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牢裏,張麟看著牢門外的過道,歎息一聲。


    這車遲國的牢房還趕不上烏雞國呢,連個窗戶也沒有,烏漆嘛黑,隻有過道壁上的幾個火把,能勉強照亮。


    他對麵似乎有個人,但瞧不清楚,況且,這也不是關心別人的時候。


    張麟靠在牢門邊坐著,盤算著,如何才能出去。


    正在這時,昨日駕車的年輕道士來到他牢門外。


    張麟忙爬起來,這與外麵的人接觸,是出去的第一步。


    “你說你是外地來的?”那道士抬著下巴看他,態度有些傲慢。


    張麟道:“正是,小道士因聽說了三位大仙的事跡,十分仰慕,所以慕名而來,想一睹大仙風采。”


    年輕道士道:“雖然此處尊道,咱們亦算是道友。


    但你今日衝撞了大仙的車駕,實是罪過不輕。


    若是不罰你,恐損了大仙的威信。


    若是罰,這輕重麽……”


    他做出一副思索的樣子,道:“你若是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與我替你供在三清前,便也好在大仙麵前替你美言幾句。


    到時說不定無罪開釋,還能見到三位大仙真顏,如何?”


    “這……”這麽明目張膽的要賄賂,張麟可是頭一迴見。


    這就沒有個廉政監督部門?


    這三個妖怪的管理忒成問題。


    麵前這道士,目光狡黠,嘴歪臉尖,就快把“給我錢”這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道士。


    那道士見他猶豫,便道:“忘了說,我乃是鹿力大仙座下的弟子,楊祿,整日跟在三位大仙身邊。


    我剛才所說,你不必有所疑慮。”


    他說這話,意思就是,他是鹿力大仙身邊的紅人,賄賂賄賂他,不僅能馬上從這出去,還能見到三位大仙。


    張麟想了想,破財免災,若是能這樣就見到三個妖怪,也有利他行事。


    但是有沒有錢,就不是他說了算了。


    張麟在包袱裏一頓翻找,就差把每件衣服的裏子都拆下來了,什麽也沒有。


    心想這尊者也是真摳,一分錢都沒給他,這下可抓瞎了。


    他摸了摸懷中金羽,這是他保命的東西,說什麽也不能沒。


    隻好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道:“小道士囊中羞澀,實在沒有值錢之物。


    但我仰慕大仙的心是真,不知道友能否通融一二?”


    “天下仰慕大仙的人多了!都如你這般慕名來瞧,卻毫無誠意,大仙豈不顏麵掃地?”道士立馬變了臉色,聲色俱厲道。


    “那你就先在此處呆著吧!”說罷拂袖離去。


    這還能忍?


    人家都是狗仗人勢,他這是人仗妖勢,別說道家的臉,人的臉都讓他丟盡了!


    張麟開口剛要罵,對麵牢房裏道:“小道士,你得罪了他,可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張麟借著火把的光,努力地瞧了瞧。


    對麵牢房中牆根坐著一人,看樣子似乎是個和尚,隻是光線太暗,看不清楚。


    “我瞧你這小道士一副老實模樣,倒不似他那般奸猾狠辣。


    小道士,你從何處來?”那和尚問道。


    “我從武當山來,在山上修行,才下得山來,聽說此處有三位大仙,是得道高人,本事了得,特來瞧瞧。”最近瞎話說的太多,已經快到了信手拈來的程度。


    “我雖不知你所說的地方,不過這車遲國,你是來錯了。”他歎了口氣。


    “先生何出此言?”因拿不準他到底是不是和尚,張麟隻能這樣稱唿。


    “我且問你,佛家道家,孰優孰劣?”他發問道。


    張麟想了想,這人關在牢中,應該不是妖怪一夥的,便道:“無有優劣。


    佛道兩家本源不同,派係不同,皆勸蒼生向善。


    渡己化人,皆以天下太平、盛世繁昌為念。


    求免災無病、人心向善,皆持善念。


    無有高低。”


    “好!”那人讚歎一聲,起身來到牢門前,果然是個和尚。


    “難得小道士有此番見解,乃是個真道士,不似外麵那些,披著道服,卻是些唯利是圖之徒。”和尚眼中現出光彩,似是十分高興。


    張麟心想,這你是真看錯了,我還真不是個道士。


    他接著道:“那我便與你說道說道。


    我本是這車遲國國王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啥?張麟一愣,親哥哥混到這個份上也是太慘了點,該不會是舉兵謀反了吧?


    看到張麟一臉震驚,和尚接著道:“不過我自小對治國理政無甚興趣,卻對佛法分外癡迷。


    十幾歲便削發為僧,在智淵寺出家。


    你所說的那三個大仙,本事是真有,卻非善類。


    因解了我國一場大旱,便被封為國師。


    我那弟弟是個耳根子軟的人,自己拿不得什麽主意。


    那三個大仙,便攛掇他尊道滅僧。”


    說到這他皺眉歎了口氣:“我據理力爭,卻不敵那三人巧舌如簧。最後連我這個親哥哥,都被他下了獄。


    更莫提剩下的僧人了。


    現在朝政幾乎都被那三人把持,連滿朝文武,也無幾人敢與其對立。


    再這樣下去,莫說是佛家苦難,就連這王位,怕是也要易主了。”


    他歎息連連,張麟安慰道:“高僧莫愁,小道懂得些星象。此處國運未衰,終能好轉,最遲春天,便有轉機。”


    春天距離現在還有好幾個月,若是那時候大聖他們還不來,他可能就要絕望了。


    是以春天這個時候,並不是什麽特殊時間,而是他能接受的最長期限。


    “此話當真?”和尚激動地抓住了牢門,張麟道:“自然當真。”


    要是春天大聖還不來,他可能會撂挑子。


    聽了他的話,和尚明顯精神好了許多,在牢房中打起坐念起經來。


    張麟卻依然惆悵,現在他成了沒人理的,難不成要在這牢中一直困著不成?


    摸摸懷中的金羽,要不要唿叫尊者幫忙?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張麟就立馬否定了它。


    一來他還沒有到有性命之憂山窮水盡的時候。


    二來尊者才剛剛離開半天,此時向他求救,豈不是顯得他很沒有能力?


    三來他還弄不清楚如果他放棄這個任務,會不會有什麽影響,佛祖是不是就會把他放棄了?


    總結下來,張麟認為,此時求救,既跌麵子,又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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