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漸被黎明的光劍刺穿,而月亮就像是叛徒一般早已消逝在暗雲之中,萬物則用露珠送別了黑夜,將這一切在結束在黑夜最後寂靜之中。


    同石城一樣,隨著黎明的到來,街道漸漸的有些動靜,沒過一陣子就像死水突然沸騰般的熱鬧起來了,隨著街道的吵鬧聲,一隻飛鳥穿過二小姐的窗台,去向客棧下方熙攘的街市,之後二小姐就將窗戶打開,白皙的左手劃過臉龐,將微風吹起的雜發繞指帶向耳後根,先是仰麵深吸了一口氣,窗外有些寒涼的空氣貼近二小姐的潤紅的臉龐,涼涼的氣溫使得她睜開雙眼,雖是有些不適應但還是淡淡的笑了起來,瞧著那窗外遠處的朦朧景色,淺淺地笑著,停頓片刻後便是輕快的拎起自己的包袱,小碎步的走出門去。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賀澤非就把大夥都叫醒了,各自的身體開始本能指導他們各自的工作,該收拾的收拾,探路的探路,備貨的盤點,一切又恢複到之前的模樣,井然有序的執行著。


    大家忙活完之後就隨意的依靠在鏢車上打著盹,眯眼調息起來。


    隨著街道的嘈雜聲,大家也都漸漸蘇醒起來……


    而此時鏢隊裏,大家的心情也是十分激動的,陪著李圖南休養了這麽久,這群糙老漢子早就耐不住性子了,雖說這裏玩樂豐富,景色也不錯,但常年走馬趕路,一直閑在一處,心裏總會是覺得不自在,好在今天就要啟程趕路了,這一個個,那可是泄了洪的決堤水一般,早就在外邊候著,等著李圖南這位準姑爺出門了!


    先是見到二小姐下樓,晨光下側著臉的陳昌覺見到二小姐,牽著思風高高的揮了揮手,二小姐見到了則是徑直走向了陳昌覺,接過思風的韁繩,輕輕的撫摸的幾下,思風也是有些激動,按耐不住的小碎步一直在躁動著。


    陳昌覺自從離開潭州之後,心情就一直比較低落,雖然表麵上還是嘻嘻哈哈,肆意妄為,旁人看不出什麽,可與他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的二小姐早就看出了陳昌覺的不對勁,雖然看破了,卻也沒能幫上什麽忙,已經很多次陳昌覺一個人獨處,都是不休止的練武,直到自己無力揮棍才停歇下來,心裏憋著的那些情緒,似乎永遠都無法宣泄出來。


    看著陳昌覺這個樣子,作為姐姐的二小姐自然是看不下去,好幾次忍不住要去找陳昌覺了解下情況,誰知陳昌覺都是傻笑應付著,二小姐有時強橫一點,陳昌覺就直接避過二小姐的話題,自顧自的說笑,二小姐看得出來他在掩飾,可終究還是沒有狠下心再追問下去了,少年的心事不能隨意的揣測與查探,就像二小姐自己一樣,有些深處的秘密,連自己都不願意告訴,至此二小姐嚐試幾次之後也就沒有再堅持了,相對的還是有些欣慰,這個平時風風火火沒頭沒腦的弟弟突然有了些自己的心事,一點一點的在成長變得成熟,不再任性而為,隻是不可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這些二小姐可就有些判斷不出來。


    二小姐見著一旁的陳昌覺,眉目停轉片刻後便是躍上了思風,將包裹安放好,不下片刻,李圖南就和俞司正一同出了門,瞧著底下等了許久的同伴們,李圖南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剛想說幾句,陳昌覺便是先搶了話“既然李家哥哥來了,大夥也就上馬吧,咱們起鏢!”


    陳昌覺打斷李圖南的話,害得他咬到舌頭,然後在俞司正的攙扶下,緩緩走到鏢車旁,見到大家臉色,李圖南有些尷尬,之後走到馬車上,隨著鏢旗的鈴聲響起,結束了這閑適的悠閑生活,又隨著馬車的顛簸,街道的吵鬧聲似如水麵的漣漪,一點一點擴遠去,趨於消無,最後終止在郊外的一群孩童嬉戲聲之中。


    先是二小姐見到一群孩童在野花草地上遊玩,這群孩童手中的長線卻是起勾勒起二小姐的心事,二小姐平時一切看淡的眼神此時卻是變得綿綿的,沿著絲線看去,絲線的頂端是一隻灰雁風箏,瞧的有趣,陳昌覺眼裏也是歡喜,但卻不再像從前那樣貪玩,陳昌覺淡然的笑了,低下頭,輕閉上了雙眼,不過片刻,提著韁繩又是趕路,潭州發生的事情如同夢魘一般縈繞在他的周圍,一切都變的不再美好了一般,陳昌覺也漸漸的不去觸碰,他也不知道自己從前為什麽會活得那樣瀟灑自在。


    然而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李圖南偶然的抬起頭,見到那隻灰雁風箏也是笑了起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起柳煙兒,心裏自歎道“要是現在在家,應該也能陪煙兒放風箏吧,不知道那小家夥現在在幹嗎呢。阿娘會不會帶她出去逛逛啊,好想和她們一起啊!”


    二小姐看著那灰雁風箏,並沒有言語,也沒有過多思索,隻是靜靜的看著,隨著鏢隊的遠行,那風箏也離的越來越遠,二小姐嘴角上揚,視線橫掃過鏢隊,餘光裏看著李圖南依靠在鏢車之上,一點帶過。


    至此李圖南一行人一路往江南走去,索性在趕往江南的這兩個月左右的時間裏不再有意外發生了,然而在這趕路途中,俞司正一路特訓著李圖南,李圖南也是比較爭氣,在了解到自身的實力之後就一直努力練功,他明白隻有不斷的修行,才能往更強的路上走去,才可以不讓別人擔心,所以等到了杭州時,李圖南已經突破了鐵手臂的束縛,能隨意的揮舞起白尺了,但是對於拔刀斬,還是差得太遠太遠,因為他揮幾下白尺,就差不多沒力氣。


    而俞司正在李圖南的雙手能夠正常使用後,並沒有讓他卸下鐵手臂,反而更加極端的將李圖南的雙眼用白布蒙上,讓李圖南的視線變得朦朦朧朧,隻能看得一個大概,絕大部分都是用耳朵去聽,隻有在臨近睡覺的時候,李圖南在結束了白天的奔波和俞司正大量的訓練之後,才緩緩的拿出田老先生送他書籍翻閱,兩個多月的時間內日日如此。


    石金全一路上瞧得大漢這四野裏的風土,石城裏沒有過的小橋流水,無不感歎大好山河,然而對於潭州所發生的事情,他就如同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地出奇,隻是偶爾在李圖南閑置下來的時候,李圖南問他,石金全才說些,但關於他自己的那些事情,卻從來沒有提起,當然李圖南也並沒有刻意的去了解,他知道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彌補,光是去了解,甚至去同情都是對那段過往的再次傷害,歎息也不過是自己對這個世界失望的另一種表達罷了。


    大家幾乎都沒有太大變化,唯獨陳昌覺,陳昌覺自從離開潭州、江陵之後,日夜將自己弄的疲憊不堪,趕路途中稍作歇息的時候,也是不見他人影,平常與人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沒有孩子氣了,話語也都成熟起來。二小姐一直都在後麵默默的看著,生怕陳昌覺有什麽事情,卻又害怕上前與陳昌覺說心裏話,因為二小姐好像已經不認識這個沉默寡言的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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