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說話的時候,那巨大的雙角怪物已經露出了真容。


    它麵有憨態,頰有赤紅,頭上生有雙角,角尖內彎,有黑色環狀紋路,他雙臂長及膝間,關節處覆蓋鱗甲,體型龐大,格外壯碩,腳掌寬厚,應當極為擅長奔跑。它睛目重瞳,似有神光,見到姬紅妝二人,忽然揚天長嘯,聲如雷霆。


    “吼!!!!”“吼!!!!”


    這一聲又一聲,仿若含有無盡威壓,聲波無孔不入,姬紅妝和十七公子見勢不妙,正欲動作,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震得血氣翻湧,禁不住雙雙被掀翻倒飛而出,麵色發白,均是吐出了一口鮮血!


    姬紅妝手中攥緊那物什,指節發白,紫色的血管因為用力而突出,她抹掉了嘴角的血跡,手卻微微發抖。


    在她的手心裏,一根瑩白如玉的指骨,正不斷散發著黑色的死氣。這正是她之前從那座神龕的暗門中取出來的東西,也正是正兒八經被人封印的,那不詳的“邪器”。


    莫非眼前的怪物,就是這指骨邪器催生出的邪魔嗎?


    還沒等到她將其中關節想清楚,那雙角怪物周身忽然綻放出青黑色的光芒,周圍的景物一變,空中一陣波瀾湧動,之前還曾經阻攔過姬紅妝和十七公子的那一層強勁的屏障已然在這清河的光芒中裂開了蜘蛛網狀的裂紋.怪物咧嘴一笑,那裂紋倏地擴大,發出了“哢哢哢”的響聲,在二人驚愕的視線中轟然破碎,竟然實質化地落地,揚起了一地的塵埃!


    “哦?法陣力量竟然具象化了?”那雙角怪物竟然口吐人言,巨大的眼珠子閃過人性化的錯愕,聲音轟隆隆地,震得二人耳中鼓膜微微發疼,像是在追憶什麽似的眯了眯眼睛,然後抬起了巨大的手掌,自顧自地掐算起來,完全將姬紅妝二人視若無物。


    這樣目中無人的家夥,要麽是夜郎自大裝逼太過,要麽,就是真正的懷瑾握瑜腹有乾坤之輩。而後者,往往要匹配上一身強大到足以不在乎別人的實力,否則,在修真界中,就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這個怪物,很明顯就具有這樣的實力,在它的眼中,無論是姬紅妝還是十七公子,那都是它一根指頭可以隨便碾死的螻蟻罷了,不足以令它重視,所以哪怕是這兩隻螻蟻在它的麵前竊竊私語,它也懶得阻止。


    十七公子眼瞅這機會,咽了咽唾沫,將聲音壓得很低——哪怕他相信怪物也能輕而易舉地聽見,可這樣至少讓他好受些——他對姬紅妝說:“這、這事情不對。”


    姬紅妝認同道:“我們攤上大事兒了。”她手心的玉色指節還在不斷散發著黑氣,但她此時已經可以肯定,那怪物無法覺察到這一點,像是一種直覺似的,她冥冥之中覺得,這指節法器與那怪物的關係,恐怕是既是催生的母體,也是克製的法寶。


    在她想通這一點的時候,一直沒有絲毫動靜的紫靈壁忽然在她的丹田動了一下reads();!


    她心中一驚,連忙內視:空蕩蕩的丹田中飄蕩的黑色死氣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圍繞著紫靈壁打轉,她心中隱憂,然而這時,紫靈壁好像忽然變得通情達理了起來,像是知道主人的額煩惱一般,紫色的光暈大盛,瞬間就裹挾住了那些不安分的黑色死氣,在紫靈壁的光芒之下,那些黑色死氣如寒冰遇火,霍然化成了一團黑色的凝質。


    約莫有隻有嬰兒的拳頭大小。姬紅妝卻從那隻有嬰兒拳頭大的黑色凝質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力量!醇厚、凝煉,甚至比她之前所修行得來的靈力液體還要精純無數倍!這究竟是什麽東西?她疑惑不已。


    那黑色的凝質閃過玉石般的光澤,姬紅妝吃驚地發現,手心中的玉色指節也同時閃過相同的光,節奏一致,宛如一物!


    電光火石之間,她猛然意識到:這東西,怕是對自己有益!


    姬紅妝的所思所想在這一刻驟然明晰,但其實所耗費的時間不過是幾個唿吸加上幾個眨眼的瞬間,而絲毫不把她和十七公子放在眼裏的雙角怪物還在掐指測算。


    它沒有眉毛,但姬紅妝卻覺得它一定在深深地皺眉,它粗大的手指以一種完全不符合體積的速度在來迴撥動著,幾乎隻見得殘影在他手上翻飛。


    “咦?不對!”那怪物喃喃道,臉上出現了一種近乎猙獰的表情,“不對不對!再來!”


    它掌上的殘影更加渺茫了。


    十七公子見此,卻是眉頭深鎖,憂心忡忡,自言自語道:“掐指測算?”他自小在族學得習道法,對修真之事知之甚深,他很清楚,凡是涉及到推演、測算一類的事情,都不可小覷!


    他不由得想起當年他幼時,父親親自為他解惑所說的一切。


    ……


    修途漫漫,仙途渺渺,在這樣一番求索的道路中,修士福禍難料,也許上一秒你得到了世間至寶還在洋洋得意,下一秒卻被人聯合暗算偷襲魂歸西天。


    也許有人一生運道無窮,喝水能喝出靈泉,走個路能撿到法寶,甚至睡個覺都能頓悟;也許有人喝口水要塞牙縫,走個路能平地摔,甚至睡個覺都能遭遇噩魘……這一切都與個人福緣、氣運、天機分不開。


    假設能夠預知天機,趨福避禍,那該是何等的暢快逍遙?然後,天機與天地無上道聯係緊密,哪裏是大地之上的螻蟻可以算計的存在?


    偏偏修士就是一群逆天而行的存在。


    大衍之數五十,得其四九而遁去其一。天機雖神秘不可測,然,在那既定的“四九”之外,還有一個遠遁的“一”。這“一”就是修士能夠抓住的變數所在。


    人常說“天意難違”,指的就是那既定的,不可抗拒的五十數中的“四九”之數,而後還有句話,叫做“人定勝天”,這並非矛盾,而是指那遁去的變數“一”。若是修士能夠掌握到這個遁去天外的“一”這個變數,那麽真正的“逆天改命”的機會就被他抓住了,而能不能徹底掌控這個“一”給予的生機東山再起,就又是他另一番新的造化。


    那麽,推演出“一”的所在,就是修士所要追尋的逆天和改命的唯一機會!


    在很久之前的太古時代,洪荒之地尚存,黃河貫穿在大地之上,伏羲涉水而行,見水中異像,有龍馬從黃河中出,背負“河圖”;未及,祂又在洛水之岸,遇神龜背負“洛書”顯世reads();。後伏羲以強大的神識測算思考,發現河圖洛書之中隱藏天地奧秘,祂以此為根源,推算出諸天八卦!


    後世人根據八卦術數測算天機,推演天命,以此為工具,捕捉那遁去之“一”,以此來實現逆天改命。


    而能通曉諸天八卦之人,則是天命所歸,故而以此衍生出的符籙師、陣法師、推演師,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並且,推演師更是鳳毛麟角中的珍稀品種,可遇而不可求。


    但說到底,推演乃是與天機有關的,修為高深的大能,雖然做不到像推演師那樣測算天機,甚至逆天改命,但能夠做到掐指一算,通曉世間之事。


    但凡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已經不僅僅用單純的元嬰、化神之類的等級來區分了,而是已經能夠溝通本源力量,在對本源法則的理解上到達地境的大能了。


    ……


    “遇上能夠做到掐指一算的人,若是為友,那還好,若是為敵,那便跑!”這就是十七公子那位十分好麵子的父親對他所說的話。


    他至今難忘。


    如今見到這怪物正在掐指測算,他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隻恨不得自己眼睛出問題,看錯了才好!可是他修行瞳術,目力比一般修士還要好上許多,他甚至比繼紅抓看的還要清楚許多。


    “竟然……竟然……”那怪物停下了測算,瞪大了雙眼,使得那雙本來就大得可怕的雙眼變得更加可怖,它胸口快速地上下起伏著,似有萬千種情緒一湧而上,它壓抑著憤怒的咆哮,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無數紀元……巫族滅絕……洪荒破碎……巫藏啊巫藏!這就是你的堅持嗎?!!”


    它的聲音如九天的炸雷,“巫藏!!”


    那聲音中似乎帶著來自遠古的滄桑,那是一種可怕的悲鳴之聲。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傾天而出的憤怒似乎要將這陌生的天地淹沒——


    “巫藏!!”


    “迴答我!!!”


    隨著它的每一聲怒吼,天地仿佛都為之震顫,山河變色,狂風颶作,天邊席卷而來可怕的黑色濃雲!


    它的表情陰沉得似乎要滴出水來!


    “吼!!”


    它瘋狂地大喊著。姬紅妝和十七公子在驟然炸出的力量中猶如海嘯裏的一葉扁舟,幾乎要被撕碎了!


    “天道!”


    “哈哈哈哈哈!”


    怪物大笑起來,碩大的眼珠好似氤氳著奇異的霧氣。


    “這可笑的天道!”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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