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雲層越升越高,萬千星輝猶如落雨般,紛紛落進穆卿離的眸子裏。


    它們仿佛距離她很近,一個比一個明亮,一個比一個耀眼。一度讓她產生了“手可摘星辰”的錯覺。


    穆卿離不自覺的伸出手,用力揮了揮,想要抓住些什麽東西。


    可是,抓空了……


    但,穆卿離的心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失落。


    她依舊很開心。因為對於她而言:有些美好的東西,能夠遠觀,便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穆卿離微微瞪大雙眼,“嗖!”的一聲,突然坐起了身,好像想起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帝辛!你可會唱曲兒啊?”


    穆卿離拿手肘拱了拱一旁的帝辛,目光急切。


    帝辛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穆卿離。


    “不會。”


    最後,他淡淡道。


    穆卿離撇了撇嘴,心裏不覺有些失意。


    “可惜啊可惜,如此良辰美景,沒有好曲兒相配,真真是太可惜了。”


    穆卿離仰天長歎,隨後兩腿一蹬,又躺倒在了雲層裏,帶著有些遺憾的心情,繼續觀賞起那漫天星辰來。


    一瞬間,萬籟俱寂。隻有二人淺淺的唿吸聲,分別傳到彼此的耳朵裏。


    ……


    “清風夭夭,星光遙遙


    千歲百夢,夢尋千千


    尋之不得,恩念非人


    星月之下,傾吾心殤。


    清風夭夭,星光遙遙


    夢醒人逢,淚言淒淒


    於心予心,感之念之


    星月之下,訴吾心疚。


    清風夭夭,星光遙遙


    夢醒人逢,淚言淒淒


    於心予心,感之念之


    星月之下,訴吾心疚。”


    就在穆卿離以為帝辛不會再開口同她搭話的時候,帝辛卻突然開口哼唱起曲兒來。


    他的聲音很好聽,曲兒也很好聽,唯一讓穆卿離感到不滿的,便是詞太過淒殤。


    “此曲何名?”


    穆卿離緩緩起身,與帝辛再次並肩而坐。望著星空,幽幽問道。


    “《錯夢人》”


    帝辛答。


    穆卿離微微一怔。


    “我聽著,倒更像是致歉辭。像是犯了莫大過錯的人,在尋求對方的原諒。”


    繼續望著遠方的星空,一臉正經道。


    “是麽?我隻是覺得它好聽,便學來唱罷了。”


    帝辛很是不以為意的道。


    穆卿離也聽明白他的話了,言外之意,便是並沒有想這麽多。


    “帝辛,你這人真是好沒意趣。這麽好的夜色,你自然要唱一些即好聽的,又可悅心的。唱些期期艾艾的做什麽?”


    穆卿離蹙著眉頭,便是好一頓抱怨。


    “還是我來吧!我來給你吹首可以悅心的!”


    說罷,穆卿離趕忙從自己的腰間掏出墨臨淵留給她的那隻木塤,放到嘴邊吹奏起來。


    滴——


    唿——


    不知為何,本來可以用塤一吹成曲的人,此刻卻曲不成曲,調不成調。所奏之聲,完全不能入耳。


    一瞬間,羞恥與慌亂向穆卿離襲來。她的麵色,也在悄然間漲紅了。


    “算了算了,不吹了。看星星!”


    隨即,穆卿離將那隻木塤收迴了腰間的布袋裏。雙手抱在膝前,又將目光轉向了遠處的萬千星辰。


    二人距離地麵越來越遠,卻距天上的星辰越來越近。疾風不時吹過,傳來唿唿的聲音。穆卿離將身上的披風裹了裹緊,做賊似的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帝辛。


    帝辛的目光並不在她身上,也不在遠處的星空上。而在……黑夜中某一個不明具體位置的地方。


    月光之下,他的麵色宛如覆上了一層寒霜,顯得十分清冷。


    “帝辛,你很傷心麽?”


    帝辛聞聲,神色明顯一怔。


    “為何這麽問?”


    他將身子微微側向穆卿離,問道。


    穆卿離抿了抿嘴唇。


    “你剛剛所哼唱的那首《錯夢人》,嗯……”


    話至此,穆卿離突然停了下來。


    “你是不是覺得,你萬分對不起你兄長啊?”


    穆卿離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才能做到“不傷到”帝辛。於是在思慮了一會兒後,選擇“暗話明說”,不加以任何修飾。


    帝辛的神色微微一怔,他好似明白了穆卿離為何會行出剛剛那些別扭行為了。


    她是覺得《錯夢人》,是他唱給帝臨的。


    她故意埋怨他所唱之曲不夠悅心,然後吹奏木塤,是為了緩解他淒迷的心緒。


    至於她為何吹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大概,是真的在為他擔心吧。


    “也是啊!你為了我,叛離妖族。你兄長夾在中間,肯定萬分不好受。你覺得對不起他,也是應該的。不過!你兄長那麽疼你,他一定不會怪你的!”


    穆卿離悵然道。


    安慰人這一事,穆卿離十分的不在行。但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帝辛就這般難過下去。故而無論如何,她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你覺得我兄長,疼我?”


    這是帝辛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種說法,他覺得新奇不已。


    “不……不疼麽?今日他與我說,你是這個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你可以保護我,陪伴我,給我想要的一切。其實我都明白。他之所以說得這般多,無非就是想讓我知道你對我的付出,不想我辜負你。這樣,還算不得疼你麽?”


    穆卿離苦笑道。


    帝辛神情一滯。


    這些話,今日他通過通音術確實聽到了。


    那時,他隻將它當成是墨臨淵為了哄騙穆卿離相信自己的話而編造的謊,全然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他真的,是在疼我麽……”


    然而,縱使穆卿離向他告知了這樣的一個可能,他也不會相信。


    不會相信墨臨淵是因為疼他,才會在穆卿離麵前說他的好話。


    相比這個論斷,他更願意相信墨臨淵是為了保穆卿離的平安,才選擇用編造謊言的方式,美化他。


    他,隻不過是墨臨淵的工具罷了。一個當墨臨淵無法在穆卿離身邊時,替他來保護穆卿離的工具。


    “他提到你時,眼睛裏總是心疼更多一些。”


    穆卿離道。


    這是穆卿離的真心話。當時她為會何信了墨臨淵的一番說辭?


    除了他的那番話很有說服力之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當墨臨淵向她提起帝辛的時候,她從墨臨淵的眼睛裏看到了疼惜。


    那種發自內心的感情,是沒有辦法演出來的。所以穆卿離選擇相信墨臨淵,相信他們之間是兄弟關係,更相信墨臨淵對自己這個弟弟的感情,是萬分深的。


    “反正在我看來,你於他而言,就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若我錯了,那便隻能說他是一個做戲的好手。我識人不力,隻能認敗!”


    穆卿離有些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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