滌濁穀說大也不大,對孫滿來說,徹徹底底地轉上一圈,也不過是轉瞬間的事兒。以他的經驗,但凡有秘境入口的地方,空間必定有扭曲。哪怕是很細微的扭曲,以他的本事也不難發現,隻是時間問題而已。他在這裏裏裏外外轉了無數圈,反複尋找著那空間的異常之處。於是也就路過蘇禎很多次。


    他看見她嘟嘟囔囔地順著那些草石球尋找著什麽;又看見她坐在石碓裏,專注地翻著自己的幻袋;有時又看到她伸展四肢,滿臉痛苦的表情;還有時會看到她捧著一本厚厚的大書全神貫注地讀著。


    說起來,這蘇家的孩子一個個的,確實都不錯。有的秉性淳樸,有的伶俐聰慧,有的正氣盎然,有的溫順善良。而他遇到的這兩個女娃,都十分不同。


    這個他名義上的師叔祖,明明是個不到八歲的孩童,目光卻沉穩極了,性子也堅韌,難怪會被那個叫摯清的小子收為徒弟。


    最讓他吃驚的是,明明不過才突破了支息,身體狀態又處於困頓的不穩期,卻能從容地與兩個小真仙鬥法。雖然,她能毫發無傷,與她的運氣和兩個小真仙手法稚嫩有關係,但就這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就足以讓他欣賞。


    他不免又想起當年在玄光崖下,那個黑乎乎胖成球的女娃。那個叫蘇筱溪的小娃娃,麵對剛剛解禁的他,絲毫沒有怯意,也著實非同尋常。


    這蘇家果然是積福之家。單這兩個女娃娃的造化,必會將蘇家帶上更高的層次。


    孫滿,一邊仔細尋找空間的異常,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著。


    他來到尚清山已經大半年了,仍舊一無所獲。


    當年他在全一山上看到尚清山上升騰而起的玄光,他便知道他的武器一定就在這裏。他來尚清山討要了好幾迴。可這尚清山上的人都固執地很,與那三清小老兒們一個鼻孔出氣。


    總歸是明著不行暗著來,這種解決方式,他最熟悉不過。


    於是,他便在源熙城幹了好幾個月的貨棧夥計,為得就是往尚清山一月兩趟的送貨時機。可惜的是,畢竟不是本門弟子,許多重要場所的機密要事,根本不會讓他一個貨棧夥計得知。正在他琢磨怎麽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入門的時候,老天就把蘇珩送到了他麵前。


    更讓人感慨命運之緣法的,是他所救之人,收他入門之人,竟也是蘇家人。


    溪娃娃,我這也算是還了你一點點的恩情。


    孫滿默默嘟囔著,繞過了幾塊巨石,便又看到了寄夜和筠瑤正端坐在一個大石台子上閉目打坐。


    他閉了自己的唿吸和氣息,打算從這二人的旁邊繞過去。


    雖然這兩個小真仙對自己來說,不過是螻蟻之輩。但是被他們發現自己的痕跡,總是有點麻煩。


    若是可以,他寧願悄無聲息地先將自己的武器找到。


    他這一生,萬眾矚目的時刻太多了。


    如今,將自己偽裝在一個最普通最平凡的青年軀殼中,反而有種特別的自在。


    這自在讓他時常在各處打工時,哼唱哼唱小曲兒、逗弄逗弄樂嗬兒。


    難得、難得!


    孫滿一邊搖頭晃腦,一邊正要從旁邊大石後繞走時,突然聽到筠瑤一聲大喝:“蘇禎!你跑哪裏去了!”


    孫滿轉頭看過去,正見蘇禎一瘸一拐往這邊走來。


    聽到筠瑤的喊聲,蘇禎滿麵漠然,依舊腳下不停,仿若未聞。


    筠瑤不由立即跳下石台,向蘇禎快走了幾步:“你傷了我,還未對我交代一聲,如今,又想躲開我了嗎?”


    蘇禎腳下一頓,她本不欲與這嬌慣的小女孩多糾纏,可是筠瑤竟然破壞了蘇珩法器的出爐時機,她實在也忍不下這口氣。


    “你是不是該先對我交代交代啊?”蘇禎迴過身去,目光淩厲,直視筠瑤。


    雖然,她在滌濁穀唿吸都費勁,這一句話出口,她已經感到十分氣虛。但是,她也不懼怕筠瑤。因為,她知道,在滌濁穀,筠瑤是無法施法的。


    沒有了法術,不過就是拚肉體。若是真的打鬥起來,她敵不過,總歸可以逃跑吧。蘇禎對自己目前的速度還是有信心的。


    孫滿倒是不知蘇禎這邊千思百轉間做了什麽打算,卻不由停了身形,盯著這邊事態的發展。


    無論如何,護蘇家人周全,是他對溪娃娃的報恩手段之一。


    “你,你這是什麽態度!”筠瑤怒火中燒,卻忍不住拿眼睛直瞥一臉冷漠看過來的寄夜。她既想一抬手直接滅了蘇禎,又惦記著在寄夜麵前的形象,一張小臉瞬時憋得通紅。


    蘇禎忍不住樂了,她若看不出筠瑤那小女孩的心思,她就白活那麽多年、也白在酒吧裏混了那麽多年了。


    蘇禎挪移著步子,讓自己處在幾個大石頭之間,方便待會開溜,嘴邊掛著一絲扭曲的冷笑道:“你也不用總看他。你們一丘之貉,他肯定會幫你。”


    說著,蘇禎頗不屑地瞟了一眼那臉色黑成鍋底的寄夜,麵對他冷笑道:“你若是看不出你的小女朋友又狠又毒,你便是個瞎的。若是你看出她這樣卑鄙卻不計較,可見你也是個卑鄙的。倒是可惜了你那一副好皮囊!”


    蘇禎此話說得直白又難聽,正是蘇筱溪一貫愛恨分明的性子被激了出來。


    她一想到蘇珩乃至蘇家人上下,對蘇珩那法器的重視程度,心裏便如塞了一團怒火,欲發泄而不能,十分窩囊。


    寄夜聽不懂什麽是“小女朋友”,但他卻明明白白懂了蘇禎話中的其他意思。他一張精雕玉琢的臉龐充滿了羞怒之意,一雙巧奪天工的俊目仿佛能噴出火來。當著那麽多凡人的麵,被蘇禎一符擊出了原形,還被一個凡人妮子騎坐在原身上許久!這樣的恥辱他從未有過。


    寄夜在東海龍宮裏出生,自小在東海龍王的膝下玩耍。他的龍王爺爺坐在寶座之上處理四海要務的時候,他便在爺爺寶座旁一個特設的寶榻上扔貝殼、摞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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