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讓人向死而生的信仰!”曹圖說完又看向前方的戰場。


    “元雄之所以不退,是因為我們在雁塔,大敗於我們,他作為一軍之帥,不可能來乞求我們增援,這種喪失尊嚴的事情我斷定元雄是不會做的,況且我們早就和匈奴人有聯係,他退迴這裏也無濟於事,不是嘛!!”曹圖麵上並沒有太多情緒,像是局外人一樣看著前方的戰場。


    “信仰?!!哼!都特麽是狗屁!!”曹士徳不屑。


    曹圖見曹士徳如此粗鄙,輕搖了搖頭“父親!元雄確實是我們值得敬佩的對手,所以他所堅持的信仰,我們可以不認同,至少不要去貶低!”


    曹士徳一臉疑惑的看向曹圖,凝眉問道“他的信仰能救他?”


    “不能!”曹圖看著前方廝殺的戰場,那被匈奴人單方麵碾壓的戰鬥,他猶豫了一下,說了兩個字。


    曹士徳聽到曹圖如此說,冷哼起來“這個世道,信仰有什麽用!強者為王!實力至上!他所謂信仰不過是愚忠罷了!你看看現在劉蒼有辦法嗎?他信仰的大漢,能給他什麽?”表麵上是在說元雄的愚昧,實則是在訴說自己所遭遇的不公!


    曹圖一聽就懂了,但是他沒有戳破,看著前方的元雄來來迴迴的交戰,曹圖歎了一口氣“他的信仰從不是大漢,也不是劉蒼,而是他自己的本心!”


    “怎麽這樣說?”曹士徳看上去蠻橫無理,四肢發達,其實他也有細心的時候,對於曹圖他也是絕對的信任,所以見到曹圖這樣說,曹士徳也冷靜了下來。


    “父親,從流嶺一戰之後,元雄似乎並沒有再阻攔過我們的前進,並且那些城池都是主動投降,沒有一絲絲的抵抗,您不覺得有些不對勁嘛?”曹圖和曹士徳分析起來。


    “我猜這一切應該都是北漠候安排好的,從流嶺一戰失利以後,他就明白大勢已去,所以將所有的兵力調迴了雁塔,沿途再不設關卡,至於他為什麽這樣做,父親,你看著前方,應該就可以明白!!”曹圖依舊冷靜,隻是眼裏多了些敬佩。


    曹士徳緩緩看向前方,元雄的部隊並沒有放棄,在這種情況下按道理來說,早就投降了,被包圍成這個樣子,繼續鏖戰下去無異於自掘墳墓,曹士徳開始理性的思考起來“元雄確實如圖兒所說,我們這一路行軍過來確實沒有阻擋,沿路的城池守軍幾乎隻有幾百人,很顯然是元雄帶走了所有的守衛。”


    “原本我以為元雄要與我在雁塔決戰,沒想到他竟然棄城率軍和匈奴人打了起來!”曹士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震驚起來“他到底要做什麽?!!”


    曹圖見到曹士徳這樣說,麵上終於嚴肅起來“父親!北漠候是在用邊軍將士的性命勸您,我們的發兵起事相比於外敵來犯,北漠候毫不猶豫的將您想要的城池送給了您,他的選擇是自斷後路的去抵抗匈奴人!”


    遠方似乎有一單騎從戰場處跑向雁塔。


    “他的信仰是駐守北境,不讓外人的鐵蹄踏入我漢界!這種前仆後繼的赴死比我們此刻無動於衷的活著更有意義!寧願戰死在匈奴人的手裏,也不願再和您互損兵力,他在這種兩麵受敵的情況下,他選擇的是和匈奴人拚到底,用自己最後的力量消耗匈奴人!畢竟我們都是漢人!”曹圖說這話很輕鬆,說完就走開了,輕輕一笑。


    “圖兒!你幹嘛去?”曹士徳還沒有迴過神來,就發現曹圖已經離開了。


    “您不覺得前麵的這場戰鬥,我們袖手旁觀得過於殘忍了嗎?”曹圖說完就走,沒做停留。


    曹士徳緩緩迴過頭,看著前方的元雄,確實不見他求援,抱著一種必死的決心在戰鬥,連死都不怕都人所爆發出來的力量也是無窮的!


    元雄的部隊從曹士徳的視角看過去,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逃脫,被死死的圍住。


    李善才在一旁看著已經是涕淚橫流,拳頭在城牆之上來來迴迴錘過千百遍,他聽了曹圖和曹士徳的對話之後才醒悟過來,原來元雄昨日突然發怒趕他走,竟然是為了謀劃這件事情!


    “北漠候!我曹士徳敬你是個英雄,要不是因為走投無路,迫於無奈,我曹士徳也不會做這種事情,既然你信任我,將這些城池都交給我保管,你放心,我曹士徳絕不會讓你白死!!”曹士徳看著前方,匈奴人像是戲耍一般,曹士徳不知道怎麽的,忽然怒錘了一拳。


    忽然城牆之下一個匈奴人騎馬過來,趾高氣昂的在城牆下喊道“曹將軍!速開城門來支援我們,隻要北漠候一死,我家大汗肯定會助你討伐劉嘯!!”


    曹士徳看著底下的匈奴人,微眯著雙眼,忽然一支羽箭射中那匈奴人的胸膛,曹士徳的猶豫被打斷,急忙看向四周。


    在不遠處曹圖剛拉完弓,然後看著曹士徳“父親!我們應該要有自己的選擇!”


    曹士徳看著曹圖先是一驚“你在幹什麽?你殺了他,匈奴人就會打我們!!以後誰還敢和我們聯軍?”一下子就從元雄的感傷之中拉了出來。


    “此時此刻再與匈奴人聯軍,我們將萬劫不複!父親!!”曹圖臉色凝重!


    曹士徳見到曹圖這樣說,看著城牆下倒於馬下的匈奴士兵閉目搖頭!再看向前方的時候,元雄的軍隊已經被衝散,匈奴人已經發起了全麵進攻。


    格布在戰陣中來迴衝殺,而他派去通信的士兵許久都不見迴來,格布看著雁塔的城牆,心裏似乎有了答案“看來,要想打進漢地還是得看自己!”


    “速迴大營告知阿部施大將軍!元雄大軍已經是強弩之末,隨時都可以覆滅,漢軍曹士徳已經占領了雁塔,沒有出兵支援的意思,讓他率軍來支援!”格布看著雁塔,心裏一橫“速破漢軍!隨我攻城!!”說完格布再次衝入戰陣廝殺起來。


    元雄與格布正麵對抗起來,兩軍將領的碰撞一般都會有護衛隨行衝陣!


    元雄的大刀如玄鐵一般沉重,單看元雄的臂膀就知道那柄大刀不能硬扛,之前的福滔就是硬扛一刀之後就身首異處,格布謹慎的盯著元雄,而周圍的士兵都已經聽到了格布的號令,大舉進攻元雄的部隊,沒多久整個戰場就完全混亂起來!


    格布率先衝上去,幾招下去,格布有些招架不住,元雄的大刀實在太難抵擋,於是他再次瞅準機會揮刀劈砍而去,元雄雙手掄起大刀橫向抵抗,因為武器的重量差距太大,元雄來不及出招,隻能硬扛格布這一刀,擋住之後元雄連忙將身子後仰,想要盡快將格布的大刀從自己的身邊轉移出去。


    格布意識到元雄的動作,手腕借力使手中的彎刀半旋後又抓住彎刀,隻是此時刀刃已經轉換了方位,格布握緊彎刀隨即一提,刀刃劃傷元雄的側腹!


    元雄忍著疼痛揮刀而起,在空中轉換了一下刀刃的位置之後猛的劈下去,格布見情況不妙,連忙牽馬要走,可是大刀下落的速度過快,格布已經來不及躲避,利用自己精湛的馬術,從側麵滑下馬腹,於是元雄的這一刀砍在了格布的戰馬背部,巨大的力量直接將馬背上的脊柱劈斷!!


    好在格布躲得夠快,不然此時他就和自己的戰馬一起被砍成兩半了!當然格布沒做停留,也來不及驚慌,在戰場上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他本身就是在刀尖上舔血。


    元雄這一刀下去,發覺格布規避了自己的攻擊,立馬追蹤格布的動向,忽然從馬腹伸出一雙手拉住元雄的腳,格布在元雄的馬腹之下想要翻身上去,元雄見到格布在自己的馬下,想都沒想就直接駕馬奔跑,一邊騎馬一邊踢踹下方的格布。


    格布也比較狠!死死的拽住元雄的的腳,固定好自身確定不會被甩下馬之後,格布大嘴一張咬住馬的肚子,瘋狂撕咬,原本格布就有著異於常人的大獠牙,這種撕咬對於戰馬來說十分難受,於是開始不受元雄的控製,沒多久就受驚,拉扯起前腿長鳴起來,格布連忙下馬,用彎刀隔斷元雄戰馬的後腿,導致戰馬側翻,元雄被迫倒地。


    格布追上去想要限製元雄,可是沒想到元雄的力量極其強大,倒地後直接一個翻身就立了起來,看見格布近身而來,元雄直接側肩撞了過去,這一下直接把格布撞飛,甚至還有些唿吸不上來!


    元雄見格布倒地,追過去掄起大刀就要砍下去,格布及時翻身,大刀砍空,但是格布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大刀嵌入地麵之後所帶來的震動!!


    格布躲開之後連忙和元雄拉開距離,元雄的經驗十分豐富,格布幾次進攻幾乎就要得手,可每次都被元雄化解,甚至還為元雄下次進攻提供了機會,格布有些知難而退。


    隨著大軍的混戰,元雄就隻剩下一小隊人馬,而且都已經十分疲憊,而元雄身上所受的傷也已經很難再支撐他繼續戰鬥下去,可是元雄仍然硬撐著大刀,立在格布麵前,沒有絲毫退卻!


    “元將軍,你們輸了!沒必要再做無所謂的抵抗,投降吧,投降至少可以活下去!”格布看著元雄的狀態,知道元雄已經到了極限,於是沒有再狠狠相逼而是停戰勸降。


    “讓我降?!!”元雄冷哼起來“我戍守邊疆數十載!你讓我降?!!”


    “我欣賞您這樣的氣魄!但是你們漢人俗話說得好啊!識時務者為俊傑!何必執迷不悟呢?!”格布看著元雄,那從元雄鞋底流下來的血液十分明顯。


    元雄沒有說話,這是迴頭看了看雁塔“臣失封疆,死不盡罪!然身死,隨以魂護邊疆!!”隨後提起大刀朝格布砍去!


    元雄還沒有衝近格布就被匈奴士兵的數杆長槍刺穿了腰腹!!


    “父親!!!”元宇成在一旁親眼目睹元雄被刺穿身體,不可思議的大喊起來,連忙跑過去想要製止匈奴人靠近元雄,可下一幕自己就被匈奴士兵的長槍攔在了原地,身體被抵在原地無法前進,直到嘴裏吐出鮮血才發現自己的胸膛被捅穿了!麵對自己的身體被捅穿,元宇成一臉的難以置信。


    “父親……”元宇成看著元雄,麵部極度痛苦,隨著匈奴士兵將長槍抽出,元宇成癱軟在地,仍舊想要站立起來,圍著元宇成的匈奴士兵再次合力從元宇成的背部插入,元宇成一聲哀嚎過後,像是被釘在地麵上一樣,再也沒有動彈……


    元雄看到元宇成被殺,心裏一悸,隨後借著腰腹中槍,強忍著疼痛揮起大刀,將前麵的匈奴士兵掃退!緊接著再喝退周圍的士兵,元雄杵著大刀踉踉蹌蹌的走到元宇成身旁,眼裏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強硬,看著元宇成,元雄的眼裏多是自責。


    周圍殘餘的漢軍都被一一圍殺,元雄苦苦撐著自己的大刀,立在地麵上,看著前方的匈奴士兵,元雄笑了起來!


    “北漠候!漢廷有你這樣的將軍實在是他們的榮幸!隻是可惜你這愚忠害了自己!!”格布走到元雄麵前,吩咐手下收刀。


    “我唯一遺憾的是沒能再迴長安見一次雪……”元雄沒有理會格布的話,他揚起頭顱看向天空,此時已經是太陽光線最強的時刻,可是天空卻是有些昏暗,元雄恍恍惚惚的搖擺著頭,劇烈的疼痛已經使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這個季節的長安,街道的上的樹都黃了葉吧,再過幾個月,大雪就要來了……那是什麽樣的畫麵去了……啊……我已經有些忘記了……原來是這樣啊……孩子們都還沒有見過呢……”元雄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句話都是在身體傾倒的時候說完的。


    元雄倒在了格布的懷中,格布用力托住元雄,那還沒有閉目的雙眼略顯沉重的看著天空,格布那被元宇華捅穿的手掌開始忍受不住強大的壓力,開始疼痛,格布依然忍著劇痛將元雄扶起,將他身上的長槍拔除。


    “來人,就在此地好好安葬北漠候和他的兒子!!”格布將元雄緩緩的放倒在地!


    “北漠候你沒有輸!你的士兵沒有一個孬種,要是從前我率軍來襲,不一定會是你的對手,是這個世道對你不公!你值得我尊敬!誓死不屈的北漠候!!”格布向元雄的屍體行一個禮!


    格布在休整片刻之後,忽然感覺到了什麽,轉而看向雁塔,隨之身後就有大批的馬鳴聲襲來“現在形勢逆轉!漢關由我來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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