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垂著頭的大妞忙上前拉開門,探出頭借著月色觀察院外兩側,「娘,外麵沒人。」


    林杏花點頭,就這樣沉默著拎著兩母子從周婆家出去,走了好一段路,來到村子外圍的一個露天糞池邊。


    林杏花將兩人扔在糞池邊,朝大妞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然後便在大妞驚懼不已的目光下,掄起棒槌狠狠敲在周婆子的右腿,周婆子身子劇烈一抖,由於嘴巴被塞東西隻能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骨頭碎裂的聲音在漆黑冷寂的夜被無限放大,大妞嚇得瞬間閉眼歪過臉去,急忙伸手捂住快要吐出口的尖叫聲,可是她還是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整個身子都在抖,也不知是嚇的還是冷的。


    周婆子疼得渾身抽搐不已,然而手腳都被捆住,隻能跟一隻蛆一樣的在地上來迴蠕動,試圖降低自己的痛感。


    林杏花還是覺得不解氣,掄起棒槌又在周婆子母子身上一頓捶打,這迴她略收斂了些力氣,但是也沒讓周婆子母子好過,兩三個月下不了床是肯定的!


    林二麻子也被林杏花敲得疼醒了,一時四周全是林二麻子撕心裂肺地痛唿聲。


    林杏花怕有人注意到這邊,隻能作罷,抬手將兩人扔進半米深的糞池裏。


    大妞跟在林杏花身後迴到林家,林家人見大妞完好無損的迴到家,隻是臉色有些憔悴,終於都長舒一口氣。


    胡氏這幾天為大妞的事忙得團團轉,說話不免帶著抱怨,「大妞你這孩子這幾天到底躲哪裏去了?我們都快把大林村翻過來了,你也不小了,咋能這麽任性呢?」瞅了林杏花一眼,又道:「你看把你娘跟外公外婆嚇成啥樣,整天吃不下睡不著的,人都瘦了一圈!」


    一直垂著頭的大妞聞言飛快瞅了林杏花跟林鐵貴老夫妻,三人原本就不胖,現在看起來就更瘦了。


    大妞的頭垂得更低了,別人看不清她臉上此時是怎樣的表情,隻看到掉下來的淚珠越來越多,二妞和三妞忙過去牽著大妞的手。


    林杏花站在一旁,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黃氏擠到林杏花身邊,眨著綠豆眼,好奇道:「大姐,你是在周婆子家找到大妞的嗎?」


    林杏花淡淡瞥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不是,是在山腳下的那個小山洞裏找到的。」之前是她想得不周到,事關大妞的名聲,還是不要和林二麻子掛上關係才好。


    黃氏恍然大悟,「哦,原來是老獵戶留下的那個小山洞啊,我們之前咋沒想到呢?」


    徐氏歎口氣,朝大妞道:「大妞,你這膽子也太大了,一個姑娘家也敢在荒郊野外過夜,是不要命了嗎?萬一遇到個野狼下山咋辦?」徐氏越說語氣越嚴厲,「前天你就不該一聲不吭就跑去鎮上,你有沒有想過後果?你有沒有想過你娘找不到你人急成啥樣?大晚上的,你娘以為河裏飄著的木頭是你,一點沒猶豫就跳河裏去了,大冬天的,河裏的水能凍死人你知不知道?你娘去鎮上就發燒暈過去了,醒了也不敢休息,生怕你出個好歹!」


    「你娘對你不好嗎?啊?自從迴大林村,你娘整天起早貪黑的幹活,一有時間就去山上打獵賺錢,甚至冒著生命的危險去青山打老虎,你娘做這些是為了啥?還不都是為你們!為了讓你們姐妹仨過得好一點!」


    不知何時,徐氏已經濕了眼眶,「你娘為了你們這般辛累,可曾抱怨過一句?你這個做女兒的不心疼你娘是吧?你不心疼我心疼!我為自己的閨女感到不值,她每天累得快跟狗一樣,她女兒還惦記著那個沒良心的爹!還惦記著去鎮上過好日子!」徐氏氣得喘了一口氣,繼續道:「大妞啊,做人要講點良心,姓劉的母子倆是什麽貨色,我不相信你不清楚,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今日你不要怪外婆說話太狠,他劉家不會再要你了,哪怕是那個崔曉雲還是生了一個女兒,他劉仲文也不會再看你一眼。要是生的是個兒子,那你在劉仲文眼裏就跟蒼蠅沒兩樣,隻會希望你滾得越遠越好!最後要你的,隻有你的娘!」


    大妞再也控製不住,鬆開咬破的上唇,蹲在地上放聲大哭,二妞三妞跟著紅了眼眶。


    徐氏剛才說得太激動,此時胸口劇烈起伏著,林杏花看到連忙上去扶住她,「娘你別太激動,迴頭我會好好教導她的。既然人都找到了,娘你跟爹早點歇息吧,你們也好幾晚沒睡好覺了,別把身體累出個好歹。」


    林鐵貴過來攙住徐氏,黝黑的麵龐看不出太多的情緒,他沉聲道:「老婆子,咱們去歇息吧,有話明天再說。」


    徐氏緩慢地點了頭,和林鐵貴迴了屋。


    林杏花迴頭對二妞三妞道:「二妞,三妞,咱們迴屋洗洗睡吧。」


    二妞看一眼蹲在地上的大妞,擔憂道:「可是大姐她……」


    林杏花沒看大妞一眼,隻道:「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夜晚太冷,大妞沒能堅持很長時間,還是厚著臉迴屋去了。


    第二天輪到胡氏洗衣做飯,早上拿起棒槌準備去河邊浣洗衣裳,卻不期然看到棒槌上的斑斑血跡,一時嚇了一跳,連棒槌帶木盆都掉到地上。


    林杏花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蹲下腰幫她拾起木盆跟衣裳,最後不緊不慢地撿起棒槌,臉上帶著歉意,「不好意思大嫂,昨晚忘記洗了,我去廚房舀水衝一下吧。」


    胡氏呆呆地看著林杏花,半天沒能說出話來,隻能目送林杏花去了廚房。


    胡氏暈乎乎地抱著木盆來到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也是魂不守舍的,滿腦子都是那根血淋淋的棒槌。


    同胡氏交好的孫氏和身旁的婦人換了位置,湊到胡氏身邊一臉神秘道:「大郎她娘,你可知道昨晚村裏出了一件大事?」


    胡氏迴過神來,將鬢邊碎發別到耳後,笑了笑,「啥事啊?我早上才出來,還沒聽說呢。」


    孫氏眼睛一亮,頓時說得更起勁了,「是周婆子跟林二麻子出事了!昨晚朱嫂子家的那口子三更半夜聽到有人在外麵叫喚,就起來去外麵看了一下,沒想到卻在一個糞池裏發現了周婆子母子!不但如此,兩人還被人綁了手腳套上麻袋,不過這還不是最厲害的,你知道最厲害的是啥嗎?」


    胡氏眉頭越皺越緊,握著棒槌都忘記要捶衣裳了,「是啥呀,你快別跟我打啞謎了!」


    孫氏露出一抹帶著興味的笑,「最厲害的是周婆子跟林二麻子都被人打得去了半條命,周婆子更慘,右腿的骨頭都被人打斷了,看來以後隻能當個瘸子了。」孫氏唏噓不已,「也不知道周婆子母子怎麽得罪人家了,居然惹得對方下此狠手,連周婆子的一條腿都廢了,嘖嘖……」


    胡氏沉默地聽孫氏說完,過了一小會兒突然道:「周婆子沒說是誰幹的嗎?裏正呢,他怎麽說,村子裏發生這種事,裏正肯定不能坐視不管吧。」


    孫氏頓時也露出疑惑的神情,「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周婆子跟林二麻子都不願意說出對方是誰,隻說自己被人套了麻袋,沒看到對方的臉,所以裏正也無法。可是他們罪過什麽人,怎麽可能自己都不清楚?以我看啊,八成是對方是個狠角色,周婆子母子不敢說出來,怕遭人家報應吧!這次斷一條腿不就是一個警告嘛!要是他們敢說出來,對方下次再把周婆子另一條腿也打斷了咋辦,那她可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了,以後誰管她?」


    胡氏心不在焉地洗好衣服,迴到院子裏準備晾曬衣裳的時候林鐵貴從堂屋出來,嘴裏嘀咕著,「我掛在竹耙上的破麻袋呢,咋兩個都不見了,不會是老婆子給我扔了吧,補補還能用呢。連麻繩都不給我留,唉……」


    胡氏聽得心如擂鼓,臉上的血色都褪盡了,好似自己聽到了啥駭人的消息似的,之後的一整天都心神恍惚,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好在今天林家要幹的活也不用動腦子,隻要帶一雙手去就行了。


    因為今年天氣冷得更早一些,所以徐氏她們便早早的把菜園子裏的蘿卜拔迴家,洗好切成條曬了好些天,前陣子沒怎麽出太陽,近幾日日頭不錯,蘿卜條終於曬得呈蜷曲狀,可見是曬好了。


    上午吃完飯,林杏花挑著水桶去擔水,徐氏準備好鹽、老薑、白糖,等林杏花擔水迴來,胡氏和黃氏便將曬好的蘿卜條全部倒進大木盆,揀去上黴或者壞掉的蘿卜條,剩下的便倒入水泡上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蘿卜條被泡軟了,胡氏妯娌倆便要使勁揉搓蘿卜條,將蘿卜條上的灰塵和小石子之類的東西全部揉掉,洗完再衝洗兩遍才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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