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圖南將手中的百藥香交於陳誌文,陳誌文拿起嗅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看向李圖南問“這是百藥香?”李圖南迴應著點點頭。


    “確實是香醇,這酒方當年家主可是討了許久都未曾討到,自李藥師走後,還以為失傳了,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聞到這酒香,若是能嚐一口,那可實在是妙啊!”陳誌文提著酒壇,輕撫著壇壁細細嗅著醇厚的酒香。


    “哦?!文叔之前也嚐過?”李圖南好奇的問。


    看著李圖南好奇的模樣,陳誌文示意李圖南往大廳走去“當時李藥師剛來鏢局,見我們飲酒過度沒有節製,便勸誡說平常的酒水隻是喝著爽快沒有其他用途,當初我們都以為他是在為自己不勝酒力找的借口,直到他釀了這百藥香的藥酒,沒想到這藥酒的味道比起平日裏的那些酒還要好上許多,李藥師更強調的是這藥酒能強身健體,長久飲用連普通的風寒都侵不了體,鏢局當時還不信,隻是因為這藥酒味道不錯,喝起來也就沒在意,直到有一次,我們走鏢,那是秋末冬初時,路過一個小村莊,我們鏢隊與裝運帳篷和暖身物資的馬車走散了,當時為了禦寒就生著火聚在一起,結果晚上寒潮來襲,你猜怎麽著,我們不但不覺得冷,反而覺得十分涼爽,村莊裏的人還都以為我們是什麽鬼怪呢!自那次以後啊,鏢局裏的人都喝起了李藥師的百藥香!”陳誌文說起當時,也是滿臉笑意。


    “豁!著酒竟然還有著這樣的故事,可是我阿爹為什麽沒有給出酒方?”李圖南追問。


    陳誌文看著李圖南一臉疑惑,看來李家人沒有告訴他這門親事是如何訂下來的,於是大笑了起來“要是當時你父親交了酒方,你與我們三小姐怕是隻能錯過了!哈哈哈!”


    “啊?莫不是阿爹拿這藥方訂下的這門親事?”李圖南想一探究竟。


    陳誌文搖了搖頭,叫下人上了兩盞茶,坐在大廳裏的李圖南接過茶水,放置一旁又是看向陳誌文。


    柳煙兒也緊坐在旁邊,好奇的小眼睛也是盯了過來,這件事李唐氏並沒有和他們二人講過,更何況這還是與李圖南有關的大事,自然是豎起耳朵聽了。


    陳誌文看著李圖南兄妹二人這樣,也是笑了笑說“那我就給你們講講吧。”陳誌文飲了一口茶。


    “這門親事訂在爆發瘟疫的前幾個月,那時候我們三小姐剛剛出生了,名字便是由李藥師取下的,那日啊!家主在後院的桃花樹下埋下了女兒紅,李藥師看見了,便打趣著我們家主,說家主已經有三個女兒了,而李夫人剛懷上公子不久,便說要是李夫人誕下男孩就訂娃娃親,這壇女兒紅便留著給公子,而作為交換李藥師用百藥香迴禮,李藥師又與家主交情匪淺,家主一口答應,還笑說這一提議實在是妙。這便是公子與我家三小姐的婚事由來。隻可惜後來瘟疫爆發李藥師為了石城百姓一去不複迴了。”


    柳煙兒聽見了心中有喜有憂,隻是李圖南確實有些難為情“沒想到我這婚事是阿爹開玩笑來的。”表情有些尷尬。


    陳誌文見著李圖南有些難為情便開解道“可不是開玩笑來的,當年家主與李藥師可是生死之交,要是當初李藥師沒有在瘟疫中故去,想來現在也應該是來提親了。”


    李圖南緩解了表情,仔細想了想“不管當年是怎麽訂下這門親事的,至少現在看來,陳家似乎很在意這門親事,並沒有棄置不顧,倒是我在這裏猶豫不決,反而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圖南想開了之後便不在拘謹,卻還是有些難為情的問陳誌文“三小姐平日裏可有什麽喜好?”


    陳誌文看著李圖南開始問起三小姐了,立馬迴複道“我們三小姐可算是三位小姐中最優秀的一位了,大小姐端莊文靜,二小姐呢卻又偏愛習武,三小姐可是文武雙全啊!不說才藝,光是那容貌就是這石城中數一數二的!”陳誌文哈哈大笑起來“雖然這樣有些誇大了,不過我家三小姐卻是最得家母喜愛的,至於三小姐的喜好,這個我就不知了,隻知道三小姐琴棋書畫都有鑽研過,更偏愛哪一種這個就不知道了。”


    李圖南有些愕然“竟然文武雙全,琴棋書畫還樣樣精通!這等女子卻是難得,大漢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位三小姐卻是一點不比男子差!”李圖南眸中充滿了期待,也許是出於對文學知己的渴求,也可能是對於未婚妻的期待,他現在十分想見見三小姐到底是何許人。


    城郊,迦南寺。


    一名中年婦人穿著富貴,看上去比李唐氏要年輕許多,這便是陳家家母,旁邊挽著一個少女,那少女著一身素衣,雙肩處有著鵝毛點綴,綢緞裙上繡製上了水紋,樸素簡單,大大的眼睛似琉璃般閃閃發亮,小嘴朱紅不點而豔,右眼角下一顆美人痣讓人一見傾心,一頭秀發,紮著發帶挽上一隻簡素木簪,微風一襲而過,少女將青絲緩緩舒起,卻是攝人心魄,讓人一見再難相忘,這便是那三小姐。前方還有個跳脫的少女像是在前領路般,肩若削成,腰如細柳,肌膚與那三小姐一般似白雪,身著白裙,頭發是隨意束起來的,這與平日裏的她完全是兩個打扮,平日裏的她是一身武服,現在她穿上裙子來竟有些不習慣,於是在前漫不經心的走著,這位則是二小姐,後邊還有著一群隨從,這一群人便是陳家人了。


    剛走了一會兒,便看到家仆從遠處跑來,二小姐上去攔住“跑這麽快幹嘛?被鬼追了?”拎著那家仆的衣領,不順心的看著問。


    “二小姐莫怪……那李家公子……李家公子已經到家了……管家叫我來告知夫人的……”本就急促的唿吸,被拎著衣領更加難受的說。


    陳家家母聽聞,拍著一旁三小姐的纖手,笑著湊了近去打趣著說“剛剛禮佛時你就念著那小子,現在他卻是馬上登門來了!你們這二人是不是昨日在夢中悄悄說好了!”


    這一說可讓三小姐雙頰通紅,羞羞的低下頭。


    二小姐看了過去“噗嗤”的笑了一下說“月妹妹莫不是在害羞了,明明這幾日一直在說那李家公子,想來應該是見麵也不會害羞,怎麽隻是聽到他來家裏就是這般臉羞!”


    “姐姐莫要耍笑了,我……哪有……哪有一直說起他……”三小姐一直不敢抬頭,在旁邊小手緊張的纏繞著剛剛祈過福的發帶。


    二小姐看見了三小姐的小動作“那你現在怎麽還一直拿捏著要送他定情之物,還特意讓母親來迦南寺給這發帶祈福,小心思姐姐可看在眼裏呢!”二小姐走過去轉著圈挑逗著三小姐。


    後旁的仆人也是捂笑起來,這更讓三小姐難為情了,三小姐拉扯了下陳家家母的衣袖小聲的說“母親!”


    陳家家母眉心笑著摸了摸三小姐的頭朝著二小姐說“好了,你再說下去,怕是等下見了李家公子要失了體麵,走吧,迴家吧,一起去見見你們大姐姐說的大才子!”


    隨後一行人便告別迦南寺住持,緩緩上了迴家的馬車。


    馬車行進一陣子後,三人在車內都是一言未發,二小姐很隨意,是不是挑起窗簾向外看去,眼裏時不時看向三小姐,一絲憂慮也是刻畫在眼神裏了!


    車上三小姐有些難為情的說“父親與母親感情真好!”


    三小姐此般說起一邊是為了緩解有些尷尬的氣氛,另一邊則是想舒緩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畢竟馬上就要見到李家公子了!


    二小姐爽朗一笑“是母親被愛著真好,你沒看見父親到現在身旁也隻有母親一人嗎?”


    陳家家母笑看著這兩個孩子,迴複說“那是因為我也愛他,雙方都努力愛著對方啊!”


    三小姐有些疑惑“要努力的嗎?”


    陳家家母瞧著三小姐這模樣,便坐近了些挽起了她的手看著黑曜石一般亮麗的雙眼說“哪能傾注無償的愛啊,本來可是陌生人呢,就像現在你與那李家公子一般,見都未見過。”


    二小姐有些不相信的說“不是常說總會有一個人是人生中命中注定的那一個嗎?”


    陳家家母看著她們單純天真的眸子搖搖頭說“雖然常說什麽命中注定,可我覺得是沒有的,你要是想讓他成為命中注定,你就要把他變成命中注定,沒有意誌力不會長久這一點和日升月落一樣。”


    三小姐聽聞若有所思,小聲念到“命中注定?”


    二小姐聽完,將手搭在三小姐肩上“是不是覺得母親說得特別輕鬆!”


    三小姐輕輕點頭。


    陳家家母聽聞也是笑了起來“你們呀,這時便覺得十分難,那以後數十年歲月該怎麽度過?”


    “你們父親年輕時經常要走鏢,他走鏢有時一走就是一年甚至更久,一年有時還見不到麵,可是我們總是記掛著彼此,你父親怕我擔心,走鏢得久便會寄信迴來讓我安心,那時候車馬很遠,書信很慢,一生隻夠愛一人啊!所以那命中注定的人便是你心心念念想著的那個人!”陳家家母看著這兩人單純的模樣,特別是一旁的三小姐更是心事重重的。


    “不用擔心,那李家公子聽說相貌極好,與當初的李大夫一般玉樹臨風,文采過人,而且自幼習醫讀書,品性自然是不會差的!幸好我家月兒,琴棋書畫都有了解,不然怕是配不上這李家公子了。”陳家家母打趣著三小姐說。


    二小姐在一旁也是笑著說“妹妹放心,這李家公子如何,等下親自瞧了就知道。”


    三小姐羞羞的點了點頭,緩緩將


    發帶係上自己青絲旁。


    陳家家宅,大廳內。


    李圖南還在與陳誌文笑談著,突然一聲“我那小姐夫在哪?”


    李圖南迴過頭去,瞧著一個約莫十二歲左右的少年,李圖南立馬站起身來有些疑惑,陳誌文笑著說“這是我家小少爺,想必是聽到公子來了,要來瞧一瞧公子,家主應該就在後方。”


    那小少爺蹦跳著走了過來打量著李圖南“你就是李家公子嗎?”


    “覺兒!沒有禮貌,退下!”一個粗狂的聲音傳來,那陳家小少爺便聽話的停了下來,退到一旁。


    李圖南抬頭望去,一個大漢,身著布衣,與陳家人的打扮模樣完全不同,那俊郎的臉龐上充斥著歲月的刀痕,肩寬腰粗,很顯然這便是陳家家主陳淵明了!


    陳淵明走近來看著李圖南,從進門來保持的嚴肅神情頓時軟了下來“真是像極了你爹啊!哈哈哈!”陳淵明大笑起來。


    “圖南見過陳伯父!”李圖南恭手行禮道。


    “煙兒見過陳伯父!”柳煙兒見李圖南行李趕忙也行禮來。


    “唉呀呀!和你爹一個樣,文縐縐的,放開些,當這是自己家就好,不用管那些禮節!我可是個粗人,受不了那些繁文縟節的。”陳淵明揮了揮手。


    “伯父說的是!”李圖南笑著點點頭,雖是笑著迴應卻不像是恭維。


    陳淵明看著李圖南,經曆了風霜的眼眸似乎有些動容起來,旋即問到“你……阿娘可還好?”


    “阿娘身體安康,有勞伯父掛念了!”李圖南見陳淵明表情不似之前那般爽朗,馬上迴複道。


    陳淵明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這些年來我一直忙著走鏢,大江南北的跑,你爹又不在,你娘也是要強得很,要是你們出了什麽岔子,到時候我怕是沒臉去見你爹了。”陳淵明舒下氣,示意李圖南坐下,自己走上堂前也是坐了下來。


    一旁的柳煙兒靜靜的看著,小心翼翼的跟在李圖南後麵,那陳家小少爺卻是盯著柳煙兒細細瞧了來。柳煙兒發覺後,便是躲在李圖南身後,害羞了些。


    之後陳淵明給李圖南交談了一會兒,指著那小少爺也是介紹了一番,名陳昌覺,雖年紀小了點,身子可健壯得很,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幼習武,瞧著性子也是灑脫隨和,就是有點野。


    李圖南一邊聽著一邊接話,談話有來有往氣氛十分融洽。


    沒一會兒,屋外就傳來了聲音。


    “母親迴來了!”陳昌覺將環起來的雙手放下,看了眼陳淵明。


    陳淵明沒有多在意陳昌覺的眼神,隻是點了點頭隨後轉過頭去看著李圖南。


    李圖南站起身來欣喜問到“伯父?這是三小姐迴來了?”


    陳淵明臉上露出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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