空間位置目測,那個位置離得並不遠,也就是說他們不止這幾人,很可能那邊就會有人趕過來。


    隻聽老鐵陰狠地說:“妹子,那根管子你不會用的,搶去了也沒用。而且就算你會,你敢殺我嗎?”


    手握得很緊,心頭卻抑製不住地顫動,他沒說錯,這根管子搶奪到手時我就目光搜掠而過,卻因時間緊迫沒找到何處發射。另外,即使我有把槍在手,也如老鐵所言,不可能殺他。不是不敢,而是我是人,不是畜生,草芥人命都是畜生做出來的事。


    充其量,我拿這根火器是為了威脅他,可他卻不吃我這套。


    陸續震吼出聲:“小九,丟過來。”電光火石間,立即明白他意思,想也沒想將手中黑管子朝他扔了過去,老鐵見狀想乘機掙脫我,狠厲地一個手肘頂在我肚腹,翻轉間還是被我死死拽住胳膊給反縛,並毫不猶豫地掰折了他的胳膊,慘唿聲起。


    我咬牙忍痛,以極冷的聲音發著狠說:“或許我不會像你一樣喪心病狂地殺人,但你可以試試,你敢再逃的話,我會不會把你雙手雙腳都折了,讓你變成殘廢!”


    老鐵不敢吱聲了,痛楚爬滿臉,齜著一口黃牙,表情顯得猙獰之極。


    另一邊陸續已經接住了黑管火器,但估計他一時間也摸不著要領,並沒立即擊射。手中的長刀揮舞著,倒是那三人真的投鼠忌器,不大敢再欺身上前,怕赴了同伴的後程。


    唯有狼不怕死的前赴後繼撲上來,眼看又有一頭撲往我腳旁嘶咬,在我準備踢踹前,突然腳邊揮出一掌,將那隻狼給打飛了出去。不用低頭去看,也知是阿蠻出了手,他就倒臥在地,護在了我腳前,嘶啞的單字音我聽得清晰,他在說:“走!”


    我心說,既然選擇走出來,就不會半途而廢。用陸續的話說我這是婦人之仁也罷,總之在當下沒法眼睜睜看著阿蠻被老鐵活活給燒死。因為,在阿蠻身上,我似曾看到了......


    啪的一聲響,陸續找到了火器竅門,對準一隻撲擊的狼射中火花,瞬間狼身著火,邊慘叫著邊四處亂竄,與同伴相撞在一起,又將那磷火引燃到同伴身上,不過眨眼就成了兩團火簇。


    更慘烈的是,另外一隻狼如飛蛾撲火般也衝了上去,空氣中散發著毛皮被燃燒的臭味,狼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從最初的嗷嗷尖叫到後來嘶啞地低唿,最後終於消沒了聲音,但那火並沒熄滅,繼續熊熊燃燒著。我下意識地去看最初被火燒的那個人和頭狼的位置,卻見那兩處都隻剩了一灘黑灰,是一經點燃,就燒成灰燼的意思嗎?這種磷火當真是恐怖,必然其中加有另外的成份。


    轉眼去看那另外三人,都躲在一處不敢上前,與其說是畏懼陸續,不如說是畏懼他手上的火器。我低下視線,見阿蠻似已呆怔,茫然看著那簇火光。他本含有狼性,可能在他眼中,這些被操控了的狼更像是他的同類,卻親眼看著它們一個個死在眼前。


    是由遠及近的騷動聲打破了低迷沉窒的氛圍,我與陸續同時凝向那聲音來源處,什麽東西這麽大的動靜?腦中第一個反應是那隻逃走的花熊貓,可聽著聽著發覺不像,那好像不是一隻,腳步很是雜亂,難道是來了一群?


    餘光中瞥到老鐵的嘴角揚起陰沉的弧度,暗道了聲不妙,出聲提醒:“陸續,好像事情不對。”話聲剛落,我眼睛就瞪大了,因為前方視線裏出現了某種動物的形態,而且不是一隻,都是四腳著地,身形酷似虎獅的猛獸。空氣中彌漫了危險氣息,隻聽其中一人得意地笑道:“哈哈,平叔收到鐵哥訊息,放大家夥出山了。”


    我心中巨震,剛才與老鐵對接的信號居然是召喚這群猛獸!驟然想起剛才偷聽到老鐵說阿蠻從馴獸場逃到此處,這情形是那馴獸場就在前方不遠處?心念電轉間,五六隻看不出是老虎還是獅子的猛獸已經趕到,黑暗中蟄伏了致命的殺機。


    尤其是那個人既然敢如此囂張地說話,那勢必是有底氣這些猛獸不會撕咬他們。突然身前黑影躥動,阿蠻拔地而起,一個縱身躍向的是那三人的位置,瞬間就一手提一人領子,然後朝著猛獸處飛奔。


    我吃驚不已,他這是在自殺嗎?可就在幾乎疾衝到猛獸群跟前時,他突然發出一聲怪叫就急轉了方向,然後那群本直線奔來且來勢洶洶的虎獅,也調轉了頭追阿蠻而去。


    當下本以顯露得意之色的老鐵傻眼了,急吼著:“迴來!迴來啊。”可獸類就是獸類,哪裏真聽得懂人話,且無論是阿蠻還是那些虎獅,速度都奇快,眨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詭異的靜謐,還沒從這生死邊緣走了趟的驚險中迴過神來。我隱隱明白,阿蠻不光是幫我們帶走了兩個勁敵,還把那群猛獸給引走了,可是他就單身一人,能抵抗得過這許多兇猛的野獸嗎?尤其是他還受著地獄魔星的牽製。


    另外那個被單獨撂下的人顫著聲問:“鐵......鐵哥,現......現在怎麽辦?”而被扣在我身前的老鐵已經開始顫抖了,他到這時才終於知道害怕。


    陸續重哼出了聲:“老鐵,該是我們清算舊賬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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