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若問這規矩的來處,你應該問問你身旁的這位紅衣姑娘,而不是問我。她,才是那個最清楚的“人”才對。”


    男子說“人”字的時候,無端加重了力道。使得略顯陰沉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戲謔。


    穆卿離眸色陡然一動,她自然知道麵前這位男子的言外之意是為何,故而並未將目光投向那女子,給她平添壓力。


    那男子見狀,也便知了穆卿離此時心裏所打的主意,隨即冷冷一笑。


    “看來小姑娘你,是知道的嘛。”


    她當然知道。


    混沌初開,天地劃分為人、妖、仙、魔、神、鬼六界。


    其中妖可化仙,而妖若想修為大漲,早日登仙,除了老老實實修煉,便還有另一捷徑,便是吸食人的魂魄。


    有不少妖嫌棄通過自己修煉登上仙位太過緩慢,便會偷偷的抓一些人的魂魄來吸,以此增長自己的修為。


    除此之外,還因妖本是獸,獸性難控,故而妖獸傷人的事件頻頻發生。


    因兩種情況接相發生,人與妖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嚴重,甚至嚴重到不能共存的地步。


    後來,加上魔界也應魔性難除,鬧出不少傷害其它之界人的事,於是六界為首者便商量著要維係六界的和平,故而布下了六和陣。


    而又因妖生於山林間,出於神州大地,無法與人界完全脫離開來,故而又設了護界者,用來抓捕一些在人界逗留的妖。


    但盡管如此,因為妖此前傷人的事件太過血淚,再加上即使布下六和陣,設下護界者,可妖傷人的事情還是常常頻發,以致於到了今日,妖與人之間恩怨也沒能夠被很好的化解。人們在談到妖的時候,還是難免談妖色變,甚至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都說妖若想修為大增,便要吸食人的魂魄。你瞧瞧你身邊這位,十幾年前還不過是一個化成人身都難的牲畜,現在竟然就化成了人身。如此天賦,真真是叫人驚歎。可若這身修為,並非是她靠著自身的天賦與努力,而是靠著一些歪門邪道,這就真的很難想象死在她手下的,會是多少人了。鄙人想,少說,也得數百人吧……”


    明明是很正常的質疑之言,卻被男子那一嘴陰陽怪氣的聲音搞得讓人心生膈應。


    “你不要含血噴人!我麋幽幽才不會行那用人之命,達己私利的齷齪事!”


    大概是真的被觸怒了吧,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選擇沉默的女子此刻卻坐不住了,直接一把撥開穆卿離,並快步上前,指著那名男子厲聲罵道。


    原來,她叫麋幽幽。


    彼時,三人之間莫名形成了一股十分詭異且又令人窒息的氣氛。


    微風簌簌,吹落了幾片尚綠的葉子,不時飄落在三人的身上,然後又從三人之身落至地上。


    樹葉相互撞擊的聲、飄落的聲、風聲,這三種聲音夾雜在一起,給麵前之景又增添了幾分莫名的緊張之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卿離突然開口大笑。


    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態勢悄然發生了變化,麋幽幽的眉目上添了幾分惑色,男子的眸色裏亦然。


    他們都萬分不解穆卿離此刻的所為。


    “真真是可笑!這位前輩,你口口聲聲說幽幽姐姐是牲畜,卻不曾想,你做出來的事,連牲畜都不如呢!真真是叫我這個同你一起為人的同類丟臉啊!”


    穆卿離帶著諷刺的口吻對那男子不客氣道。


    “小姑娘,自古妖者,性殘,歹心重。你在此罵我不如牲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那些被妖者傷害的同類呢?”


    到底是有一定閱曆之人,盡管穆卿離上述所言有羞辱人的意思,但那男子還是能夠保持語氣“平和”的接話。


    “哪些妖傷的人,你大可去找那些妖便是,憑何將怨恨無端施在其它無辜之妖身上?今日你家中有人犯事,皇帝將你全族之人都誅了,你可樂意?


    自古以來,也有過不少妖與人為善的事,怎麽到你這裏,就皆是相互殘殺的駭論呢?你這麽一大把年紀,怎麽聽的事情,看的東西比我還少?比我多這許多年的白飯,竟都是白吃了嗎?如此,你今後倒不如少吃一點,將這糧食省出來,騰給那些耳聰目明的吃去。叫他們代你聽過、看過、活過,豈不妙哉?


    你也別說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瞧你啊,不過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利,強行拉其它人與你共沉淪,將那些從未傷害過妖的人也變得與你這般壞!屆時大家都是壞人,都與妖不合,如此,你就能心安理得的做個壞人,濫殺無辜了。”


    穆卿離一股腦兒說了那麽多話,自覺口都有點幹了,但礙於麵前之景,不太適合跟麋幽幽討水喝,於是咽了一口口水,潤了潤喉嚨,就草草作罷。


    男子聽罷,一邊哈哈哈大笑,一邊在原地來迴踱步。


    “小姑娘,我竟忘了,你娘先前也是妖,你如此幫他們說話,我也便見怪不怪了。”


    男子的語氣裏透著幾分嘲諷。


    “咱們就事論事,你扯我娘的身份做什麽?況且我娘雖為妖,但從未害過一個人,我也用不著為她開脫!”


    穆卿離哪裏就不懂男子的用心險惡之處了?他是想以她娘的身份借題發揮,安她一個幫親不幫理的罪名。


    “你娘沒害人?那可難說了。我記得長右山的處……”


    穆卿離一聽此人要講她娘的事情,登時就更來精神了,忙豎耳備聽。


    “豎子受死!”


    突然,麋幽幽打斷了那男子的話,越過穆卿離,雙手呈爪牙之勢,揮向那名男子。


    那男子身手矯健,一個走位便躲過了麋幽幽的襲擊。


    “唰!”的一聲,男子身後的那棵樹幹之上赫然出現五條新鮮且略顯猙獰的裂痕。穆卿離想,這要是打在人的人的身上,大概就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了。看到麋幽幽的如此本事後,穆卿離的心裏對她不由多了幾分驚歎和敬佩。


    這廂麋幽幽生生將男子的話打斷,穆卿離心頭難免疑惑,但礙於麵前之況,她也無法細究,隻得老老實實待在一旁觀戰,必要時再助那麋幽幽一助。


    二人此番若勝了,她日後也不愁沒地方問去。


    打著這樣的主意,穆卿離提一顆心,幫著麋幽幽尋起那可製服那男子的機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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